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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奔逃

  事態緊急,阿花的耳力之靈敏遠勝常人,此刻都聽到遠方傳來了騷動之聲,哪裏還顧得上隱藏身份,一手抱著她,壯著膽一把兜住他的鞭子道:“滾下去!”雙目已經變作了綠油油的豎瞳,隨後伸腳一踹!

  妖怪!車伕被這黑暗中突然變出來的貓瞳嚇了一跳,手上一軟,鞭子已經被對方夾手奪過。自己也被他踢下車,緊接著身上就挨了兩鞭,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耽擱,邁開雙腿有多快就跑多快,同時大喊道:“來人啊,這裏有妖怪!”


  這會兒功夫,阿花已將寧閑抱入車廂,正想合上車門,卻突然驚奇道:“咦,恩主身上怎麽會有一條紅線?”


  寧閑不解道:“什麽紅線?”


  她不知道在阿花眼中看來,冥冥中似有一條紅線從無窮遠處牽來,一端係在了她的身上。


  他見寧閑似乎不知此事,也覺得奇怪,可是伸手一掐,這根紅線居然就斷了。


  這真是奇哉怪也,阿花不解地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他不知道,自己伸手這一掐,遠在一百多裏開外的黑色靈貓頓時氣得渾身毛發都豎了起來,尖叫道:“哪個王八犢子,敢扯斷了我的暗線?”


  首領皺眉道:“這是找不著人了?”


  他的聲音都沒有半點起伏,靈貓卻打了個寒噤道:“不,不,我已能探到她消失之前的位置了,那裏有不少活人的氣息。想來有人類聚落,隻要過去仔細打聽,未必就不能找到她了。”


  首領淡淡道:“最好如此。”


  此刻時間緊迫。阿花也沒功夫再細想。這輛馬車也不知是哪個浪蕩子家裏的,內飾並不好,連墊子都有些破損,他隻能令她背靠著軟椅,盡量躺得舒服些,這才爬到前座,駕著馬車就往縣城外頭飛奔!


  幸好這縣城的城門管製很鬆散。年關時連守衛都倚在門房裏蒙頭大睡。等阿花駕著馬車衝過城門隆隆遠去了,那門衛才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被窩裏坐起來。


  這一下可苦了寧閑。請神術的後遺症原本就將她折磨得渾身劇痛,夜不能寐。這輛馬車的減震功能又差,等出了縣城之後在砂土路上一陣瘋狂顛簸,十分疼痛都變作了十五分,真是令她疼得上下兩排貝齒都咬得咯吱作響。


  隻是她對痛苦的耐受力向來極佳。又知道阿花一心帶她逃命。並非有意令她受苦,於是強忍下來,一聲不吭。


  阿花出了城門,取的卻是道,越走越偏僻,越走越無人煙。這樣狂奔了半個多時辰之後,馬車已經駛入了深山之中。


  此時阿花已經從殺了人的無措狀態中恢複過來,頭腦清醒許多。知道贓物不能留在手裏,於是中途就將車廂棄了。將馬解下來,翻身騎上就走,自然手裏還抱著寧閑。


  他披星戴月地趕路,吹過身畔的風是涼的,胸膛卻是熱乎乎地有暖流淌過。


  他終於可以為她做些事情了!


  懷中佳人星眸微合,他忍不住低頭悄悄瞄了她一眼,心中滿是快活。

  這一頓奔跑又是兩刻鍾,他才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個被灌木埋藏得很深的山洞,曲折幽深,將冰寒的風都盡量擋在了外邊。


  他熟門熟路地鑽了進去,幽暗的洞中居然打掃得很幹淨,沒有半點異味兒。阿花將懷中佳人心放在柔軟的幹草墊上,這才發現她麵色蒼白,牙關緊咬,不由得駭了一跳,急道:“您怎麽了?”


  寧閑勉強睜眼道:“無妨,躺會兒就好。這是何地?”


  阿花赧然道:“我自己築的巢。在人類當中偶有不慣,就會回來這裏呆上幾。”狡兔還有三窟呢,他畢竟是隻妖怪,在野外還是給自己設了個據點。


  不過他這裏著實簡陋,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畢竟他偶爾跑回來也是化出貓身,哪裏需要人類的那許多用具?

  話間,他手上也不停。這洞裏藏有些幹燥的柴禾,被他搬出來點火。他的手腳伶俐,過不多時,溫暖的火花就照亮了整個洞穴。


  阿花在角落裏揀了個碗擦拭幹淨,到洞外接了一捧雪,放在火上燒化了、燒開了,然後倒掉,重新又接了一碗雪水煮開。


  寧閑靜靜地看著他做事,一邊問道:“你怎會在景上行客棧裏?”上一次,她明明將這貓妖放在了南贍部洲中部。


  阿花很不好意思:“上回您將我放在那個鎮裏,我就找了一家燒餅店,在裏頭幫忙。原本也過得挺好,可是過了大半個月,餅店裏頭就丟東西了。開始是丟些做好的米麵和餅子,然後就丟錢啦。店主人對我起了疑心,雖然沒有報官,我也留不得了。”


  “後來一路輾轉南下,就……就到了這裏。”他不敢看她,聲音越越。


  寧閑歎了口氣道:“你在那燒餅店裏是不是幹得特別賣力?”


