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澀大學純友愛
九月開學季,校園裏人聲鼎沸,又增添了許多新麵孔,芊謙已經順利的升到大學,來到新的城市:道州,一個繁華又瘋狂逐利的城市,看著這些煥然一新的麵孔,芊謙總是忍不住想起順順和姚燴冰。
距離在她對他們的感情中注入了一種奇怪的陌生感,偶爾這樣想起來,卻又覺得是被他們丟棄,不由的又去挖掘出一些他們的壞來,可是這種挖掘常常是無功而返,舊憶裏的姚燴冰總是一種模糊又忠心的存在,而順順總是化成那個相擁入眠的溫暖夜晚,那種奇妙的裹挾在順順身體裏的安穩感。
時間向中秋時節劃過去,校園裏彌漫著一層催人回家的寂寥感,芊謙也踏上回家的列車,刻意走到車廂最底部,在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來,冷淡的感覺,卻要時刻戒備著周邊的人和物。
隨著一聲鳴笛,車廂向那個熟悉的方向疾馳而去,芊謙有點想落淚,以前的每個假期,在每個這樣的車廂都是自己和順順、姚燴冰三人的小聚會,一同回家變成一種不需言明的默契,各自會通報放假的時間,然後約在某個時刻在這個車站一同去往同一個方向。
這次隻有芊謙一人,坐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車廂底部,一種失去手臂的疼痛感攀附上來,芊謙緊緊的忍住眼淚,眼眶被淚珠推搡的酸澀難忍,可是芊謙還是極力的忍住了。
下車的時候,老遠便看見父親的身影,芊謙心裏像被什麽刺了一下,迎上去問,
“你怎麽來了?”
“我想著今年你一個人回來,就來車站等你!”父親笑意盈盈,順手接過了芊謙的行李。
芊謙心裏一陣感動,知是父親體諒自己,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形單影隻,怕自己胡思亂想,於是順從的跟在父親身旁,心裏不用去思索要搭乘怎樣的交通工具,轉換怎樣的路線,隻是心無旁騖的跟從,芊謙很享受這樣短暫的這種感覺,她覺得鬆弛(很放鬆)。
父親:“順順他們去了一個月有沒有給你寄信過來?”
芊謙:“沒有”。
“哦~~”父親好似故意拖長聲音,在思索什麽一樣。停頓一下之後接著又問:“那也許是還在熟悉環境吧,不過,你可以給他們先寫過去啊,順順媽媽昨天給了我一個地址,他們要是收到信一定會很開心的!”
芊謙疑問到:“他們?一個地址?”
“對啊,順順和姚燴冰是在一個學校的嘛!當然一個地址就好了,他們沒跟你講?”
“沒有~。”芊謙輕飄飄的回答,輕的連自己都聽不見。
她心裏卻在飛速的思考,為什麽順順和姚燴冰都沒有告訴自己他們倆是在同一個學校,又是同時去了清邁,是在刻意瞞著自己什麽事情麽?
難道順順是和姚燴冰在一起了?不知道怎麽麵對我,所以兩人商量一個逃離我的計劃,去到一個沒有我的世界裏,徹底的撇開我,拋下我。
整個假期,這件事情一直盤旋在芊謙的心裏,令芊謙受到一種重挫,食不知味的勉強渡過了這個無法儲存任何記憶的綿長假期。
道州,道州是於芊謙讀大學的城市。
周日下午,拖著行李箱回到學校宿舍,其他舍友並不在房間裏,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個芊謙,芊謙把行李箱塞到床底下,拿玻璃杯去飲水機處接一杯熱水,卻發現透明的玻璃杯下赫然壓著一個白色的信封,落款處是清邁,芊謙心裏一驚,急忙抓起那張白色的信封,她需要一個解釋,現在,這解釋一定就藏在這信封裏。
芊謙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從裏麵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是順順寫來的:
九月二十日晴
芊謙,你還好麽?抱歉拖到今天才給你寫信。
最近被瑣碎的事情纏的脫不開身,每天都在努力的記住一些新的東西和拚命的想你,在清邁,每天醒來很早,因為夢中總是你,那天給你發了短信你一直沒回,我很擔心,希望你沒有生氣!
快要到中秋節了,泰國叫做“祈月節”,清邁又是華人聚集的地方,想來也會十分的盛大,不過我也無心去理會的。最近已經製定了一大堆的計劃,逼迫自己盡快適應,可是時間看起來還是不夠用,我盡量把時間排的滿滿的,每天按部就班。
我要準備下午的課了,芊謙,要快快給我回信哦!
信紙薄薄的如蟬翼,芊謙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不相信這就是順順的解釋,整封信竟然連姚燴冰都沒有提到,是還想把自己蒙在鼓裏麽?
