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刀,不是這麼用地
三胖帶著月奴和六子回到劉記肉鋪時劉三刀正頂著滿臉的抓痕給老婆敬茶,因為昨夜他獨自一人回家而把三胖留宿青樓惹得媳婦兒大發雌威,沒等他解釋清楚便使出「老娘教夫爪」把個劉三刀抓了個滿臉花。義,薄,雲,天四人倒是聽話的早早來到了劉記肉鋪,此時正在院中閑坐。四人裝作對堂中劉三刀給媳婦敬茶一事視而不見,可誰都看得出來四人擠眉弄眼的憋著笑。大胖和二胖也打著哈欠從屋裡走出,二胖還揉著眼睛叫喚著爹娘,今天早上吃啥?
三胖其實還有點宿醉未醒的樣子,第一次喝醉酒的三胖此時見到劉三刀的慘樣心裡還是很害怕步師父後塵的,畢竟師娘這兩年越發的暴躁了。可萬萬沒想到師娘一見到月奴不但沒有發火,反而把月奴摟住心肝寶貝兒一樣的噓寒問暖。就連倆兒子一個徒弟給她請安都跟沒看見一樣,這一下弄的劉家一大三小四個男子漢很是尷尬。劉三刀心說完了,這以後家中地位更低了。而被三刀媳婦摟在懷裡的月奴此時仍然覺得自己還在做夢,昨天天黑之前他還不過是個在青樓妓院里打雜的,奴隸一樣的人物。可自從被人叫去吃了頓肉不說,第二天一早居然就成了自由身,現在還跟著三胖來到離之前幹活的地方一牆之隔的劉記肉鋪被人當寶貝一樣摟著。月奴很害怕自己這個夢一醒她還是哪個天天干著各種雜活,出一丁點差錯就要被人痛揍,再過幾年也許還會被逼接客的「小賤婢」。但是月奴很希望自己不是在做夢,她獃獃的掐著自己的腿,想借疼痛來確定自己是否清醒。
當身體的痛楚令月奴明白自己真的沒有做夢的時候,月奴又哭了。開始的時候淚落無聲,卻撕心裂肺,哭到心疼處月奴雙手緊緊抱住三刀媳婦的腰嚎啕起來。哭腔中夾雜著一聲聲含糊不清的「娘」讓一眾人等嗓子眼發苦,三刀媳婦和三個小胖子更是被月奴的哭聲感染的跟著一起哭了起來,尤其二胖哭的呼天搶地看上去比月奴還要慘幾分。劉三刀、六子、義、薄、雲、天六個大老爺們眼見三刀媳婦帶著四個小的都哭成了淚人兒也是唏噓不已。
劉三刀不想讓媳婦帶著孩子們把家裡哭成個靈堂般的存在,哄著勸著好一會兒工夫終於止住了哭聲。於是抓緊吩咐三個小胖子去廚房端早飯來讓大家開飯,月奴抹著淚也想去幫忙卻被三刀媳婦摟住不讓去。飯桌上六子幾人在劉三刀將他們與三刀媳婦互相介紹后便只是悶頭吃飯不吭聲,劉三刀邊吃邊問月奴家中還有什麼人,月奴向眾人交待自己只兩年前隨著母親逃難到此,母親在看見太原城的時候就餓病而死了,後來自己落在了人販子手裡被轉了幾道手在年前被宋媽媽買去,隨著萬香樓開業就一直在那邊幹活了,至於親爹自打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只知道自己叫月奴,姓什麼卻是一點都不清楚。悲慘的身世讓三刀媳婦忍不住又是淚眼婆娑,摟過月奴直說以後我就是你親娘,這兒就是你家。也不管劉三刀什麼想法就在飯桌上拍板決定要收月奴當女兒,劉三刀現在可是媳婦說東他不敢往西,媳婦讓攆狗他不敢抓雞的大丈夫,自然順著媳婦的心意滿口應下,只問月奴願不願意認下這對便宜爹娘,若是願意便隨他姓了劉,以後當親閨女養。
