第十章 再見魯妙子
山中無甲子,人間日月長。
閉關中的顧源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若非帶來的饅頭乾糧已經發霉,顧源都要以為只不過過了幾刻鐘。
畢竟,此時顧源只覺精神旺盛,體力充沛,絲毫沒有飢餓的感覺。
此時正是大日當空,天朗氣清,顧源尋了一個方向,徑自離去。
上一次前來是明月星稀,已是感到景緻動人之極,此次前來是乘著晨光,卻又別有一番妙趣。
瀑布飛瀉之聲縈縈耳畔,淡淡的薄霧之中,竹林、老樹、小樓若隱若現,恍如仙境一般。
這般美景,只讓人心迷神醉,若是精神不夠強大,非得生出避世退隱之心。
「魯妙子,故人來此,還不趕快迎接!」顧源已至房門前,卻還不見主人迎接,頓時開口喝道。
「咦——?」見得始終無人前來,顧源推門而入。
房間中的布置與上次來時全無不同,唯有桌子上除了六果酒外,竟然還擺放著一些糕點,糕點看上去不算陳舊,顧源一笑,想不到這個萬年宅竟然還有出去的一天。
顧源向來自認是個極有耐心之人,再加上魯妙子這裡稀奇古怪的東西甚多,足以打發些時光。
太陽落山之際,魯妙子終於姍姍來遲。
「希望對你能有些作用!」
翻了翻手中的書冊,顧源發現,其中儘是一些鍛煉精神之法以及魯妙子對自然之道的感悟,只是略有些雜亂,不成體系。紙張很新,還殘留著墨香,想來是魯妙子新眷錄下的東西。
「寧道奇曾推崇我精神境界非同一般,若是專心習武,必能不遜色於他,這般謬讚我也只能愧領了。只是,精神境界到底不是武學境界,我這輩子終是分心太多,於武道無所建樹,時至今日,竟然連四大寇入侵都」魯妙子面帶隱憂,輕輕的啜了一口六果酒。
顧源聞言一動,似笑非笑的看著魯妙子,揚起手中的書冊,說道:「你想要我出手?憑藉這些?」
「是朋友請託,非是交換!」魯妙子鄭重的說道。
「朋友!」顧源咀嚼著這個自己早已陌生的字眼,心中微動。長嘆一聲,「我已經很久沒有朋友了!罷了,這個借你!」。說著,將一個黃色晶球拋向了魯妙子。
「嗯?邪帝舍利?」魯妙子接過,身軀不由一顫,差點就要將舍利直接扔開。與邪帝向雨田相交多年,魯妙子如何不知道舍利中的邪氣侵人神魄,損其肉身。
只是,突然間魯妙子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同,握住他手心中的舍利全無半點邪氣外露之相,平平淡淡,樸實無華。
「不過半月時間,你就徹底成功了?」魯妙子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
「那裡面已經是極為純粹的元精,不含半分邪氣,你想辦法吸收掉三成,大宗師雖然無望,宗師可期!不過,你只能取三成,還要將引導元精之法給我。」顧源答非所問的說道。
「許多人一輩子都不可得的宗師境界,而今憑藉著邪帝舍利卻唾手可得」魯妙子似是頗有感嘆,隨即正色道:「不過,引導之法在四大寇手中,我卻是沒有!」
「你為了商秀珣可真是不遺餘力啊!」顧源略一皺眉,已然知道魯妙子之意。
「這糕點是誰送來的,還不錯!」顧源轉移話題問道。
魯妙子輕泯酒杯,卻是笑笑,他已經知道,眼前道人既然沒有拒絕,卻是已經答應了。
「兩個有意思的小傢伙!」
「哦」顧源頓時了悟,再不追問,也沒有絲毫要見寇仲徐子陵的意思,似乎這兩人在他心中興不起半點波瀾。
「你連這『遁去的一』都給我了?」看著手中書冊,顧源問道,他深知,這「遁去的一」可謂是魯妙子畢生所悟,連這般東西都給了顧源,可見確實已無保留。
「如何?」魯妙子似乎只關心自己畢生所悟能得到什麼評價。
「有點意思!」
「僅止於『有點意思』嗎?」魯妙子皺眉,這是他的一生心血所在,若非知道眼前這人武功通天,見解不凡,魯妙子哪裡能容得外人隨意詆毀。
