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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誰想讓我死,我就讓誰死

  任逍遙離開劉記肉鋪后徑直回了千戶所,六子那邊已經從棍子處問出了不少東西,並且連夜帶人去了萬香樓台前的老闆賀喜家中問話。任逍遙在大堂寫著公文等待六子回來稟報詳情,但先來的卻是在地牢中「玩兒」過癮了的九爺。任逍遙看著堂下的九爺笑呵呵的問道:「怎麼樣?九爺。玩兒過癮了?」


  九爺似乎還有些回味,嘴角上翹的樣子顯然對自己的新花樣和「新玩具」十分滿意:「回大人,那小子確實是個好玩具,這半天兒里卑下跟他玩耍的十分愉快。嘿嘿,這會兒大人若是再去,我保證他不用問就會把他知道的全說出來。」


  任逍遙似乎早料到了這個結果,眯著眼捋了捋臉上的虯髯:「九爺您開心了就好,那小子的事兒不著急,先讓他歇一晚上好好想想,明天得了空我再去找他。眼下有別的事要做,九爺您也累了一天了,一會兒等六子回來了咱們爺們兒幾個喝點,邊喝邊聊。」


  九爺樂呵呵的應了一聲便要告退,任逍遙卻又想起來什麼:「對了,九爺。我把小桃接回來了,我打算讓她留在太原幫您打理密偵司在這邊的營生,您看如何?讓她給您打打下手,管管放出去的那群狼崽子。呵呵,您老么,就安心在家裡玩兒您的,我想以後咱太原這兒可不會短了您的『玩具』。」


  九爺本來要走,聽見任逍遙還有話說便又留了下來,待任逍遙說完也是樂呵呵的開口道:「還是大人懂我,讓小桃幫我管那幫狼崽子確實再好不過,我正愁這些事情太費腦子呢。這下好了,老漢我可以脫身享福去了,哈哈。」九爺對任逍遙的安排很滿意,笑的連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幾分,笑完又眯著眼看著任逍遙說:「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小桃回來了,你倆也該成親了吧?什麼時候請老漢喝喜酒啊?你爹你娘臨走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可就是你的親事,如今又機會了可千萬別在拖了。你可都三十多了。。。」


  任逍遙一聽這話頓時一臉苦笑的打斷道:「九爺,九叔。您老就放心吧,今年肯定成親。喜酒哪能少得了您吶!我還準備讓京里幾位叔伯都來太原觀禮呢。當年要不是您老幾位幫忙奔走讓我承襲了父親的萌蔭進了北鎮撫司,我哪有今天這般風光?指不定當年就餓死在哪兒了呢?如今您和幾位叔伯也操勞半生了,是該我孝敬您們的時候了。」


  九爺聽了這話,捏著下巴笑的更開心了:「那我就等著喝你喜酒啦。知道你小子是個有良心的。」說完笑容卻漸漸消失,再開口時卻有些傷感:「說起來我們老哥兒幾個年輕的時候受你爹照顧,到現在老了老了,還得受你的照顧。說到底還是我們欠著你們家的啊,你說孝敬我們,我們卻受之有愧啊。」


  任逍遙卻說:「九叔你說的哪裡話,幾位叔伯與我父親義結金蘭,咱們那就是一家人啊。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是相互扶持著過日子,您說是不是?怎麼就會受之有愧呢?您這不是拿我當了外人么?」


  說到這九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很欣慰的揉了揉有點發紅的眼圈,「行啊,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先忙著,我去給你爹娘上柱香,告訴他們你就快成親了,任家以後會開枝散葉的,讓他們在天之靈也高興高興。」


  九爺剛走沒一會兒,六子就回來稟報說從賀喜處得知宋媽媽這兩天的客人是城北回春堂的外甥,回來的路上已經派人通知畢雲去拿問了。又過了片刻,畢雲也派了個小旗回來稟報說那回春堂已經人去樓空,只有個本地人的夥計在守著藥鋪,那夥計說掌柜的出診去了,他那外甥下午出去就沒回來。現在畢雲正帶著人四處搜捕回春堂的掌柜和他的外甥。任逍遙聽完思索片刻對六子吩咐道:「你去通知王義、陳薄、丁天,讓他們仨也派人一起搜捕。順便告訴所有人,明天早上不點卯。都給我輪班出去找,務必抓到活口。還有,你回來時拿上一壇酒,咱們去找九爺喝點兒。」


  時至深夜,劉記肉鋪里的眾人差不多都已熟睡。劉三刀起夜時發現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院中,走近一看原來是三胖正對著月亮發獃。三胖發獃發的很專註,以至於直到劉三刀坐在他身邊揉著他的腦袋他才發現。