「算你個老東西還有點良心。」這是三刀媳婦對劉三刀一早上的表現下的定語。劉三刀給媳婦陪著笑臉心說當年滿嘴叫我三刀哥,如今動不動就老東西長老東西短,真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終於在早飯過後劉記肉鋪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三刀媳婦覺得自己現如今兒女雙全了是個大喜事,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過去了。於是在媳婦的強烈要求下,劉記肉鋪里裡外外到處貼上紅紙,門口掛出「東主有喜,歇業一天」的牌子。街坊四鄰一見這陣勢還以為劉三刀要討小妾了又都覺得就憑劉瘸子那怕老婆的勁兒別說納一房小妾,就是他兒子都妻妾成群了也輪不著他納妾啊。後來還是貴生跟狗剩子領了老闆娘發的紅包從鋪子里出來大家才知道原來是老闆娘收了干閨女。
剛消停了沒一會兒的劉記肉鋪在老闆娘的張羅下又開始熱鬧起來不說,就連剛來認了門的六子和義、薄、雲、天幾人都被三刀媳婦指使起來。畢雲領了個輕鬆差事去府衙給月奴重新辦理戶籍,六子領著其餘三位去買酒買菜,一路上幾個人都說劉家嫂嫂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剛認了門就拿咱們這幾個「朝廷命官」當傻小子使喚。六子卻是一人一個腦崩兒下去告訴幾個「百戶老爺」就是咱們大人來了見著嫂子那也是當親娘一樣伺候的,你們幾個小子還敢在這兒說怪話?眾人一聽這話老實了,都消停的跟著六子「辦差」,只是嘴上不閑著都跟六子打聽這劉三刀一家與自家大人之間的陳年往事。
時至中午,劉記肉鋪酒席開張,街坊四鄰都來慶賀劉家添女增福。劉三刀夫婦二人當眾正式認下月奴做女兒並取大名劉月,月奴這小名是她親娘取的便就還這麼叫下去,就算認了新爹娘也沒想著就讓月奴忘了自己親娘。月奴見新爹娘如此通情達理,也是開心的哭著梆梆梆三個響頭磕下去,一聲聲爹娘叫的劉三刀夫婦滿面紅光。三個小胖子因為多了個妹妹也是高興的直跳腳。等到送走街坊們已是未時三刻,劉三刀終於得了空辦正事,一邊吩咐三個小胖子去練功,一邊叫上六子和義、薄、雲、天去後院「指教」刀法。
義、薄、雲、天四人只聽任逍遙說劉三刀如何如何厲害,自己沒親眼見過。於是對自家大人讓自己今天來聽劉三刀「指教」一事心裡都有些沒底,若是真有受益自然是好。可若是這劉三刀這些年來只剩下殺豬的本事「指教」不了自己的話尷尬的可是所有人。反而曾經被剛瘸的劉三刀痛揍過的六子一臉羨慕「你們幾個小子有福氣,老子當年都沒機會讓三刀哥親自指點。」四人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著六子。
後院中三個小胖子被劉三刀趕到一邊去練功,劉三刀本人則背著手一瘸一拐的在六子幾人面前晃蕩著:「逍遙說是讓我指點指點你們,其實我也知道你們幾個歲數不大就已經當了百戶,手上的本事自然是不弱的。今天你們來了我也不好藏著掖著說你們已經神功大成我沒什麼指教的瞎話。可我現在瘸了這麼多年,早不習慣與人動刀比試。我贏了怕你們幾個心裡留下陰影覺得自己連個瘸子都不如。萬一你們贏了,我這老臉也不好看。」四人聽劉三刀如此說話臉上都已經有些不好看了,心說你這口氣倒是不小什麼叫萬一我們贏了你?哥幾個也是跟著大人冰里雪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就算大人說你當年如何威風可時過境遷誰知道你現在有幾斤幾兩?不過礙著任逍遙的面子幾人並未當場發作,只有王義不陰不陽的說道:「那,按三刀哥說,您該如何指教我們?」劉三刀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小子心裡不服,抬起手搭在六子肩膀上說:「六子當年跟我師弟學的那些東西有一半是我師父的,另一半是跟我學的。