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傳法
郭靖似乎是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跟著嘿嘿的傻笑。
「少年,你這樣練功,再練一百年也不成!」笑聲漸消,馬鈺正色說道。
郭靖本來傻笑的臉一下子僵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依著身體的本能,忽地撲翻在地,砰砰砰不住磕頭,一口氣也不知磕了十幾個,磕頭幹什麼,有沒有用,郭靖一概不知,只是隱約記得當時對著六位師傅也是這樣磕頭的。
馬鈺笑道:「你向我磕頭幹甚麼?」
郭靖心裡一酸,見到馬鈺面色慈祥,猶如遇到親人一般,似乎不論甚麼事都可向他傾吐,忽然兩滴大大的眼淚從臉頰上流了下來,哽咽道,「我我我蠢得很,功夫老是學不會,惹得六位恩師生氣。」
那道士微笑道:「你待怎樣?」
「我日夜拚命苦練,可總是不行,說甚麼也不行」
「你要我指點你一條明路?」
「正是!」說著,郭靖又要伏在地下砰砰砰的磕頭。
只是這處馬鈺卻是伸出右手扶住了他,郭靖也是犟,見此不但不起身,反而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繼續磕頭,只是卻感到扶住自己的這隻手臂如同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嘗試了好一陣子,郭靖終於放棄,抬頭不知所措的望著馬鈺。
「看到這處懸崖了嗎?」
郭靖的眼睛頓時隨著馬鈺的聲音看向了眼前的山壁,只見得上面光溜溜的崖陡如壁,寸草不生,山腳下倒是長著藤蔓,只是想要靠著這些藤蔓爬上山去無異於痴人說夢。
正盯的入神,郭靖忽然感到腳底一空,四肢亂舞中卻發現自己竟然是被眼前道人提了起來,正好奇道人要做什麼的時候,卻看到道人足尖一點,如箭般嗖的飛向懸崖峭壁,眼看著山壁離自己越來越近,郭靖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預想中的腦漿迸裂似是沒有發生,郭靖這才睜開眼睛,忽然發現眼前的景色有點陌生,向下一看,確是自己處在半山腰間,山腳在眼中漸漸變的渺小,越來越渺小,郭靖這才發現,道人似是提著他在飛,不自覺的,郭靖停止了掙扎,這才看到,道人不是飛,而僅僅只是「走」在這懸崖峭壁上,只是,道人足下輕輕一點,兩人便躍出一兩丈的距離,如此本事,在郭靖心中,也幾乎與神仙無異了!
崖頂是個巨大的平台,積滿了皚皚白雪。及至崖頂,馬鈺提著郭靖的手一拋,郭靖只感腰間突地一緊,再一松,身子向上飛舉,落將下來,雙腳已踏實地,正落在那道人面前。
馬鈺指著兩塊石鼓般的圓石說道,「坐下」。
「弟子站著侍奉師父好了。」
馬鈺笑道,「你不是我門中人。我不是你師父,你也不是我弟子,坐下吧!」郭靖心中惶然,依言坐下。
馬鈺道,「你這六位師父,都是武林中頂兒尖兒的人物,我和他們雖然素不相識,但一向聞名相敬。你只要學得六人中任誰一人的功夫,就足以在江湖上顯露頭角。你又不是不用功,為甚麼十年來進益不多,你可知是甚麼原因?」
「那是因為弟子太笨,帥父們再用心教也教不會。」
馬鈺笑著搖了搖頭,「那也未必盡然,這是教而不明其法,學而不得其道。」
「請師師你的話我實在不明白。」
馬鈺道:「講到尋常武功,如你眼下的造詣,也是算不錯的了。若是論武學根基,你更是各中翹楚,因此武功我是不能傳你的。」
還未待郭靖發問,馬鈺解釋道,「你的七位恩師曾與人家打賭。要是我傳你武功,你師父們知道之後必定不快。他們是極重信義的好漢子,與人賭賽豈能佔人便宜?」郭靖道:「賭賽甚麼?」那道人道:「原來你不知道。嗯,你六位師父既然尚未與你說知。你現今也不必問。兩年之內,他們必會和你細說。這樣吧,你一番誠心,總算你我有緣,我就傳你一些呼吸、坐下、行路、睡覺的法子。」
郭靖大奇,心想:「呼吸、坐下、行路、睡覺,我早就會了,何必要你教我?」他暗自懷疑,口中卻是不說,確是想看看道人到底教些什麼東西。
「不過,今天卻不能教你。」馬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似是已經知道了他的想法。
說著,馬鈺提前郭靖便走,這一次郭靖有了經驗,倒是沒有害怕的閉上眼,也沒有玩命掙扎,倒是省卻了馬鈺一番功夫。
雖然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對於馬鈺來說,不過是幾個起落的事情,已經提著郭靖落到了山腳。重新站立在地面上的郭靖不免失神,畢竟,飛行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的夢想,馬鈺雖然不是飛行,但在郭靖眼中也與飛行無異了,這一次自己也算是間接體驗了一把飛行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次體驗。
「上山下山你都已經知道路徑了,循此路徑你每晚上崖,我教你一些東西。」馬鈺的話喚醒了郭靖。
「你你還要帶我上去嗎?」郭靖一臉希翼的問道。
「當然不是,以後就全靠你自己上去了!」聲音自遠處傳來,郭靖再看去時,馬鈺已經消失在了懸崖之上。
再看懸崖,卻著實不知道如何上去,只是自己已經親眼看到親身體會過這道人的高明,卻怎麼也不願放棄這個機會。
馬鈺此舉自然只是考驗郭靖,畢竟,不要說郭靖,就是郭靖的六位師傅江南六怪也不能憑藉輕功直登崖頂,郭靖明日若能過來,馬鈺自然會助其一臂之力,若是畏難不來,也只能怨自己不爭氣。
畢竟,馬鈺切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一點一點來調教郭靖,中原的局勢變幻莫測,全真教如何在暴風雨中屹立不倒著實讓馬鈺廢寢忘食,若不是心中實在放不下郭靖之事,馬鈺是萬萬不會離開全真教的。即使如此,馬鈺也只打算教導郭靖三個月時間,到春暖花開之際,中原大概就要成為戰場了,那時候全真教何去何從呢?佇立在崖頂,馬鈺幽幽地想著。
初始之時,郭靖上崖面對困難時全憑馬鈺拉扯,後來,郭靖每晚上崖時,馬鈺開始和他並肩齊上,指點他如何運氣使力,直至他無法再上才攀上山頂用長索縋他上去,再後來,郭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來難以攀援之地,到後來已可一躍而上,只在最難處方由那道人用索吊上。
郭靖的武功開始突飛猛進,只是三月的時間到底不能脫胎換骨,馬鈺卻要離開了,縱然越來越喜歡郭靖,將全真心法、金雁功等全真武學傾囊相授,馬鈺到底沒有收郭靖為徒。離去的時候,郭靖尚且一人上不得崖頂,馬鈺便在最困難處打了幾個石樁,叮囑郭靖練功萬萬不可懈怠。
望著馬鈺離去的背影,郭靖第一次有了不顧一切跟隨離開的想法,只是,望了望遠處的蒙古包,那裡有他的母親,有他的師傅,於是,郭靖只能靜靜地看著馬鈺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