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0章 時間的考驗
塗盡娓娓道來，“來有趣，雪化時冰川移動，將龐龍雪山的邊界地標往南移動了六十裏，沙度烈的邊軍就不幹了。”他惟恐寧閑聽不明白，補充一句，“龐龍雪山是沙度烈和聖域去年下半年定好的領地邊界，雙方各得一半。現在地標移動，就相當於聖域的地盤悄悄往南擴張。沙度烈邊軍找人把它挪了回去，結果聖域的守軍將這人打死了。”
“邊戰就這樣爆發。”塗盡聳了聳肩，“這隻是開始，後麵兩國摩擦不斷，事態逐漸升溫。到了今年過夏，烏馱城附近就打了一仗，雙方死傷都在三萬人以上。”
平時沃轉述大陸戰局給寧閑，都大勢，很少談及具體案例。畢竟閻羅王從來沒閑著，這幾年大陸上死的人又多，沃要安排善魂往生，工作量巨大。他抱怨過幾次，如今大陸上新出生的人口遠遠低於死亡率，如今地府已經人滿為患，長此下去，人間與地府之間的輪回很可能被打破。這也會變作地失衡的一大前兆。
她也通曉軍事，當時聽到這個死傷數字可是吃了一驚：“竟有這麽多！”死傷三萬，那麽單邊投入的軍力至少在二十萬人以上，兩邊合起來很可能超過了五十萬。
放在幾年前的大陸爭奪戰中，那也是超大規模的戰役了。沙度烈和聖域的矛盾，竟已到了這等地步？
那對南贍部洲來反倒是好事了，兩強相爭，才給弱者更多空間。
“再北方。”塗盡換了個角度，“您可接到西夜亡宗的消息？”
“是。”她心下嗟歎。凡下人，都免不了兔死狐悲吧？
“強敵剛滅，摩詰內亂也在三日前爆發，陰生涯、陰生淵兄弟各執牛耳，兩相對立。”
對這情況，寧閑一擊掌，讚了聲：“好！”陰生涯兄弟之間的罅隙由來已久，三年前就已初露端倪，大禍即起於蕭牆，便不可能和睦如初，隻可能愈演愈烈、最後勢如水火。
西夜倒下了，摩詰最強大的敵人消失，陰氏兄弟就迫不及待開戰了。她也相信這其中必有長及其他蠻族勢力貢獻的一份力。“誰先動的手？”
“陰生淵。”
寧閑點了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陰生淵行事果決，對戰機的把握之精準，遠勝乃兄。若無聖域幫忙，陰生涯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神君大人與你意見相同，早就斷言西夜覆滅後，先挑起內戰的會是陰生淵。”
寧閑瞥他一眼，忽然笑道：“這許多亂象紛呈，你沒少貢獻力氣罷？”
“幸不辱命而已，都倚賴神君大人周密布置。”塗盡嘴角一扯，也算是笑了，“奉府出力甚巨。”
她就知道是這樣。
魂修最拿手的本事，原就是禍亂下。一萬年前陰九幽做得，現在塗盡自然也做得。沙度烈與聖域的摩擦、摩詰的內亂，少不得有他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之功。
自然，寧閑相信長還有其他布置接應塗盡，這才讓他如魚得水。不過她現在神魂受縛，長恐她應付神王之餘太過傷神，這些瑣事都不跟她多。並且奉府原本就細作遍布全大陸，戰事上雖然占不到便宜，但暗地裏攪風攪浪依舊在行。
幾方要素加起來，真叫作唯恐下不亂。
塗盡話鋒一轉，“因此神王招集蠻人三巨頭在廣成宮會麵，商議今後規劃，就想化解了這些矛盾。”
蠻人現在幾乎富有四海，想開個會再也不必偷偷摸摸，盡可以大張旗鼓、昭告下。
難怪神王這回要帶上她，敢情是放她一個人在神山裏不放心，惟恐被長趁虛而入。寧閑冷笑道：“若局勢如此，神王能做的不過是粉飾太平，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神王自己也有吞並下的野心，並且比誰都大、都堅決，他的所謂調停矛盾，不過是給聖域雄霸四海爭取更多時間罷了。三足鼎立之勢已成，三邊矛盾就不會消失。
看到現在，她實在佩服長。有些問題，隻有經過了時間的考驗才會慢慢暴露出來。
她的夫君，從來都是最有耐性、最明辨事理的那個。
大陸局勢與三年前可是完全不同了。聖域的鐵蹄幾乎橫掃了整個中部，現在已經沒有戰爭中軸線之。廣成宮的位置適中，到沙度烈、摩詰的距離相差無幾，很適合蠻族三大首領碰頭商議。
難怪皇甫銘她會遇上熟人，這裏可不是個保個臉熟？
塗盡又道：“陰生涯似是下了決定，要將女兒許與神王為妃，藉此機會大概要將此事敲定罷。”
寧閑不滿道：“他抗不住了啊？要是早些妥協就好了。”如若陰素霓能早些進入神山服侍皇甫銘，後者就不會成來打擾她了。
她就想當個安靜的俘虜，偏偏一直不能如願。
陰生涯三年前就想將女兒嫁給皇甫銘了，哪知對方隻許她一個妃位。陰生涯顏麵大損，拂袖而去；現在他卻肯了，寧閑很容易就能分析出，陰生淵迫他迫得太緊了，至少摩詰國內的局勢於陰生涯很不利，這位曾經聲威顯赫的帝王已經失去了對國家的主導權，否則不會低聲下氣再找聖域締結這種私人盟約。
聖域的強大已是不爭的事實，莫對仙宗，就是對蠻族另外兩大勢力也有震懾作用。陰生涯想借的，也就是這種威勢。
“好了，且不提它。皇甫銘就快要離開了，這趟出去以後我可不打算再回這鬼地方。神山裏如果還有秘密，這兩就必須打探出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卓蘭——”寧閑站了起來，衝他露齒一笑，“安排一下，帶我去山海閣吧。”
“是。”塗盡掩去眼裏的精光，大步走出殿外，著人通傳娘娘即將啟程前往山海閣的消息，而後回來拿出狐裘，替她披好。
這些程序，和卓蘭本人親為並無二致，連寧閑都挑不出半點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