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對峙
當晚,虎牢關內外都已經寧靜下來,但是白日的血腥和屍體彷彿還歷歷在目,使這個夜晚,尤其是對於完顏洪烈來說,顯得特別的森冷和凄涼。
虎牢關上一片黑暗,只殘留幾個火把,留在關鍵位置,防止敵人的突襲,城牆上的士兵累了倦了,合著衣服靠著城牆便有睡下來的,白日的攻擊看似沒有死多少人,卻不知將多少人的肝膽震裂,恐懼之後,縱然沒有怎麼動,身體也是疲憊非常。
不遠的漢軍大營,卻多有火光升騰,天空映成了一片紅。對比之下,更顯出區別。
完顏洪烈站在虎牢關城牆之上,望著這一切,心中蒼涼。
枉他自詡英武,但在漢軍這新式利器面前,卻半點發揮不出來,現在想想,他為此所做的一切,據關而守,遣使聯蒙,甚至還將對武林中人心存希望,這一切的一切在白日中的炮火之中是多麼蒼白,多麼可笑,排遣的使者能不能在關破之前帶來蒙古的援軍呢?恐怕是不能了,所謂的武林高手面對這摧枯拉朽的炮火能全身而退嗎,恐怕也不能吧!看了看那護衛在漢軍陣前的五門大炮,看著大炮始終對著城門方向,完顏洪烈一時之間連夜半偷營的念頭都不敢再有!
虎牢關外,連綿大營,望上去蔚為壯觀,此時夜幕深沉,各個營帳內油燈多已經熄滅。唯有主營帳中,燈火通明,桌上滿是文件,在塌前擺放著幾卷道經,顧源此時正半躺在塌上,翻閱著書。只看了一會,就覺睏倦,隨手置在一邊,躺下后,稍微閉目養神。
這時,有侍從將晚膳給他送進來。
顧源看著桌上擺放的幾樣飯菜,食欲不振,連提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畢竟,南宋時期,飲食一道哪裡有現在的豐富多姿,甚至大多數都只是水煮而已,就算是水煮青菜,在軍中也是難得的美味,唯有顧源及少數將領有新鮮蔬菜的供應,畢竟,軍中不比其他,能長時間存放的肉乾不缺,但保質期短暫的新鮮蔬菜實在是供應不上。
「只留下這兩樣就可以了!」顧源只留下其中兩樣,餘下都讓侍從端了出去。勉強填一下肚子,頓感這菜食之無味,「等到天下一統,定搞些調料出來!」顧源心中暗暗想到,雖然在顧源的記憶中,辣椒等調味品產地多是在美洲、南洋等熱帶地區,遠遠沒有到傳入中國的時候,但中國到底地大物博,未必沒有這些東西的存在。
食罷,侍從進來收拾妥當,顧源起身,走出營帳。
「王上!」外面的人見他出來,恭敬行禮。
顧源擺擺手,令他們不必拘束,各司其事。
而他立在賬前,望著虎牢關方向,微微出神,若非是漢軍之中多是新兵,攻城戰又素來是死傷最慘烈的戰爭之一,顧源擔心堅城之下一旦無法一鼓作氣,士氣就再難以拔升,今天就該攻城了。
「情況如何了?」這時,安逸清腆著肚子來至顧源面前,顧源淡淡問著。
「王上,今日兵將備受鼓舞,士氣高漲,明日當可出兵攻城!」
「哦,算算時間,何進和李志常兩路大軍應該到南陽和澠池了吧!」
「王上,根據最新情報,一日之後,李將軍率領的大軍將兵臨澠池,至於何進將軍,可能要等三日後才能到達南陽了!」
「怎麼,何進那裡有麻煩了?」顧源問道。
「那倒是沒有,只是在鎮平的時候耽擱的時間長了一點!」安逸清說道。
顧源開始思索,隨即說道,「那就再等兩日,等李將軍先攻澠池,我們坐看完顏洪烈如何選擇,是棄澠池這個洛陽邊邑淪陷,還是分兵而救之!」
「王上,如此一來的話,我擔心虎牢關中的金兵會走出被今日的心裡陰影!」安逸清沉吟道。
「也有可能是被嚇的準備當逃兵,你說,究竟是哪種可能更大呢?」顧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問道。
安逸清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金兵畢竟和他們不同,他是以己度人了,漢軍中人,任何一人成為正式的士兵,其家中至少獲得十畝田地,若是犧牲,漢軍再賜十畝,二十畝地,縱然非是上田,也足以令一家父母妻兒衣食無憂。若是當了逃兵,那田地必然被收回,到時候縱然不追究逃兵罪責,一家老小也是衣食無著。每一個士兵背後都是一個家庭,有些時候,為了背後的一家老小,這些士兵真是寧肯戰死,也不願當逃兵。
而金國士兵,除了將軍本部親兵人馬,余者不過是當兵吃餉罷了,若真說對金國有多麼忠誠,倒也是不見得。
「元帥,今日漢軍又未攻城!」
「兩日了啊!」憔悴不少的完顏洪烈站立在一副巨大的滎陽附近區域圖,喃喃自語道。
「來人,去請眾位將軍前來!」
「元帥,今日又吊死了五十三個逃兵,還是要想想辦法,不然,我擔心軍心有變啊!」
「元帥,門外又有澠池求援的人過來了!」
「元帥,滎陽城中有些騷動,還需要元帥派人穩住後方啊!」
「元帥,城中百姓現在是寧願自己砸斷腿,也不敢再來修補城牆了,這該如何是好!」
「元帥,」
「夠了!」一聲利喝,頓時將下面眾將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
「怎麼,都是壞消息,難道我五萬大軍憑藉著虎牢關這千古雄關還敵不過漢軍那三萬大軍?」
「元帥,那大炮實在是厲害!」一個將軍畏縮著腦袋說道。
「厲害什麼,就是聲音大點,充其量就是一個厲害點的投石機罷了,能殺死多少人?」
「元帥,那我們出城給他們野戰一波?」一個將軍自以為摸透了完顏洪烈的心思,腆著臉笑道。
「野戰個屁,你就沒看到關中那馬匹在那炮火聲音中嚇成什麼樣子!」頓了頓,完顏洪烈接著說道,「都給我堅守不出,送出小股軍隊給我襲擊他們的糧道,我倒要看看是他們堅持的時間長,還是我們堅持的時間長!」
「元帥,那澠池那邊?」一個將軍小心翼翼的問道。
「給我忘掉澠池,我不許一兵一卒離開虎牢!」完顏洪烈斬釘截鐵,一字一字的吐出,布滿血絲的雙眼瞪的如同銅鈴,將下面一個個將軍瞪的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