  「怎麼這麼晚了不在房裡睡覺?難道跟你表姑學太極拳了不夠還要在這對月參禪?」劉三刀半開玩笑的柔聲問道。


  「師父,我睡不著。」三胖看著劉三刀,回答了一句廢話又低下頭去:「我,我有些害怕。」


  劉三刀第一次聽見三胖說害怕,心中暗嘆到底是個孩子,嘴上卻柔聲問道:「哦?你害怕什麼?」


  「師父,我這兩天一閉上眼就是那天壞人中刀的樣子,血淋淋的讓人直犯噁心。耳朵里也全是他們慘叫的聲音,吵的我睡不著。我知道他們是壞人,可我一想到是我殺的我就難受。這兩天我都不敢摸刀了,可我又知道將來總要找壞人報仇,我就求表姑教我練拳,表姑也教我了,可我還是害怕。我害怕我以後還會殺人,我還害怕要是我以後都不敢摸刀了,是不是再遇見壞人死的就是我?嗚嗚嗚~~」三胖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一邊哭一邊還說「師父,我也殺過豬,見過血。可我殺了人,我就覺得難受。大家都說壞人該死,我也知道壞人該死。可我就是難受,哇~~~」三胖越說哭聲越大,乾脆抱著劉三刀的肚子就大哭起來,但就算哭著,嘴上還是不肯停:「嗚嗚~~師父,我這樣是不是不算爺們兒?我一直以為我不會怕,我一直以為我將來一定能當大俠~~嗚嗚·~可我害怕~~說書先生說大俠都不會害怕的~~嗚嗚·~~我是不是當不了大俠了~?~~嗚嗚嗚~~~我也不敢跟大家說,我怕說了大哥二哥還有月奴會笑話我是膽小鬼~~大哥就一點都不怕~~嗚嗚~」


  劉三刀聽了雖然很感慨但這些話還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一邊輕撫著埋頭在他懷裡哭的三胖的後背,劉三刀一邊柔聲說:「知道害怕沒什麼不好,怕死也沒什麼丟人的,師父也怕死,而且比誰都怕,我怕我死了你師娘和你們幾個小傢伙沒人養活,我怕你們為了我哭的死去活來。」劉三刀見說到這三胖哭聲漸漸變小了又繼續說:「其實三胖你很勇敢了你知道嗎?你師父我當年第一次砍人的時候當場就吐了,膽汁兒都讓我吐出來了,砍完人我好幾天都不能看見肉,一看見就想吐。你比師父當年強多了!」


  三胖聽到這抹著淚抬起頭來看著劉三刀問道:「師父你說的真的?」


  劉三刀揉揉他的小胖腦袋笑著說:「當然是真的!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


  三胖想了想還是有些抽噎的說:「你跟我說多吃青菜少吃糖就不掉牙了,可我還是掉了算不算?」


  劉三刀一腦門子黑線,習慣性的順手就拍了一下三胖的後腦勺:「那不算,是人到你這歲數了都得換牙,換完牙按我說的做就不掉牙了。」


  三胖有點疼,但劉三刀這下成功止住了三胖的淚水。三胖揉著腦袋苦著臉說道:「哦,我知道了,師父。」說完又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抬頭看著劉三刀開口道:「那師父你這麼說意思就是我不是膽小鬼么?可是大哥也殺了一個壞人,他都沒害怕,也沒睡不著覺,也沒哭。」


  劉三刀撇了撇嘴:「知道我為什麼從你們很小就帶著你們看我殺豬么?就是給你們練膽兒呢!你大哥比你早練幾年,最近他自己又殺了那麼多豬,早就習慣了殺生見血,再說就你大哥那個榆木腦袋,你很難跟他說明白殺人跟殺豬有啥區別。所以你看他跟沒事兒人一樣,其實他那是傻。」


  三胖似懂非懂的眨巴眨巴眼睛:「那,師父,是不是我再殺幾頭豬我也就不怕殺人了呢?」


  劉三刀拍拍自己肚皮:「誰知道呢?你先殺幾頭豬試試唄。不過,三胖啊,你要記住。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同樣的事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未必是同樣的結果。就像你和你大哥小小年紀都殺過豬也都殺過人,可他沒心沒肺,該吃吃該睡睡。而你就知道害怕知道思考,這就說明你比你大哥聰明。但是,徒弟啊,你還得記住,江湖上一旦跟人廝殺起來,可不管敵人是好人壞人了,只要他想要你的命,你都必須保證自己能活下來。怎麼活下來?無非是戰勝對手。而戰勝對手最快的方法就是一刀砍死他,你要是不想砍死他,那就得做好自己被砍死的準備。明白了么?」


  三胖聽完這話想了很久,劉三刀就一直陪著他。直到天邊啟明星都亮了起來,三胖終於緩緩站起身,攥住一直別在身後的刀,扭頭問劉三刀:「那師父,你殺錯過好人么?」


  劉三刀打了個哈欠,掏著耳朵咂嘴說:「都砍死了我管他好人壞人?反正誰想讓我死,我就讓誰死!」


  三胖聞言愣了一下,轉過頭去深吸一口氣,倉啷一聲拔出刀來直指眼前:「師父你說的對,誰想讓我死,我就讓誰死。不能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因為我要是死了,師父師娘會傷心,大哥二哥會傷心,月奴也會傷心,表姑也會傷心。師娘說過,男子漢不能讓家裡人為他傷心。」


  劉三刀見三胖恢復正常,又學起小大人模樣,咧開嘴笑了,笑的很放肆,渾身的肉都跟著笑聲一起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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