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神的光輝
轟！
煙塵滾滾。
即便是被面前這小人兒用十字長劍卡住了一處對他來說比他腰圍還大的，骨爪間的指縫，枯骨仍舊沒有任何猶豫就冒著指節脫臼的風險開始用力按壓了下去。
原本就被它在之前那次衝撞中撞出一個大坑的城市中心，在這一次枯骨與莫那哥的短暫角力中又一次被它留下了一處深深的爪印。只是，在這處比起按壓更像是抓握出來爪印中，枯骨卻是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靈魂的氣息。
再聯想一下自己剛才爪下突然消失的那股抵抗，盯著身下煙塵的枯骨緩緩張開了它那遍布利齒的「雪」盆大口。
一聲震耳欲聾的呼嘯，瞬間吹散了身下那與它齊腰高的巨大煙塵。眼眶中除了靈魂火焰之外已然空無一物的枯骨，其實早就已經捕捉到了莫那哥那身穿重甲的身影……
被枯骨從巨口中發出的龍吼聲震的眼冒金星，甚至因為距離關係，讓那道巨大聲音如同巨錘般打飛起來的莫那哥，狠狠撞入了地處市中心的一處莊園之內。
「又要賠錢了啊。」從殘破的磚石中抬起身子，頭盔下，眼耳口鼻都開始滲出絲絲血液的莫那哥看著面前這面殘破的圍牆，以及圍牆缺口中枯骨那越來越近的身影，首先關心的東西卻是明顯有些不對。
不過，或許對於他來說，比起自己這幅隨時都可以用魔法塑造出來的身體，這些因為「信任」而把莊園遺留下來的人才值得他羞愧吧。
「人類，你就是將我殺死的那人嗎？」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動著腳步，讓本就被製造出一次地震的城市再一次輕輕震動起來，轉頭瞄了一眼某位似乎想要趁著它沒有注意，趕緊轉移魔法陣中心那枚紅色水晶的紫衣女性，將目光重新放在面前這位從磚石中站起身體的戰士身上，枯骨的眼中竟然罕見的……有些滿意？
「……原來你就是那條蠢龍啊，抱歉，全身都只剩骨架的你實在是不好認，不過確實是我把你殺了，要報仇就來吧。」持劍插入地點，依靠著劍柄緩緩從磚石中站起的莫那哥，抬起頭來注視著枯骨那越來越近的猙獰顱骨，在頭盔下伸出舌頭的他，逐漸舔舐掉了自己嘴角的那絲腥甜。只是，和口中說的不一樣，莫那哥明白就算面前這條龍和自己殺死它的時候一模一樣，他也不可能辨別的出龍與龍之間除了顏色之外的差別……嗯，某些特立獨行的傢伙不算。
「愚蠢的人類啊，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就因為這句嘴硬而錯過一個天大的寶物！還有，那邊那隻紫色的蟲子，在我的面前想要偷走我的龍晶，你是不是太過狂妄了？！！」神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隨著記憶的閱讀，逐漸繼承了巨龍高傲的枯骨，真想送給面前這個看不清面容，又不知好歹的年輕戰士一口亡靈龍息，免費幫他「增壽五百年」。不過，還好有著旁邊那個同樣不知好歹、浪費它仁慈的紫衣女性來引開了它的一部分怒火，否則，一個瞬間被負能量侵蝕到五百歲高齡的人類，別說是完成它腦中的囑託了，能夠不癱在那裡等死就已經算他很是強壯了。
「你的龍晶？在哪裡？我沒有看到啊。」被枯骨怒聲呵斥著，這個在莫那哥很好的保護下，沒有受到一絲傷害的紫衣女性在將龍晶放入身後那個的剛好合適的包裹之後，便做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
這下子，不說已經緩緩張開巨口的枯骨，就連正要開口再一次吸引枯骨注意力的莫那哥.羅耶都暫時說不出話來了。
她那惡意賣萌的樣子哪怕有著她的那副美麗面容加分，但是仍舊讓它們感到一陣惡寒。
只是，在惡寒過後，枯骨的目光卻是被它放在了紫衣女性斜掛在豐臀后的那個白色包裹上。
「那個包裹，是晨曦女神的東西吧。」看著那潔白好似牛乳一般柔和的包裹，枯骨原本想要一口龍息直接將那人化為灰燼的想法也就在腦海中慢慢熄滅了。如果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還未死亡，它也沒有被某位遠古龍神為了避免巨龍屍體被做這做那所更改的法則變成骸龍的話，身後站立著整個巨龍族的枯骨可不會懼怕一個在青銅紀和黑鐵紀交接時產生的新生神祇。
——雖然已經很久未見過了，但是在黃金紀元還未開始的那個年代，以吞噬滿天諸神為樂的可怕巨龍也並非沒有出現過。而也正是因為那樣，才開始了黃金紀那個千丈巨龍統治一切的年代。
但是現在，如果還沒有飛回龍族報備的枯骨，把一位至少也能只手碾壓傳奇的女神惹怒，那麼它也就只好去宣誓效忠那位強大而又落魄的死靈君主了。
至於巨龍族把它要回去？強大而又高傲的巨龍族可不會為了一條還沒有飛回祖地的亡靈龍丟那麼大的臉。
「是啊，很漂亮吧，這個可是她送給我的哦。」聽到枯骨的話語，那個一身紫色貴族服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將那個乳白色的柔和包裹從腰帶上摘了下來，還遞到了身前讓枯骨好好查看。只是，她那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本性流露出來的呆傻都讓枯骨有些難以置信。