「」看出魯妙子似有不信,只是顧源卻已經不願多加以解釋,魯妙子領悟出的「遁去的一」終究還是武學中窺人破綻之道,只是這般,不過是另一個奕劍術或是獨孤九劍,對於顧源來說毫無用處。
在顧源心中,如奕劍術、獨孤九劍這般沒有打熬根基,純以爭鬥的武學連一篇全真心法都比不上,更不用說還未見得能超越這二者的「遁去的一」。
顧源悄然起身,從魯妙子那裡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且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更多。
魯妙子寄情於雜學三十年,精神境界緩緩增長,能得寧道奇一聲稱讚,豈是僥倖,縱然他只能以文字盡述其中三成精要,也是彌足珍貴。
而從魯妙子那裡,顧源也終於弄明白了宗師與大宗師之間的區別。
宗師之道,已經是凡俗之極限,如宋缺,人刀合一,大巧若拙,已是凡俗武功刀法之極限,若能再進一步超凡入聖,以刀入道,便是大宗師。
如石之軒,不死印法,「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這就是石之軒的道,可惜其人精神不能圓滿,始終差了半籌。
而如寧道奇這種大宗師,早已經超乎人之極限,天人合一,虛空自然!道家最後一重境界煉虛合道,寧道奇也只差最後一步。
至於顧源,此時在外人看來是大宗師,於他自己而言,卻僅是半個大宗師。
「心空意清,靈神忘我,心神外應自然元靈,內感元精元氣,三元合煉,煉心合氣,周天運轉。」這是他的武學根基。
只是顧源如今雖然「身基」、「氣基」、「神基」各有所成,卻終不能做到三元合煉,武功中仍舊有著瑕疵。
不過,武功境界是一回事,生死相博又是另一回事。
縱然境界稍稍遜色,天刀宋缺仍舊有著與寧道奇同歸於盡的信心,畢竟,刀乃兇器,而寧道奇的道並非為戰而生。
「四大寇,邪帝向雨田的弟子!」山腰間,看著已經將飛馬牧場圍住的四大寇集團,顧源眼中閃爍著幽光。
接著便直直向四大寇走去,絲毫沒有隱藏自身或尋找時機的想法。
「什麼人?」四大寇的士卒見著顧源如此目中無人,匪性頓時大發,揚刀便砍。
顧源衣袖一揮,狂猛的勁氣,直讓近處的十幾個匪徒跌落開去。
騷亂很快引來了這裡的領頭人四大寇——向霸天、曹應龍、亂燥、房見鼎。
不過一群匪徒,何曾見過這般驚人神功,直以為遭遇到了妖邪異術,驚駭欲絕,曹應龍頗有見識,此時頓時喝道:「併肩子上!」
顧源淡淡的看了曹應龍一眼,直讓曹應龍心中發毛,眼前道人眼中雖然沒有什麼狠厲之色,但這目光卻恍如他看普通百姓一般——直如螻蟻。
若是有著可能,曹應龍只想離這明顯不好惹的道人遠遠的,只是,此時這道人明顯為自己等人而來,卻是躲避不得。
當下心頭髮狠,欲以眾多匪徒之命留下這道人。
只是,顧源真氣運轉間,身周彷彿出現一個詭異的立場,刀槍劍戟入得其中頓時偏離方向,更有一層白霜逆襲而來。
白霜順著兵器傳播飛快,但有觸及之人,紛紛感到陣陣足可教人牙關打顫的森冷寒意。
剎那之間,幾十名匪徒只感到一股徹骨寒意遍及全身,身體表面咔嚓咔嚓作響,竟在眨眼只見凝結出一層細碎的冰碴。
砰!砰!砰!
匪徒肢體僵硬,生機於極寒中飛速消逝,一個個直挺挺,硬邦邦的倒斃下去,撲通聲響中,更有幾人應聲而裂,自裂開的身軀中仍舊散發著深深寒意。
匪徒中哪有什麼紀律,隨著百餘匪徒盡皆凍斃,死無全屍,只聽得其餘匪徒呼喊著「妖人」,紛紛作鳥獸散。
至於四大寇,他們想跑卻是已晚,一道精神意念已經緊緊鎖住自他們,但有所動,就是雷霆一擊。
當顧源走到四大寇面前時,四大寇已經是渾身顫抖,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眼前這人實在是他們有生以來除了邪帝以外,所見的最大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