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馬光磊
翌日，祾瑤起了個大早沒多理會枕邊的濕潤,便坐在梳妝台上開始悉心打扮。
她以前因為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藥堂，所以便將一部分衣飾放在這裏，昨日晚上吃飯時阿青已經給送來了。
穿上藍色羅紗裙，平日裏為了方便所梳成的馬尾辮也被改為一個簡單的雲鬢，頭上斜斜插上一隻珠花，白玉做的，成色非常不錯。
祾瑤有些陌生的看著鏡子裏的那個少女，明眸皓齒，她有多久沒看見自己這麽光彩照人了？祾瑤有些恍惚。
兩間鋪子因為沒有主持大局的人在，鋪子的人走的走跑的跑僅剩三三兩兩的夥計在招呼客人，還有一件鋪子直接開不下去了，便閑置在那。
另一件鋪子每月賺的錢給鋪中夥計發發月錢，還要每月擠點錢給喬氏拿過去當作她和弟弟的生活費也就是勉強維持開銷。
祾瑤看著那還維持著的成衣鋪賬單眉頭緊皺，她早些日子便知道鋪子的生意不好，可沒想到竟然已經變成這樣。
“馮阿伯，生意什麽時候已經快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了？”祾瑤皺著眉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馮老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點點頭：“本來一年還能掙到幾兩銀子，但自從西頭又開了一家新的成衣店，衣飾新穎，做工精細價格又比較親民慢慢的在這片的成衣店中獨占鼇頭，我們生意便一落千丈……哎，都是老夫沒用”
“不怨你”祾瑤心中很清楚，鋪子中沒有本錢無法去做更好的衣飾來與其他家成衣店競爭，隻能守著一些款式老舊的衣服，生意不慘淡才怪。
看來隻能這樣了。
片刻後，祾瑤出現在滿香樓裏。滿香樓是這裏最好的茶樓，依山傍水，雖偏僻但風景絕對堪稱秀麗。
而這間茶樓的主人是文父生前來往不錯的好友，如今祾瑤唐突上門便是希望尋求他的幫助。
“吱”房門被推開，一名中年男子走進來笑道：“來人可是我那文侄女？”
祾瑤一聽便知道她等的人到了，站起身，身子微微一欠，行了個禮然後笑道：“侄女見過馬伯父。”
馬光磊打量著來人，他對昨日文家姐弟倆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對於祾瑤的到來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一早就讓人準備好了。
少女身穿的藍色羅紗裙是前幾年的時興款式，頭上也隻戴了一支白玉珠花打扮雖很是素淨但卻讓人耳目一新。不得不說祾瑤的樣貌很是出眾，頗有芙蓉不及美人妝之感。
氣質更是斐然，即有著小家碧玉的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又有著大家閨秀的嫻淑典雅，大方沉穩。
不錯。
馬光磊收起打量的目光，爽朗一笑：“侄女快請坐，伯父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你了。剛才聽下人們來報時還以為聽錯了呢。”
祾瑤這才坐在椅子上有些孤寂的歎口氣：“自從爹娘去世後，祾瑤和弟弟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生活一下子就亂了套了，所以到今日才來拜訪伯父，伯父不會怪我吧。”
“哪會！”馬光磊搖搖頭，也是歎了一聲氣：“逝者已逝，還請侄女好好保重身體，切勿要過於傷心，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
祾瑤拿起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哽咽的回道：“祾瑤明白。”
兩人又是寒暄了一陣，馬光磊開口說道：“侄女和侄子如今生活上可有困難？若有盡管開口，伯父能幫一定幫！”
見祾瑤麵上有些為難，又補道：“你父親還在世時跟我稱兄道弟也曾幫過我不少忙，就衝這一點你便盡管開口，再不說，就是將伯父當外人了！”
祾瑤一聽這話知道時機成熟了，這才有些難為情的將與喬氏的衝突和鋪子的慘淡生意告訴了馬光磊，然後說道：“侄女真的沒有法子這才求到了伯父麵前，不然祾瑤也不願來麻煩伯父。”
“真是可惡!”馬光磊一聽喬氏的所作所為氣得大罵，片刻平定了情緒後開口說道：“侄女你走得對，不然指不定以後那喬氏還會做出怎樣的傷天害理的事，至於鋪子的事你不用擔心……”
想了想，馬光磊開口：“這樣，你既然說你不善經營，侄子又還小，要是侄女你信得過我的話，這兩間鋪子我幫你先經營著，賺的錢我們五五分成。你看這樣如何？”
“這樣再好不過了。”祾瑤有些激動，滿香樓主人的經營手段但看滿香樓這如流水般的客人便可知一二，由他經營管理自然很好。隻是……“不用五五分，祾瑤和弟弟占三成即可。”