芊謙緊緊捏著順順的來信沉默良久,自己與順順從小彼此支持彼此照顧,如今順順明明知道姚燴冰喜歡自己,卻又和姚燴冰一起出國拋下自己,芊謙怎麽能不感到難過呢?
於是在那張薄如蟬翼的信紙背麵提筆寫下一句話,同一張信紙又原封不動千裏迢迢的寄送去清邁順順的手上,隻是背麵多了一句話。
順順沒想到回信這麽快就回來了,從思思媽手裏一把將信紙給奪過來,跳躍著跑走了。
回到宿舍,順順小心翼翼的拆開芊謙的回信,卻愣住了,這就是自己寄給芊謙的那封信呀?怎麽又被原封不動的給退回來了?
正想著是不是在路途中出了什麽問題的時候,突然瞟到有筆跡從信紙的背麵浸透過來,拿起來翻看,確實芊謙留的一句話:你和姚燴冰的事情不需要一個解釋麽?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順順沒想到芊謙竟然如此誤會自己,忙不迭的拿起紙筆連忙回了一封長信去解釋,可是這次的信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一個月、兩個月後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順順又寫了第二封,可是一去多日,依舊沒有收到芊謙的隻言片語,順順隻在清邁急的沒法。
道州下雨了,是芊謙喜歡的小雨和不喜歡的中雨交替下落。
樓下的花團被雨水擊打得兀自顫抖,雨水擊退一些人群,他們隻能躲進家裏以保持身體的幹燥。
芊謙像患上了雨天失語症,失語隻是一種症狀,還有一種症狀就是用睡眠來讓自己莫名的躲起來。還有一種症狀是用睡眠來麻痹自己,或者說是用來隱藏自己。
午後芊謙縮在被窩裏又胡思亂想起來:天空是一個女神的話,那雨水是什麽呢?雨水是女生傷心的眼淚嗎?傷心太多,讓女神眼睛濕潤起來,多餘的水分隻能通過女神淚腺排出,一天要從體內排出至少一升的眼淚,而在人間卻是不可思議的磅礴大雨!排出雨水是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多的話是一個傷神的事情。
慢慢的,芊謙微微的睡去,她總覺得前些天,順順來找過她,約在離芊謙家十八街區的一家花園咖啡館,地點隱秘,的確是一家隱藏在植被與花朵之中的咖啡館,芊謙喜愛的地方。
看見順順的時候,芊謙顯得有點遲緩,順順穿著綠色亞麻製長裙坐在藤編的漆白的椅子上,像是完全融入了景色,要把順順從景色中剝離出來,有點費勁。
芊謙隨即微笑著過去,示意順順不必起身了,在順順對麵坐下來。
藤蔓植物立刻攀附到芊謙腫脹的腿和身體上來,最近身體總是潮濕,每日又要排出許多雨水,所以身體已經漸漸浮腫起來,行動不便所以休息和隨眠的時間倒是多起來,夢也是做了不少,供養這些藤蔓植物倒是足夠了。
植物們慢慢都聚攏在芊謙的周圍,甚至順順身上的植物也有許多倒戈到芊謙這邊,因為芊謙有足夠的夢境可以拿來喂食。
芊謙不好意思的對順順笑笑,知道順順最近一定不好過,從前她和姚燴冰的夢總是那麽受歡迎的,充滿的總是甜蜜的汁液,又有奇幻的月光。
吞噬藤蔓尤其愛這樣的夢境。
現在順順消瘦很多,她抱怨起姚燴冰來,說他不夠明白自己的心,起初他們的生活黑白分明,順順從來隻占據姚燴冰的夜,而姚燴冰也是白天才去經營他的巢穴,可現在姚燴冰常常夜晚不閉著眼睛睡覺,而是在黑夜裏也去巢穴看看。
順順覺得是不是姚燴冰厭倦了,這隻是出逃的秘密罷了。
從前總是可以看到姚燴冰月光下的臉龐,現在總是隔著一條馬路看到對麵高大的玻璃巢穴裏姚燴冰麵對電腦的背影和周圍死寂不流動的空氣。
順順的夜也不能完整了,可是還能給他什麽呢?
順順這樣的女子隻能給出美妙的夢境不是麽?
