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虔誠

  第102章 虔誠 

  最後,皇帝只是笑了笑:「放心吧,雲深的確是跟朕說起此事,不過朕並沒有答應。此次羌族事件你與鄭醫正皆是立了大功之人,所以大可放心,婚事朕不會參與其中,上官婉月你的婚事你自己決定, 鄭醫正要朕賜婚,朕也會寫一份詔書頒布下去。」 

  上官婉月一時間鬆了一口氣。 

  她想,現在上官文超應該開心了吧。 

  大街上,生機勃勃。 

  上官文超走著路,在人群中逆行,似是乖張叛逆,鶴立雞群。 

  那些人彷彿只是一群相似的面譜人,灰色的,落敗的, 匆匆地從他的身邊劃過,在他的世界內連一點漣漪都不曾泛起。 

  走的時間越久,上官文超就越聽不見他們的歡聲笑語。 

  這是個老毛病了,有一次上戰場,輕了敵,從馬上摔了下來,腦袋著地,流了好多血。 

  迷迷糊糊的他覺得胸口很悶,視線那麼模糊,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變得不真切了,原來也不是很疼呢。 

  然後,他就看見有一道影子急速朝自己衝過來。 

  雖然那一場戰爭他們贏了,卻是慘勝,他算幸運的,醒來的時候四肢健全,上官婉月待在他身邊睡著,緊緊握著他的手,也有可能是說夢中的他抓著她不讓她走。 

  他知道那是上官婉月, 除了她,沒人會那麼在乎自己。 

  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不顧一切去救她的。 

  過了一陣子,人群的速度又恢復到了正常的生活,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像是山間的流水,沒有那麼大聲,色彩還是那麼多姿多樣。 

  一輛馬車停在他身邊。 

  陳沉的面容露了出來,一半陰暗一半光明。 

  「上車。」陳沉淡淡說。 

  上了車,上官文超才發覺陳衡山也在。 

  兩父子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上官文超猜到了,挑了挑眉:「還是沒找到燕策嗎?」 

  現在這兩個字就彷彿是他們兩個的禁詞,果不其然的,兩父子的臉色同時暗沉了下去。 

  「沒有,找不到。」陳衡山捂著臉嘆了一口氣,「他真是一點都不留戀。」 

  有的時候陳衡山真想問一問燕策,如果是薛蜜求他, 他是不是就會留下來? 

  如果哪一天要問燕策薛蜜和他們他選誰,陳衡山都會懷疑燕策會選薛蜜。 

  說是父母兄弟,其實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燕策跟薛蜜在一起的時間多, 帶給他的溫暖也沒有薛蜜多。 

  這哪裡是家人的樣子呢? 

  回到陳府,燕策都覺得自己像個客人。 

  陳沉不想談論這些,他的面色有些蒼白,嘴角微微向下,似乎又老了幾歲。 

  「聽說楚雲深向陛下求旨賜婚要娶你阿姊了。」陳沉說,「倒是沒想到他真的會付諸行動。」 

  上官文超聳聳肩:「所以這不正在去楚府打斷他的腿嗎?」 

  「羌族那邊如何了?」 

  「時疫鬧起來,誰也不好過。估計會好了才正式進城。三十萬大軍,便是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仍然是不少的數目,那麼多人身上都有時疫,他們的故鄉會那麼輕鬆就讓他們進城嗎?」上官文超說。 

  陳沉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是上官將軍和你阿姊得了時疫,在城門下求助,你會違抗命令開門嗎?」 

  上官文超一下子就沉默了。 

  因為他真的想到了那個場景,淚眼婆娑的上官婉月,眼裡滿滿的都是他,楚楚可憐,喊著他的名字。 

  他會開門的。 

  哪怕被砍掉腦袋他也會去開門的,他怎麼可能忍心看著她被拒之門外,被折磨得失去往日的驕矜呢? 

  「哎平陽侯你這麼一說,呵呵,那我就更不擔心了啊。」上官文超笑了笑,也是半張臉,一半暗,一半明。 

  盛京城。 

  新建了一座觀音廟,人聲鼎沸,香火連綿。 

  道路泥濘,四月份的雨水斷斷續續的撫平土地的乾裂,那是冬日太過的後果。 

  它們的裂痕會被徹底撫平,然後覆蓋上一層青青綠草,原來的痕迹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觀音廟的地點,便是之前薛蜜被綁架的地方,鮮紅的顏色似乎都能把月亮給染紅。 

  可是當枯木野草隨著時間枯萎凋零,化為一地落寞,再被飄下一層雪白,日子就這麼一過,熱起來的時候雪成了水,土地都被凍裂開了,再下幾場雨,長出新的草,曾經的作孽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了人類的記憶,誰不會記得了,也沒有證據。 

  當那些人也死去后,就徹底沒了。 

  觀音廟建在哪裡,大概就是為了祭奠那些亡魂。 

  悲天憫人的觀世音菩薩,她的慈眉善目會看著底下的黑暗和可憐人,玉石的雙眼溫潤,無聲地觀看著人間如戲,一場又一場悲劇的落幕。 

  許羨臨就是這麼想的。 

  他跪在黃色的蒲團上,上了香,虔誠地拜了拜。 

  倒不是他有多麼的信神鬼之說,只是舉頭三尺有神明,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也只不過是給自己的一個心裡安慰罷了,誰又好過誰呢。 

  旁邊的香客們絡繹不絕的,許羨臨拜完就起身離開了。 

  外面有是一片春光好時節。 

  煙靈之等了他一會兒便不耐煩了,玫紅色的長裙甩出一片荷葉連連紋,像是水面漣漪泛泛,能一路泛到人心裡。 

  見他終於出來了,煙靈之轉身便要離開了。 

  「走這麼快做什麼?」許羨臨笑著跟了上去。 

  煙靈之也來上香,主要是為了譚貞明,鄭奕蓉來過幾次也只是來過幾次而已,來一次譚貞明便好一下,可是鄭奕蓉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兒的。 

  有的時候煙靈之也不知道譚貞明到底是為了什麼在活著。 

  這幾日病又反覆了,煙靈之有了鄭奕蓉的地址,前幾日便給她寫了信。 

  許羨臨偷偷摸摸地給鄭卓雲寫了信。 

  上一次給薛蜜寫過去的信她沒回,裡面提到了燕策,許羨臨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封信肯定沒到薛蜜手裡,應當是被鄭卓雲給看著了。 

  聽譚敬堯說鄭卓雲在京都很得皇帝的信任和寵愛,這樣也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他們好便也可,許羨臨也算是推波助瀾,若是他們不好,許羨臨那就算是幫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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