鋪子什麽境況祾瑤再清楚不過了，想要從新經營起來，恐怕還要往裏麵砸不少錢，她和弟弟還不用操心，哪敢在五五平分？
“哎！”馬光磊擺擺手，招呼人拿來筆墨:“你和祾楓都是我的小輩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麽好占你們的便宜，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
說著便開始寫契約書，內容大抵是，由馬光磊代替文氏姐弟掌管其名下的兩間鋪賺得的錢五五分成，直至文祾楓及冠歸還。
然後馬光磊和祾瑤都分別簽上了各自的名字，然後讓人把這張契約送去官府，由衙門保管。
等這一切忙完，祾瑤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剛想跟人客套兩聲卻不想馬光磊眉頭緊皺，看著祾瑤的眼神中充滿複雜。
祾瑤忙上前詢問。
馬光磊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問題是解決了，可祾瑤可想過以後？”
“以後？”祾瑤心裏一咯噔。
“你和祾楓姐弟倆相依為命的生活在藥堂中，你弟弟還好，男兒可誌在四方四海為家，可你……若是長期居住外麵恐怕會流言蜚語不斷啊…..到時候你們姐弟倆還有藥堂的聲譽恐怕都會受損。”
頓了頓，看著祾瑤那逐漸褪去的笑容，馬光磊繼續說道：”還有以後你和你弟弟的婚姻大事恐怕也不好處理了……“
雖然馬光磊沒說的特別詳細，祾瑤也懂了。
她以後嫁人沒有雙親撐腰，家中值錢的東西也被土匪一掃而空，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就隻有那兩間鋪子了，可如果這當做了她的嫁妝，弟弟以後娶親又拿什麽當作聘禮呢？
大魏朝男子娶妻極其在乎女方的家庭背景，講究門當戶對。她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以後也隻能是給人做妾的命了，並且就算嫁出去了她也會被婆家看不起的。
若她終身不嫁，女方一打聽弟弟家中還有個尚未出嫁的姐姐，家境也不富裕，哪家好人家還會把自己的女兒嫁進來呢？
說白了，祾瑤姐弟二人是互相連累罷了。
她也就罷了，可弟弟……
祾瑤“彭”地一聲跪下：“還請伯父幫幫侄女吧，給侄女指一條生路。”
“哎”馬光磊將祾瑤扶起來：”既然侄女這樣說了，我也還真有一法子就不知侄女願意不願意了。“
“您說。”祾瑤順從的被馬光磊扶起。
“我一親戚在靖安王府中做管家，他前幾日來信時無意中說起他正在為王府的大小姐挑選婢女，挑了好多可是那大小姐眼光高都給否了，他正為此事煩心不已。我看祾瑤你知書達理，一舉一動也頗為規矩，不如……你去試試？若是真的大小姐眼緣，做了王府的婢女，那可是一輩子吃喝不用愁了，這燃眉之急也可以解決了，若是在討得那大小姐歡心，日後給你指個好人家，下半輩子也有了保障。”
進……靖安王府做婢女？祾瑤萬萬沒想到馬光磊說的辦法是這個，不由得愣了。
靖安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在四王奪位時為護當今皇上坐上皇位立下汗馬功勞，其大兒子更是爭氣，自幼從軍保家衛國，驍勇善戰，自平定西方戰亂凱旋歸來後被當今封為鎮西大將軍！
若是能進入靖安王府當婢女確實是吃喝不愁了，可是……這自由身也沒有了，並且雖然並未親眼見過，但也聽不少老人說過這侯門險惡，她文祾瑤又真的能在勾心鬥角中的侯門裏平安的活下來去享受這吃喝不愁嗎？
馬光磊看著愣神的祾瑤歎了一口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這富貴險中求，你若不願我也絕不會勉強你。”
等祾瑤走後，馬光磊坐在椅子上倒了兩杯茶，這才朗聲說道：“出來吧。”
隻見話音剛落，從暗處走出一年輕男子，模樣依稀和馬光磊有些相似。
“賢侄你看剛才那個怎麽樣？”那個指的便是剛出去的祾瑤了。
那個年輕男子坐下，笑了笑說道：“伯父的眼光自然不錯，這個女子樣貌不錯，家世清白幹淨，有點小聰明，行事雖然還不周全穩妥，但在王府那種地方也可慢慢磨煉一番，最重要的是伯父對她有恩……此番種種，自然是上佳。”
“哈哈”馬光磊捋了捋胡須笑著說：“賢侄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啊。”
“不過也別高興的太早，她還沒答應呢。”男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馬光磊又是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她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