順順坐在稀稀落落的植物中間,穿著那件綠色亞麻製長裙漸漸透明起來,直到消失,芊謙從夢中驚醒過來,看窗外遠處的鐵塔,霓虹初上,才明白自己不過是胡亂的睡了一覺,是一場夢。
我們匍匐在地上,在垃圾桶裏,是碎屑,是飄揚的塵埃,在溫暖的微風裏無所遁形。
幾個月裏,芊謙不斷收到順順的來信,卻是不理。
每次從傳達室拿回信來便隨手扔在宿舍屬於自己的那個抽屜裏。
十一月的道州,已經冷的像塊凍鐵,芊謙這學期眼看就快要結束了,宿舍的朋友一個個也都走了,整理行李的時候,拉開抽屜,卻是滿眼的沒有開封的白色信紙,芊謙遲疑著將信紙全部拿出來,攤開在桌子上,從時間最早的那封開始拆開來看:
十月五日
芊謙,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我和姚燴冰之間怎麽可能呢,況且姚燴冰愛你是愛的這樣深,你一定也是明白的。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姚燴冰也在這裏,直到第一次新生迎接大會上才偶然遇見姚燴冰,當時我還嚇了一大跳,奇怪姚燴冰和我們的父母竟都沒聽他們提起過。
我當然馬上想到了你,這對你,對我,甚至對姚燴冰都是多麽疼痛的分離,我上一封信中沒有提及,怕再讓你重想著分離這件事,隻撿一些輕鬆的話來講。
芊謙,你千萬不可誤會我,這對我是多麽的不公平,大概對姚燴冰也是。
十月二十一日
已經又過了一個月了,我依舊沒有收到你的回信。
芊謙,你生氣了麽?
我要怎麽解釋,你才能相信呢?
今天我忍不住又提起筆來給你寫信,我心裏有話隻想跟你講的,你生氣了,我很苦惱,最近總是數著在過日子。
每天盼望你的來信,可是思思媽從來不告訴我好消息。
芊謙,我們是那麽的好,不要再這樣消磨彼此了。
請你給我回封信,讓我知道你還好。
十一月六日
清邁的雨季可真長,拖拖拉拉的下了一個月了,還沒有要走的跡象。
上午還是一陣暴雨,轉眼就是一個悶熱的午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生活像是細品一杯mojito,我依舊沒有等到你的回信,但是就讓我在這裏跟你講講話吧,講講我的生活,我的擔憂。
像從前那樣,關於你想了解的那件事,我已經沒有什麽詞匯可以再說了,我相信有一天你自然會全都明白。
我漸漸愛上清邁這個城市了,睡一個漫漫長夜,有適宜的氣溫,早晨才軟綿綿的從床上爬起來,發梢和背脊都汗津津的,很快又被清晨的一陣風給消無聲息的帶走,從我的窗戶望出去,有一座舊橋,車輛從橋上轟隆隆的碾過去,我能看見舊橋輕微的顫抖,就像能看見你和我在顫抖一樣,有幾條流浪狗無處避雨。
十一月十八日
時隔一月,太陽終於出現了,走到清邁的大街上,我也開始認真的觀察起這個城市,看到各色各樣的人,臉蛋被烤的通紅,也不打傘,微笑的佛像也隨處可見,自己也像被感化一般,好似有一種在這裏已經活過很多年的愜意。
還有好多的花和樹,放出花香充斥在清邁的角角落落,香味纏繞清邁的每一個人,好像在跟他們問好呢!刺入肌膚,剜出馥鬱的芬芳,讓人不自覺的鬆弛下來。
芊謙你會喜歡這裏的,如果你在,我們就不走了吧!
芊謙一連拆了好幾封順順的來信,滿目是順順和清邁的自在生活,對於姚燴冰的事也放鬆了下來,如今人已在遠方,再多說多做亦無多大用處,隻是依舊不想回信。
晚歸的公車,從人南大道一路向南,芊謙坐在車尾,最近有一些實習的機會。於是芊謙便留在道州麵試。
今天公車內的芊謙一身象牙白的工作通勤裝打扮,白色皮包穩穩的放在大腿上,同時疊放在腿上的還有一個透明的文件袋。
旁邊坐著一位有淡淡香水味的女性,小腿顯得很有肉,但鬆弛,腳踝卻很纖細,應該是下班晚歸的女白領。
現在還不算晚,女子低頭玩弄手機,也許覺得車內環境太沉悶,便打開手機音響,開始播放一首粵語歌曲,歌聲立刻從這個機械運轉的機器裏緩緩釋放出來,主旋律又被嘈雜的汽車發動機聲吃掉一半。
車內乘客都很安靜,車廂裏隻是單調的回響著被抽取了主旋律的粵語女聲,像孱弱的病人,歪歪扭扭無法直挺的站立,有一種頹敗的跡象,讓人不覺的喪起氣來,這衝不破耳膜的女聲,引起了很多乘客的不滿,紛紛側目,女子顯然隻沉溺在這頹敗的曲調裏,並不理會。
芊謙也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女子,不過倒也不嫌她的音樂吵鬧,又埋下頭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
這個女生就是後來的上官依軒,她的好友兼絕佳合作夥伴。
晚上回到宿舍裏,安靜的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卻又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忍不住又翻出抽屜裏順順的信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