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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3章 英雄與梟雄的區別

  將偉人和英雄神化、仙化,這在華夏古史上也是屢見不鮮的,“但是從他所用的神器‘浮沉’就可以看出,蠻祖在探索自己的修行之路以前大概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


  “浮沉”的形狀像鍬也像鎬,與如今的戰鬥武器不同。它是最早陪伴在蠻祖身邊的神器,可見蠻祖曾經用它用得最趁手,要麽耕種土地,要麽做些匠人的活計。“這樣的人,一開始在部族裏不太可能是上位者,那麽就分不到最好的食物和藥物,年景不好的時候可能還要挨餓,他的成長可能充滿艱辛,在體質上或許比旁人欠缺。”


  無論動物、人類還是蠻人群落,都講究血統的純正性。越是原始的部族,對“一脈相承”的追求就越高,因為那是維護自身統治的基礎,所謂“禪讓”,隻是一閃而過。


  剝掉蠻祖高大上的光環,誰也不知道他原來是個怎樣的人,畢竟他生活的年代太久遠了。沃應了一聲:“有些道理。”


  寧閑想了想:“可能是身體瘦弱、體能不足,也可能有其他隱疾或者缺憾。反過來,若沒有這些短板和缺點,或許蠻祖不會成為踏上道途的第一個蠻人。”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但是往更深層麵想就明白了。如果此路不通,生物總要為自己找到另一條出路。人類的力量不如虎豹,耐力不如豺狼,皮毛不如駱羊,因此發明工具、學會驅使牲口、縫製衣物。


  或許就因為蠻祖有這些先後的劣勢,才迫得他另辟蹊徑,最後摸索出屬於自己的“道”。遠的暫且不提,就舉神魔獄中關押的陰九幽為例,他自幼都被蠻人看作是先廢材了,可見修行根底有多差。也正因為羸弱已極的體質徹底斷絕了他的健體之路,他才開山立派,煉出史上最奇特的一種修行者——魂修。


  “不消,蠻祖在道藝漸長的過程中也不斷給自己洗筋伐髓、脫胎換骨,要最大程度降低先體質對自己修行的影響。長告訴我,如果修為隻到神境,這麽做是完全無問題的,神境之軀的強橫程度已經遠超普通人想象了。”她的道侶正在衝擊真神境,對這方麵自然最有發言權,“可是再要往上嘛——恐怕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來。”


  “連身為魂修的陰九幽,要衝擊更高境界都必須去找一副強韌已極的肉%~身。”這也是當初陰九幽操控廣成宮屢屢與隱流為敵的根本原因之一,倒不是這家夥生性就喜歡禍亂下,“無論後再怎樣調養,蠻祖的身體基底是從娘胎中帶出來的,那一點先血脈不可能被強化。在長看來,蠻祖不具備神獸這樣的眷血脈,能修至真神境已經用盡了所有努力和機緣,就算他離登隻剩一步之遙,這步恐怕再邁不出去了。是以他當年的邀一戰,或許隻是最後一次嚐試,或許也隻是一個幌子,借以掩飾自己真正的動機。”


  聽到這裏,沃明白了:“他是作好準備,一旦失敗就利用真命之體從頭來過?”


  “無論輸贏,總是要試一把的。這也是所有修仙者的終極目標,隻不過古往今來隻有蠻祖一個人站到了道的麵前而已。”寧閑輕聲道,“蠻祖大概在爭鬥中已經意識到自己沒有勝算了,而真命之體就是他的後路,所以夏靈姬傷害了嬰兒,蠻祖才心急火燎地往回趕。”她無聲一笑,“這裏麵套路太深,連道都看不透。夏靈姬的道行相比他來不值一提,雖然不知其中究裏,卻憑直覺發現蠻祖格外著緊這個孩子。若蠻祖在昔年犯過的錯誤,除了專斷自負驕橫以外,大概也輸給了女人的第六感吧?”


  沃隻能苦笑。如果寧閑今日這番推論都命中靶心的話,那麽蠻祖當年真是輸得憋屈已極,難怪他不不服不忿,還要留下一縷神魂想著東山再起。


  “攢金部族敗於蠻王之手,那位率領攢金部族奮起抗爭的大英雄也不敵蠻祖,落敗而亡。”這倒沒什麽好奇怪的,真命之體的強大,值得蠻祖親自出手,“雖然記載當中沒有明言,但想來蠻祖從他身上獲知了真命之體的秘密,才決心給自己找一副真命之體,補足今生缺憾。下一回,他要贏在起跑線上。”


  並且他和夏靈姬生下來的真命之體生就擁有他的血脈,更適合他侵體入占,大概隻要稍加改造,用起來就能如臂使指,不會有魂體不合的尷尬。


  沃聽到這裏,不由得讚一聲:“真乃梟雄也。”


  南贍部洲有修仙者奪舍,她在華夏也聽過重生的奇聞,隻不過這些主角要麽是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重新找副軀殼將就,要麽就是被動接受命運的安排,穿了不外乎“迫不得已”四字;可是那時候的蠻祖功高參、修為絕世,又受億萬子民膜拜,可以站到了一介生靈所能達到的至高點上。


  那個位置,有多少人夢寐以求?蠻祖為窮地之理,卻能棄之如敝履。


  放棄已經到手的所有功業,從頭再來,這需要多大的膽識和魄力?要知道,就算蠻祖利用真命之體從零開始,也要經曆無窮無盡的波折和變數,會不會早就死在掰倒道的修行路上?這一點,連他自己也不好。


  這樣的風險,他都敢於接受。蠻祖其人,早就脫離了世人眼中的“英雄”範疇,也正因他不計成敗、不問得失,方可成就不世之功業罷?


  沃心裏也生感慨,不過這時候寧閑話鋒突然一轉:“我的這些,道都應該很了解才對。”她的聲音,這時才顯露出不滿。


  神山裏的一切,道不知曉還情有可原,那裏障蔽了機。可是攢金部落呢,難道漫長的數萬年裏,這個部落也能蒙蔽道?


  道一直掌握著她想要的線索,卻任她在黑暗中摸象,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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