  “是啊,我一隻休息兩個時辰,其他時候都在幹活兒。”


  她又問:“其他夥計是不是異口同聲地,東西是你偷的?”


  阿花奇道:“咦,您怎麽知道?”


  寧閑微微一笑道:“傻孩子,你幹活太賣力,就顯得其他夥計憊懶,店主自然更喜歡你。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收拾你,還能收拾誰?”競爭無所不在,即使在凡人世界裏也一樣。


  阿花愣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


  寧閑斜覷他道:“你不生氣?”


  阿花憨笑了一聲道:“其實南下的時候,我也隱約猜到一點,當時有些火氣,現在已不放在心上。”


  弱者自有弱者的生存之道。寧閑嗯了一聲,卻聽他繼續道:“我在景上行找了跑堂的差事,那您進門兒時我就看到您啦。可是您後來一直呆在房中沒有出來,我也不敢上去打擾,直到那幾個狗殺才……”到後麵,恨恨不已。


  他不曾,其實那晚上的守夜任務,是他自己向掌櫃求來的。哪怕見不著她,隻安靜守在樓下,他也覺得心滿意足。


  她這才想起來,阿花的賦特殊,擅於匿蹤,當時他明明就在景上行,她和長居然都不曾發現。

  談話間,雪水已經燒開了。阿花細心地將這碗水放涼了一會兒,才扶她起來慢慢喝掉。


  熱水化作暖流下肚,胃中頓時舒坦不少。她被疼痛耗去了太多心神,這一下放鬆,很快就沉沉睡去。


  阿花化出貓身,在她腳邊蜷作一團毛球,靜靜聽著柴禾燃燒發出的嗶剝聲,過了很久才眯起眼假寐。


  這清晨,東方的空還未露出曙光,他就悄悄離開了,臨走時對藏在被窩裏的噬妖藤肉球:“護好恩主,我去去就來。”


  這一離開,就是三個多時辰。


  色大亮之後,洞口才有影子一閃而過,肉球警惕地縮起了身體,但旋即放鬆下來。


  還是阿花。


  他行色匆匆,口中喘息未定,手裏卻攥著幾個用油紙包得好好的肉包子,還有一隻燒雞。


  外頭很冷,這幾樣東西被風一吹,表麵上都凝出了油脂,不過隻要放在熱火上烤一會兒,自然就會軟化。


  他才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一抬眼就覺出了不對:寧閑仍在昏睡,但麵色豔紅異常,呼吸急促。


  她生病了?阿花心裏一沉。


  寧閑此刻的體質比常人還要弱些,昨晚被阿花抱在馬上,頂風疾馳了好一會兒,雖周身都裹在被子裏,到底架不住戶外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仍是感染了風寒。


  在這效郊野地,他手裏又沒什麽好用的藥物,更別提找郎中了。


  他有些慌神,湊近了低聲喊道:“恩主,恩主!”


  寧閑頭腦雖被燒得恍惚,但耳力仍在,聞聲勉強睜眼,過了好一會兒雙目才聚焦道:“你去哪兒了?”


  她仍有意識,阿花就微微鬆了口氣道:“鄉野之間沒東西吃,我回縣裏買了些食物。”怕寧閑怪他,趕緊接著道,“您放心,沒人認出我來,大概也顧不上。今縣裏發生了更大的事兒,昨晚客棧裏死的那幾個人,還沒有今日出現的案子大!”


  她迷迷糊糊地想,昨夜,縣裏頭又死了人?


  “我去買燒雞的時候,街坊鄰居都在議論,縣裏頭木材生意做得最大的楊大戶得罪了神仙,全家上下七十口人一夜之間暴斃,連家裏的貓狗都死了個幹淨。和他家同樣下場的,還有另外三戶人家,也都是地方上的富紳,有錢歸有錢,手腳卻都不幹淨。”


  “你……都認得?”


  “認不全,隻知道昨晚死在您那頭樹妖手裏的楊末兒和逃跑的徐三公子,都是這幾家的人。還有我上工的那客棧裏頭也有個夥計,消失了大半,被人發現死在家裏,除了腦袋之外,全身都被剁成了肉泥。”他分不清噬妖藤和普通樹妖的區別,肉球憤怒地揮了揮藤蔓以示抗議。“這一樁大案涉及近三百條人命,縣長老爺焦頭爛額的,應該不會來計較我們這樣的事。”


  寧閑動了動嘴皮子,發聲微弱,阿花聽到的卻是:“你快……逃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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