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母親

  第63章 母親 

  「薛蜜,我給你一個機會。」燕策抓住她的雙肩道,「過幾日平陽侯會去皇宮請旨,你若願意,我便跟平陽侯達成交易把你嫁給我,徹底離開他。」 

  啊? 

  薛蜜真是越來越迷了。 

  雪景如畫,天地留白。 

  燕策看著陳府的牌匾,高高在上,被紅燈籠襯托得一片鮮紅。 

  紅紅火火,如日中天。 

  這是現在的陳氏。 

  記憶力好像也有這麼一個場面,不過很模糊,燕策不該記得那麼多事情。 

  至於是誰的手筆,燕策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到一些。 

  無所謂了,他對那個地方都沒有太多的感情。 

  洗腦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過程很痛苦,這是篩選的第一步,能夠撐住活下來的才能到「塑造新的記憶」的第二步。 

  所以說這種地方早該被端了。 

  燕策是個相當薄情的人,像一條蛇一樣,冷血動物,怎麼都養不熟,無論你再如何悉心照顧它,它隨時都會反咬你一口。 

  他對組織,對盛京城,對煙府,對陳府.都沒什麼留戀的或者特別的感情。 

  那些感情都會成為阻礙,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是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因為感情再度回到這個家。 

  陳衡山說是因為他,他才會被有心之人抓走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燕策一直說不是他的錯,然而事實是的確就是陳衡山的錯。 

  他那個時候七歲,也是個大冬天,陳衡山兩歲,相當黏燕策。 

  燕策要跟著上官鼎去軍營挑馬,他那個時候的確說過未來要當跟上官鼎一樣的大將軍保家衛國。 

  軍營哪裡是兩歲的陳衡山可以去的呢? 

  誰也不讓這個小公子出門。 

  那時朝廷也很不太平,皇帝根基不穩,正是花功夫整治朝堂的時候,陳氏站隊跟了皇帝,受得重用,便會礙了別人的眼睛。 

  陳衡山出不去,鬧得厲害,他便哄他,陳衡山得寸進尺說不去也吃,但是要吃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這不是小事嗎? 

  但是陳衡山要的是一家極少開門的店鋪的冰糖葫蘆,在點心坊內也是地處偏僻,得七拐八拐地去。 

  他是弟弟,做哥哥得寵著弟弟,他就答應了。 

  挑了一匹汗血寶馬生下的小馬駒,他就回去了,想起要給陳衡山買冰糖葫蘆,他又踏著雪去找那家店。 

  就是這麼一次。 

  真的,就是這麼一次,往日去了幾次都沒事,就這麼一次他就被有心之人抓走。 

  後來就杳無音信,任憑陳沉怎麼尋找,怎麼給皇帝磕頭,怎麼將怨氣發泄在只有兩歲的陳衡山身上,他們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陳清枝,再也找不到了。 

  燕策覺得,他們找不到陳清枝了。 

  燕策手裡提著兩盒點心,算是裝裝樣子做一些人情世故,往日里他都不會這些。 

  沒有緊張,哪怕眼前的是自己的家。 

  敲了敲門,咚咚咚的,紅漆木門金獅臨立。 

  腳步聲越來越近,急促著,一陣越過一陣。 

  然後,火光從縫隙中溢出,比裡頭的人還要迫不及待。 

  門被打開了,燕策的臉被耀眼的光芒所覆蓋,睫毛上還有點點雪色,看著一群又一群的人都來了。 

  一時間沒人說話,只是一雙雙眼睛看著他。 

  見了燕策,驀地留下眼淚來,撲到他跟前將他緊緊地摟著哭了出來。 

  「清枝啊!我的兒啊!你回來了啊!」 

  陳沉嘴唇微微顫抖,眼眶發紅。 

  陳氏的一些族親也在,還有看不見盡頭的奴僕,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 

  燕策突然有些無措起來,懷裡的女人那麼小,發間摻雜了白絲,芳華不再久矣。 

  她的眼淚很燙,燕策幾乎不敢觸碰她,好像王凝香是個易碎的琉璃。 

  「清枝!我是母親,你還記得么?我是母親!」王凝香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孩子,面容長開了,也還殘留著小時候的樣子,變得更加好看,英武俊朗的,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燕策喉嚨發緊,手臂虛虛抬起,摟住她,看了一眼陳衡山,才道:「記得。」 

  王凝香哭的更厲害了。 

  記得什麼。 

  也許吧,記憶里總有個女人,不求回報的,在熬人眼睛的夜色里拍著你的小被子,溫柔細語地哄著你。 

  鄭卓雲回到家的時候,薛蜜還沒回來。 

  「姑娘今日被上官婉月將軍接走了,說是去上官府做客,今晚便不回來了。」 

  廖嬤嬤是這麼說的。 

  那一刻,無盡的苦澀讓鄭卓雲覺得渾身無力。 

  他「哦」了一聲,苦笑了一下,青絲鐲藏在手心裡,被捏的緊緊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頭的紋路,任由心底的悶痛感蔓延。 

  廖嬤嬤是個精明善於觀察的女人,她瞧出來了這段日子薛蜜和鄭卓雲之間的忽冷忽熱,便道:「先生,姑娘到底年幼,幼時經歷戰亂,失去雙親,在腌臢地方呆了那麼久,性格心理總歸是不同於其他姑娘人家的,但她心地善良,耳根子心性都軟,很容易便會被人捏住七寸,只因幼年之事讓她沒有安全感,誰對她溫柔些熱情些她便會靠著誰,分不清是非對錯,你得多多提醒她,而非跟她鬧脾氣。」 

  是啊,她經歷了很多骯髒的事情。 

  若是換了平時,鄭卓雲定會醍醐灌頂去找薛蜜解釋,將她哄一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鄭卓雲在燭光下觀察著那一隻青絲鐲,純銀的,若說有多麼值錢也不至於,老闆娘說那只是閩江地區一些個娘家母親為及笄的女兒親手打造而成的,壓根不貴,製作方法也簡單,只是那草藥方子是不傳的,因著鄭卓雲是醫正,也瞞不過才給了他。 

  每一位母親都會做,也都會送。 

  及笄挽發插笄這是常規的禮儀傳統,沒什麼新奇,鄭卓雲一直想,想了很久,又去首飾店實地考察了一番,覺得這青絲鐲新奇才定下來。 

  她已經沒有母親了,鄭卓雲想著自己是她的娘家,也會是她的夫家,她終生的依靠。 

  他有想過的,想過忘掉那段不可能的感情,跟她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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