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落井下石
第94章 落井下石
陳沉沉吟片刻,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也許只是暫時的,你被濃煙熏了眼睛,暫時性的罷了。」
是不是暫時性的,誰也不清楚。
燕策點點頭,他沒有太多的表情,如果是換了普通人,這會子發現自己看不見了,要麼哭鬧著不肯相信,要麼直接崩潰。
可是燕策太冷靜了,就好像是知道了自己每天都會吃飯一樣那麼正常的事情。
陳沉不知道他在外面到了為了活下來干過什麼,只聽說是殺手,以殺人為生,那定然是有不俗的心態。
安慰完王凝香,王凝香見燕策醒了,本就瘋瘋癲癲的她也沒注意到燕策看不見了,只當他是太累了,陳沉也沒告訴她真相,遑論這一身傷哪來的。
王凝香神志不清后雖然難纏許多,卻很好騙,尤其是現在燕策就好端端的在她面前。
聽人說,王凝香守了他一天了。
燕策平生第一次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這大概就是被人全心全意無需回報的在意吧。
待到王凝香回去休息,燕策才問陳沉:「衡山呢?」
「他在外面處理事情。」
「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沉看著他身上的傷,他的眼睛還是那麼平靜沉穩,見不到絲毫別的情緒。
比如,悲痛,懊悔。
他統統看不見。
陳沉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沒料到你會衝過去。」
「我不衝進去,她就會死。」
陳沉皺眉:「女人沒那麼重要!孩子,你若是恢復陳氏嫡長子的身份!有的是女人往你身上貼!」
「可我只想要她。」燕策淡淡說著,「娘在你心裡也不重要嗎?」
「她們是兩個人。」
「娘在你心裡也沒那麼重要是嗎?」
陳沉被燕策這番態度氣到了:「我若是不在乎你娘,還會這般小心翼翼養著她,你問問旁的世家,哪個家中主母是這個樣子的?」
他已然算得上有情有義。
燕策默默點著頭:「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娘在你心裡不會被任何女人替代,她在我心裡也一樣。」
陳沉皺著眉頭,眼裡是心疼的,周邊也是紅潤潤的:「你為什麼不擔心擔心你自己?」
「已經這樣了,我心裡有數。她沒事吧?」
「已經被安置好了,受了點驚嚇,沒有大礙。」陳沉嘆氣。
「那就好。」燕策閉上了眼睛,「那我可以放心的睡了。」
這件事三天便查出來了。
是共同所為,買通了定坤宮的宮人,在定坤宮上潑上了膏油引燃,以此當做意外,殺掉秦雲昊和薛蜜。
而作為庇護者的昭陽長公主,自然也會被懷恨在心之人以連坐之罪謀害其中。
皇帝怒不可遏:「朕也是庇護者!他們是不是也要殺掉朕!」
膽大包天。
信件、證人、證詞,還有作案的工具,樣樣都在,鐵證如山。
動機也合情合理。
有人問他們怎麼敢,理由很簡單,士族內囂張跋扈之徒不在少數,當街打死人,心比皇子高,強搶民女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於是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
哪怕他們都大喊冤枉,皇帝正在氣頭上,直接全部押入天牢,派大理寺去調查其餘的罪證。
二月中旬,暴雨如注,遠景如霧裡看花。
天色驟變,紫電閃雷,京都是一向都不太平的,這麼一出鬧得更是人心惶惶,三個家族被抄家,清查,人人自危,牽連眾多。
朝堂內也是瀰漫著一股低氣壓,叫人膽戰心驚,皇帝那猛虎一般的眼神掃下去,便無人敢出聲。
唯一的好消息帶了回來,羌族三十萬大軍爆發了鼠疫,死傷無數。
這下,他們無力威脅了。
姜丹木幾乎咬碎了牙,直覺讓他明白跟皇帝脫不了干係,可惜調查無果,執意要入宮跟皇帝討要時疫的方子。
皇帝這次收斂起了素日見面時和顏悅色的模樣,他已經裝的挺累的了,再加上定坤宮一事出來,讓他疲憊不堪。
皇帝趁機開出了一系列條件,條條霸道,要求羌族向他們稱臣,並且繳納歲貢。
至於和親?羌族已經不再構成威脅了,皇帝也不需要拿一個女人求和平了。
姜丹木狼眼銳利,冷眼瞧著皇帝:「這般落井下石,怕是不好吧?」
皇帝微笑:「年輕人,如果朕是你,也許就會答應了。」
他們說的沒錯,中原人奸詐的很!姜丹木冷哼,卻是不得不同意,並且書麵條約。
皇帝龍顏大悅,大悅到很快就為他們定下返程時間。
「就這麼放過他們!?」姜無素不甘心,手捏碎了一個瓷器。
時疫的方子會在姜丹木走的那一天送給他,生怕他們不同意走似的。
姜丹木一拳打斷一個木樁,汗如雨淋,氣喘如牛,武力的發泄都無法讓他平復內心的憤怒。
「那你說怎麼辦?在京都動手?沒有那三十萬大軍,我們才是為人魚肉!」
他煩得很。
想去找蕭瀟,可惜廉親王已經將蕭瀟暫時派入皇宮陪著皇后了。
因為定坤宮的時候,皇后總是不參與也被皇帝的怒火牽連,蕭瀟作為小開心果,早早地就自薦去為皇後排憂解難。
一時間,姜丹木都不知道是不是蕭瀟在故意躲著自己。
「等著瞧!待拿到時疫方子!休養個幾年!我就要報仇雪恨!」
雨一直下到二十號才停,如同恩賜似的,陽光沐浴了人間,金光璀璨。
最後的雪色都已經化去,點點新綠慢慢點化成翠綠。
秦雲昊哭著,跪在地上叩首,感謝皇恩浩蕩。
之後如何,她自己說了算,總之她脫離苦海,按下手印后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三月開頭,薛蜜身上的傷和心裡的恐慌才有好轉的跡象。
她在夢裡仍是會夢到一片大火,看見燕策被大火吞噬,然後哭喊著醒來。
鄭卓雲陪在她身邊,安慰著她說沒事了,薛蜜卻瑟瑟發抖,聽不進去,沒有絲毫好轉。
她找不到燕策了,想去國子監找陳衡山,陳衡山卻也是一日連著一日沒來國子監。
她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只是轉眼喊了人功夫他就不見了。
她以為他沒出來,在那兒哭了一夜,可是撲滅火之後卻沒有發現任何屍體。
精疲力盡,她累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