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7章 湯爐?
夥計趕緊替這人拉開椅子,又接過他手中的披風,很狗腿地討好他:“玉先生,今夜想吃點什麽?”
“這一趟出去好久,想念你們這裏的湯爐了。 Ww W COM”玉先生笑了笑,“再來一盆冰草。”
“還是要辣些?”
“嗯。”
夥計這才轉頭問寧閑:“您呢?”
玉先生如此道,想必湯爐是這裏的招牌了。寧閑幹脆道:“同樣的給我也來一份。”
玉先生看了她一眼。
夥計卻麵露難色:“桌麵太,兩具湯爐恐怕放不下。二位的拚在一起行麽?保證互不幹擾。”
這東西還能拚?
對麵的玉先生像是看出她眼中的好奇,略一沉吟即道:“好吧。”
寧閑不明所以,也隻得點了點頭。
“您也要重辣?”
她隻覺有趣得緊,要知道在她閉關的三百年間,辣椒也才從南贍部洲的東南部傳到了中部而已,還有廣大地區的人民連一點兒辣味都不能沾呢:“對。”
玉先生又看了她一眼。大都當中能吃重辣的人很少,這姑娘隻一味盲從,恐怕待會兒要出糗了吧?她長相一般,眼淚汪汪紅鼻子的模樣想必更醜。
他搖了搖頭,有些後悔坐下來了。
一刻鍾之後,湯爐上桌了。
這是在扁平炭爐上架起的一隻四方形鐵鑊,裏麵裝滿了顏色紅豔如血的湯水,又有些物料在其中載沉載浮。寧閑一眼認出來,那是紅棗、大蔥、香葉和薑片。
接著,就是一盤又一盤肉品端上來,不得不廚子的刀工好極了,肉片俱是薄如蟬翼,其顏色也是五花八門,紅的白的黃的,噫,那個藍色的是什麽玩意兒?
不過這些東西一端上來,寧閑當即就是恍然大悟:
尼瑪,什麽湯爐,這分明就是火鍋!
有趣的是,火鍋這種簡單而美味的煮食方式居然沒有在南贍部洲流行起來,寧閑也隻有自己做過幾回,而後拽著長一起享用。她將原因歸結於辣椒還未廣泛傳播開來的緣故。畢竟對於大多數種類的火鍋來,辣味兒才是讓人吃上了癮的秘訣。
她還是蠻佩服蠻人的想象力,這兒的所謂雙拚湯爐,卻是在四方形鐵鑊當中加入一根橫隔,變作了互不幹涉的兩鍋湯底。
再得簡單點,這……就是鴛鴦鍋啊。
她舉箸往自己眼前的湯鑊一紮,就知道浮頂的紅油至少有半指厚。湯水已經滾沸,對麵的玉先生將肉片往鑊裏一扔,輕攪兩下就撈了起來,時機掐得恰到好處。
這也是個會吃的。
她自然也是如法炮製,挑了個最保險的紅肉進鍋。肉片在紅油湯裏一燙就打起了卷,放進嘴裏連湯帶油咬上兩口,居然咯吱作響,不知道是什麽獸肉。
味道嫩滑爽脆,辣中透著香,真是她來到外世界吃到的第一口好料,但這種肉她肯定沒吃過。
“這是什麽?”雖然不想被認作土包子,但她依舊開口問了夥計。蠻人不挑食,對方就算告訴她這是人類孩的嫩肉或者哪個部位,她也不會覺得訝異。
還是先問清楚的好。
“雷吼猴的頸肉,作了醃製處理。”夥計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兩下,渾不在意。
不是人肉就行。她聽過雷吼猴的大名,這種怪物喜歡在林中號啕,偏偏聲震如雷,所以得了這個渾名。它長嘯時頸部的軟褶會鼓脹起來,久而久之這塊肌肉得到很好的鍛煉,吃起來勁道有嚼頭,特別爽脆。
其他肉片的顏色就完全不似人肉了。她放心大膽地挾燙,暗自嘖嘖稱奇。
這裏麵的肉品都是外世界本地的特產,滋味大不相同,她吃得津津有味。最奇特的是一種圓溜溜的物事,玻璃珠大,放嘴裏咬破,先是一泡甜汁溢出來,後麵又有淡淡脂香,偏生嚼起來還是脆的。
她實在忍不住問了:“這是什麽?”
這次回答她的,卻是對麵的玉先生:“水槲的卵,快要孵化出來的。”
槲在南贍部洲指的是一種可以入藥的植物,可是在這裏,水槲卻是一種古怪的動物,在水裏隨波逐流如樹枝水草,一次能生數百個卵,但隻有快要孵化出來的槲卵,燙吃起來才有這種風味。
對沙度烈的蠻人而言,這是相當高級的食材了。
由於坐在大堂,四周一直有人竊竊私語,能到這種地方吃飯的,都是達官貴人,話音量都壓得很低。
寧閑自動過濾了無數信息,不過這時五丈外有三人低聲輕笑,引起了她的注意。
“通關審查更加嚴格了。”有人抱怨道,“我上一趟從大裂穀過去摩詰,被盤查了整整十個時辰,比三年前嚴格多了。你這趟隨著王軍回來,應該是處處便利了。最近可有什麽新鮮事?”
“時局非同以往,隙快開了,大家都很緊張。”他對麵那人取巾子拭了拭嘴角,“摩詰近來倒真有一件事兒:三公主剛剛在王都舉行了成年禮,我恰好路過,觀瞻了一時盛況。”
“這就已經十五歲了?”他朋友輕佻道,“模樣兒俊俏不?”
這人嘿嘿一笑:“全程輕紗覆麵,還是施了術法的,誰也看不透。”
朋友一下失望了:“罷了,要是美若仙,也不會把自己遮起來了。”
這人放下酒杯,低聲道:“我族弟在王都給廷裏做買辦,倒聽過這位三公主的一點消息。風傳她長得其醜無比,所以深居簡出,又看不得別的女人長得俊,常常將漂亮女侍要過來,拿刀子將她們的臉劃破,然後噴塗藥劑,令傷口留下創疤。被她毀了顏的如敢去外麵哭訴,第二包準就不見了蹤影。”蠻人生命力遠比人類強大,單純的外傷往往不留疤痕。
其他兩個齊齊噝了一聲:“真狠。”
“所以官們都不敢攜女眷進廷,唯恐晚上帶回去以後就破了相。”這人哼笑道,“這是血脈純正的第三位王女,又是大妃所生,真正的之嬌女,摩詰的王上已經有七十年不曾生育了,對她也縱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