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9章 過目不忘
我原想著第二日再捧些點心去討他歡喜，可是第二、第三、第四，書房的門都沒有再打開。 ＷｗＷＣＯＭ家母鬥膽去喚門，內無反應，待得推門去看……”
楊仲山目中流露出難以言敘的悲傷：“家祖已經坐化了。”
寧閑輕輕“啊”了一聲：“那不可能，他的壽數還遠未到時候。”以哨子修為，至少還有兩百年壽數，這還不算寧遠商會提供給他的靈丹妙藥的效力。“他可是身有暗傷？”
楊仲山搖頭：“家祖坐化，茲事體大。我也是直到七之後才見到他老人家的遺體，他正襟危坐如調息，鼻中垂下兩根玉筋。家裏人都，家祖是殫精竭慮，以致勞思過度、坐化仙去。他生前友人前來拜祭，看法也和玄娘娘推斷的相同，應是早年身上帶傷，衰竭而去。”
哨子早年跟著雲虎商隊摸爬滾打，後麵修仙入道也不可避免地要與人爭鬥，或許都曾落下難愈的暗傷。奉府的老府主，不也是因此而遭遇人五衰，最後死去的麽？
話音剛落，帷帳裏立刻傳出一連串輕咳。楊仲山即聽見神君大人道：“你剛渡劫完畢，身體受損未複，這些事情明再理會。”聲音一沉，“下去。”她剛經曆生死大劫，已是精疲力盡，心緒不宜再有波動。
這話是對楊仲山的。
後者一低頭，正想轉身出去，寧閑卻出聲道：“讓他完，我自無妨。”
她聲音虛弱卻很堅決，長無奈，隻得代她轉問楊仲山：“後事如何？”
“家祖去世第七，我家就進了賊，在家祖的書房一通亂翻。又去掘了家祖的墳塋。幸好我們是按照他從前的要求，將遺體火化之後與家祖母混在一處，墓中再無長物，賊人當然什麽也沒能找到。後來，持理家務的祖母不見了。母親告訴我，她是被家祖母招走了。”
誑孩子的話罷了，想來是潛入楊家的人找不著東西，就抓這家裏能主事的去審問，最後給隨手弄死了。青鸞問他；“家裏可曾另外丟了東西？”
楊仲山搖頭：“不曾。倒是幾年以後，我偶然間聽與家祖交好，時常賣東西與家祖的那家商會走了水，一夜之間被大火燒作平地。我去查過具體日期，恰好就在家祖坐化六之前！”
先是賣出拓本的商會突然被焚毀，後是哨子坐化，這二者之間的聯係實在教人生疑。寧閑低聲道：“你沒有傻到去追查罷？”
這話出來不好聽，卻是質樸已極的道理。哨子告誡楊仲山“不碰不想”，就是不願讓家人沾染了這項因果。對凡人來，有些事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楊仲山法力低微，摻手此事搞不好要粉身裂骨。
楊仲山苦笑：“我那時年幼，哪裏知道這些？但心裏隱隱明白，家祖的去世與兩年前我無意中浸入魚盆的拓本有關。每思及此，加倍難過。不過後來家裏整理家祖的物什，封入祠堂，我始終站在一邊瞧著，還怕看漏去翻找物料簿子，卻根本沒有那個拓本的影子。後來我想明白了，這東西隻有我和家祖見過，家裏其他人當然不知道它的存在。”
長突然道：“既然它消失不見，你怎麽學會的這些本事？”
楊仲山恭聲道：“神君大人，這即是我接下來要的。我隻見過拓本一回，即是當年貼身丫環去通稟時離開了一刻鍾之久，我就站在魚盆前盯著它看。雖然不知其意，卻將其形都記了下來。”
青鸞失聲道：“你居然記住了所有內容？”
“是。”楊仲山臉上沒有半絲得意之色，“我那時正要學字，誰也不曉得我有過目不忘之能，包括我自己在內。我雖不知字義，但那些字每一個看起來都很……”他停了下來，酌選合適的詞匯，“讓人無法忽視，似是能將旁人的目光牢牢吸住，可是看久了又覺得眼睛疼，如被針紮。我看完那拓本上的字，足足揉了三次眼，流了滿臉的淚水，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寧閑歎了口氣：“你還是去揣摩這份拓本了？”她自己就是闖禍的能手，太了解這種心理了。
“……是。”楊仲山慚愧道，“雖然家祖要求我視若無睹，可是我明知此物和他的坐化有關，又怎麽能夠放下不想？他生前研究蠻文，遺物中就盡多這些資料，都封在祠中。我時常偷偷潛入翻看，慢慢也就習得了。”
寧閑和長互視一眼，都有些動容。要知道蠻族存在的曆史太長，其文字脫胎於古蠻人對“性”的研究，中間幾經延革、變遷、融合，所以蠻文幾乎是南贍部洲第一繁複深奧的文字，莫普通修仙者了，就是蠻人自己也要勤奮不綴地修習十年，方能有所成。但它對於物性描述之精微細致，還遠在大6的通用語之上，甚至有些蠻文能令人望而通義，實在是一門很神奇的語言。
就這樣一門晦澀的語言，眾多讀者人皓窮經也未必能吃透，這少年此前從未接觸過蠻文，當時又是幼童之身，居然靠著這樣三兩頭偷看祖先筆記的作法，就能“習得了”。這樣其貌不揚的一個少年，竟是個難得的才。
自然，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裏，也不知包含了多少艱苦卓絕的努力。
世上原本就有這樣的才，別人努力了一輩子，都未必趕得上他十年。才的成功雖是百分之一的資質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可是別忘了下半句：那百分之一的資質比起一切努力和汗水還要重要得多。
寧閑的聲音中也帶著褒讚：“你解讀出來了？”
“是。這是一段秘訣，開頭隻有五個字。”楊仲山一字一句道：
“隙演推法！”
閣樓裏一時寂靜無聲。
隙也就是時空裂隙，是昔年蠻祖與道爭鋒失敗留下的遺禍，南贍部洲至今也沒能將它修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