你們幾個跟六子過過手,讓我先看看你們幾個現在都會點什麼。再說指教的事。六子,留著點手,一百招之內不准你放倒他們,讓我看清楚點。」劉三刀說完便往椅子上一坐,也不管四人一臉不忿的樣子端起茶杯假模假樣的滋著。六子一咧嘴,「三刀哥,那你瞧好了。」話音未落已是跳入院中抽刀沖四人一指:「一起上吧,天兒不早了。」誰想到六子造型還沒擺夠,那邊劉三刀卻悠悠的又開了口:「誰叫你拿真傢伙的,耍起來又不能真砍人身上我能看出來什麼?那邊架子上有木刀,自己拿去。」這話說的六子一臉尷尬,燦燦的收了刀去旁邊的架子上尋了一把木刀又回到場中。四人見狀也各自去抄起一把木刀沖六子一抱拳便分身將六子圍在當中。
四人圍著六子轉著圈想尋六子的破綻,卻沒想到六子沒給他們機會先抄著刀撲向王義。王義閃身躲過六子撲來的身影,從側面一刀劈下卻被六子回手一刀挑開。等他撤步穩住身形時六子已經躲開其餘三人的攻擊后正一刀將丁天逼退,丁天被六子一刀砸中手中木刀震得後撤三步虎口發麻,卻見六子也不管他只一轉身又一刀將刺向六子腰腹的畢雲砸了個刀偏人歪,然後提步沖向落在後面的陳薄反手一刀將陳薄的「力劈華山」差點砍成「天外飛刀」,而這時王義才又撲回來從側面向六子手臂一刀劈出,六子一旋身躲過王義的刀抬腳將陳薄踢飛正撞在貓腰來攻擊六子下三路的丁天,畢雲被六子砸歪后沖了兩步回身又是一個衝刺,刀身還是指向六子胸腹。。。。
五人在場中你來我往打的熱火朝天,劉三刀品著茶看六子以一敵四。數著差不多一百來招了便叫了聲「六子,可以了。趕緊結束吧。」六子此時正抬刀抵住迎面劈來的王義與陳薄,聽見劉三刀叫他「趕緊結束」手上就是一發力盪開二人,側身讓開盯著他腰腹不放一刀刺來的畢雲,反手一刀挑斬切在丁天肩膀將專攻下三路的丁天挑翻在地。然後腳下一轉手中刀跟著旋身的勁兒劈在剛衝過自己身邊的畢雲後背,跟著提刀跨步沖向還沒站穩的陳薄一刀橫撩砍在陳薄滾圓的肚皮上,就著刀勢帶著身子一轉腳下發力跳起來雙手舉刀砸向沖回來的王義,王義只來得及將刀舉起還沒挨著六子的刀就被砸中肩膀,卻吃不住六子的蠻力被六子砸的趴在地上吃土。
劉三刀見勝負已分,招呼眾人起來一邊在五人面前溜達著一邊點評:「王義你這五虎斷門跟誰學的?形是夠了,力不足,勢不穩,整個一五貓撓門。回去每天劈柴五百,什麼時候能練到一刀兩斷再說其他。」「陳薄,你家傳的是八極,講究的是步法靈動運刀圓轉水潑不進,看你使出來的樣子你這八極拳還沒練到家吧?拳還沒如意,這刀自然也就不如意。你回去把八極拳練夠了火候,你這刀法自然就長進了。其他的多問問你家老爺子。他當年號稱拳打八極,刀使六合,晉中一地鮮有敵手,我就不班門弄斧了。」「畢雲,你小子知道你手裡拿的是刀么?我以為你拿的是槍呢!怎麼你就只會刺?回去每天練練挑,劈。基本功練好了再找我。」「丁天,哈,地躺刀使得還可以啊,刀刀不離下三路。可你出刀的時候你會不會看著點?知道自己沒人家身高力壯還正面硬沖?回去每天扎馬步時候胳膊腿兒上綁好沙袋,舉刀扎馬步一個時辰后跑上十里地再練別的。什麼時候身上沙袋五十斤你還能縱步如飛再來找我。」
劉三刀將四人挨個數落個遍,一點也沒客氣。說完喝了口茶斜著眼瞅在一邊偷摸笑的六子,「還有六子,你小子這些年怎麼還是一點長進沒有?你那叫用刀?強子當年怎麼教的你?你小子可以啊,硬生生的拿刀當斧子使。不是劈就是砸。刀是你那麼用的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