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2章 疑點和破綻
他見花想容露出不悅之色,也知道自己得重了,當即摟著她的肩膀溫聲道:“我知道花大仙人無所畏懼,也不是要你丟了這東西,隻是暫時找個地方安置了它,等日後你修為恢複了,再想去找它出來佩戴,我決不阻撓。如何?”揀起這條項鏈看了看,“或者,你將它交給神君或者娘娘查看?”
花想容搖了搖頭:“娘娘在閉關,我又怎好拿這種事去打擾神君大人?罷了,不過是個物件,留個想念而已。先將它埋在我弟弟的衣冠塚裏,待日後再起出來吧。”不就是個瓶子而已,若非是娘親留下來的遺物,她怎麽看得上?她現在貴為真龍,再拿這樣東西去叨擾別人,豈非貽笑大方。
想到這裏心中一動,想起自己和弟弟花想晴顛沛多年,也是諸事不順,明明以她的智謀遊曆世間應該綽綽有餘,卻時常陷入無以言述的危局當中。明明精心策劃多時,本應萬無一失,結果在樂音宮偷取龍門石檻時居然在最後一步不慎被人發覺;她和弟弟冒充撼神君伉儷躲避樂音宮追捕,哪知李鬼撞上李逵,若不是寧閑寬宏大量,焉有他們兩人的命在?
即便是進入歸墟、躍進龍門,弟弟也沒能逃脫龍門大劫的考驗,身死道消,她在這世間也失去了最後一個至親,好在弟弟還留有孟水鯉的血脈。當時隻覺意不公,現在想來,莫不是冥冥中的運數被改動了?
這情況直到她衝出龍門、化作真龍以後,才得到改善。那時她從弱的孟水鯉直接蛻變作世間唯一的真龍,氣運、命格都是翻地覆的變化,大概這隻瓶子自那時起,才不能再影響她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這隻瓶子是真不能留了,至少在這段重要時期內不能留在身邊。她撫了撫自己的腹,這太重要了,不容許萬一,不能有閃失。
得她同意,唐方也是鬆了一口氣:“我陪你去。”這妖女什麽潑的禍事都敢闖出來,他真怕她不管不顧地。幸好她越來越聽勸,否則他恐怕得上隱流去求玄娘娘才能製得住她了。花想容沒探出這瓶子的異常,卻不代表它真地人畜無害。隙洞開之後必定有連番惡戰,萬一這瓶子真地作起妖來禍害她怎辦?左右不過是個瓶子,又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法寶,扔去地裏埋一段時間有什麽大不了?
花想容見他如蒙大赦的模樣,不由得噗哧一笑:“不過是個厄運瓶子,就將你緊張成這樣。再過上幾個月隙開了,到時你又要怎辦才好?”
這問題,唐方已經問了自己無數遍,這時就握著她的柔荑,肅然道:“無論戰況如何,我都會陪在你們左右,寸步不離。”
盡人事,聽命,唯此問心無愧。
花想容心裏甜蜜,抱著他親了好幾口,結果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心裏又癢癢兒地,忍不住又將他辦了一回。
……
時間就這麽一過去。
分明是風平浪靜,然而花想容心裏不知怎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那種壓迫心口的沉窒感,就像有石破驚的大事即將發生,現在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她也起卦給自己算了幾次,結果是一片茫然,最後得了個“物歸正道”的卦象。
什麽物,要歸什麽正道?莫是花想容了,她覺得就算拿給寧羽看也要一頭霧水。
唐方也知道愛侶心情不暢,時常哄慰。
這一日,夫婦倆倒是迎來了一位貴客:
大監軍,池行。
池行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跟在寧閑身邊,原本是丹田被擊破、無法修仙的體質,後來得了女主人的玉膏才由此踏入仙途。他入道時間雖晚,但是資聰穎,於行軍布陣奇詭算計別有心得,因此也被長器重,這三百年來一直處理隱流軍中要務。
這裏的隙位置極其重要,算算剩下的時日也已經不多,神君大人就將他派來這裏當監軍。
池行和白龍共事的時間很長,彼此熟識。花想容聽到他來了,笑吟吟擺宴給他接風。
當年文弱秀氣的少年,如今已經變作了氣度沉穩的大修士。
酒過三巡,相談甚歡,她終是忍不住起砂瓶之事,也將心中警示告知。仙人的心血來潮非同可,池行當然不會當作無稽之談。
他從頭至尾一字不漏聽完,沉吟了好半:“砂瓶前三任買主的死,已經確認過了?”
“正是。”
不過畢竟是三百多年前的舊事了,現在能回溯的線索有限,“也即是,最直接的物證就是那張三百年前的拍品圖錄了?”
“是。”
“可否拿來一觀?”
這件東西還在花想容手裏。
池行心翼翼地展開來細看,好一會兒都不撒手,甚至低頭湊近了用力嗅上幾下。花想容見到他這動作,心裏就有些打鼓。
池行又問:“這東西一直堆在鼎祥商會的庫房裏,從來沒人去翻動過?”
經他這樣一問,花想容也咂摸出一點異樣,麵色沉了下來。
果然池行笑了笑:“昔年丹田破損後,我在洗劍閣裏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派去賬房管事,接觸的陳年爛賬本也是不計其數。你知道它們和這本圖錄最大的區別在哪裏嗎?”
唐方麵沉如水,搖了搖頭。
“紙質薄脆泛黃、墨跡褪色、封皮破爛,這都符合老書的特質。我敢就算將它拿去鑒定,出來的結果也可能是這本冊子真有三百歲。不過嘛——”池行輕輕翻動圖頁,“這紙麵上太幹淨了,沒有蛀痕。”
蛀痕!
花想容麵色微變,輕輕一擊掌:“不錯,我始終覺得這圖冊不太對勁,原來如此!”
“我方才聞過了,這本圖冊上沒打過防蛀的藥水。”池行淡淡道,“凡人所用的紙書與我們慣用的玉符玉簡不同,久未翻動的話,會生出蠹魚蛀蝕書頁,時間越久,蛀洞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