直呼一位神祇為她？這可是連黃金紀元之後的巨龍都不會去做的無禮事情，甚至，就連一些生活在地獄中的魔鬼也都會在稱呼神祇的時候用上祂這個敬稱。——這無關性格與實力，只是對登上另一個生命層次的前行者，應有的尊敬。
或許，就連「身為」對方兒子的莫那哥也看不下去了吧，對於紫衣女性那裝瘋賣傻一樣話語，將長劍從地上拔出的他，聲音似乎比往常更加冰冷了數分。:「趕緊去做你的事！它，交給我。」
「哦？人類，你似乎是誤會了什麼啊，我雖然確實很想要將你吞進肚子里，但是你可不是我最主要的目標。」被莫那哥拿劍指著腦袋，因為剛才自己心中竟然產生的那一絲退意而有些憤怒的枯骨卻是突然冷靜了下來。看著面前這個按照某種神秘聯繫來說就是殺死它的仇人，心中再次湧現出些許想法的它，目光反而特意看向了那個，在莫那哥拿起十字劍后就開始慢慢後退的紫衣女性。
「你是不敢和我打么，也是，畢竟你是被我殺了一次才變成這個樣子的。」看到面前這猙獰巨獸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親」，身體還一陣發疼的莫那哥立刻就開始向著枯骨發出了嘲諷。
「吶，小子，難道就沒有人跟你說過嘴欠是會被教訓的么。」視線重新調轉了回來，原本只是想要逗逗他，順便把自己的龍晶拿回來的枯骨真的有些生氣了。雖然它確實對他產生了一些欣賞，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它挑釁，當它枯骨只是一條爬蟲嗎！？
所以，被巨龍那漫長記憶所改變的枯骨已經沒有再一次留手的心思了。
大不了，它自己去培育自己的龍晶！
雖然心中這樣想著，現實中枯骨的動作可沒有絲毫停頓，在用略帶低沉的聲音說完了那句最後的勸告之後，也沒有理會莫那哥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的意願，張嘴，它就噴出了一口腐蝕一切的亡靈龍息。
滋滋滋……
磚石，化成了灰燼。
圍牆，一碰就碎。
就連那大地，也在高強度的負能量腐蝕下迅速變黑，從一塊大體鬱鬱蔥蔥的路面，變成了一片明年絕對可以大豐收的沃土……
「還真是危險啊，如果不是恰好被人硬塞了這個護身符，說不定……我肯定會和這些磚石一樣變成灰燼的吧。」放下在龍息來臨時不自覺擋在身前的左臂，看著面前這個，將灰色浪潮在接觸自己身體之前就源源不斷分離開來的金色透明護罩，向前前進一步的莫那哥搖了搖頭，掃視了一下那些逐漸垮塌的圍牆以及腳下越來越少的磚石，他的聲音中依舊沒有多少別人能夠察覺的波動。
很快，發現莫那哥好像被某種力量庇護著的枯骨就停止了吐息，腦子還算正常的它可沒有平白浪費自身力量的想法。
雖然，它那靈魂之魂熊熊燃燒的顱骨中根本就沒有某種白色的東西就是了。
「你們還真是和教會關聯不淺啊，剛剛那個晨曦女神的晨曦納袋，現在這個勝利女神的神跡護符，諸神的傳教者啊，你們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陰謀！？」觀察著摩納哥身上那層金色光膜流動的方向，不存在視力問題的枯骨很輕易的就從莫那哥的腰間發現了一個華美的金色徽章。而對於勝利女神這個一但出現就總不會讓巨龍族出現什麼好事的可惡女神，放下用前肢揮擊面前這人的想法，枯骨從它那與莫那哥越來越近的巨大頭顱中，發出了一陣讓人震耳欲聾的威嚇。
「惡龍！離他遠點！」
就在枯骨與莫那哥對視的時候，一聲伴隨著嬌呵聲燃起的潔白光芒就如同初生的晨曦那樣滑過夜空，狠狠打在了枯骨的身體上。
「你又是誰？！」心中再一次升起了一絲怒火，被人打斷對視的枯骨突然發現，今天它發怒的次數真的有些多了，但是，感受著身上那團被飛鳥靈魂們逐漸蠶食乾淨的熾熱白光，被那白光灼燒到的枯骨卻是已經完全不想再去細想這些東西了。
「晨曦教會駐馬拉卡修城高位修女，莫妮卡.羅德。亡靈，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面對著枯骨轉向自己的視線，之前憑藉對方身影來確認那巨獸身份的莫妮卡稍稍吃了一驚，只是，看著面前這不自覺就被周圍黑暗所掩藏的猙獰怪物，身後有著一隊不下三十人的白衣修女隊的她可無所畏懼。
「傳教者啊，你這是要阻止我的復仇？」聽著視線中這個身穿鍍金白衣的美麗修女，那慷鏘有力的話語，身體姿態微微調整了一下，讓自己更好發力的枯骨，壓低的聲音中有些疑惑。
「復仇？」莫妮卡的回應更是訝異，只是，綉眉皺起的她心中卻是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了。莫那哥手中那枚能量充沛的龍晶她又不是不知道……剛才她根本就不應該和面前這怪物對話的，現在，如果真和對方開戰，那麼她將佔據絕對性不利的地位……
「沒錯，他趁我熟睡將我殺死，取走我的龍晶，你要阻止我的復仇么傳教士？」就像記憶中某位族內長者教授的那樣，枯骨明白諸神的教會對於龍族都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和某個位面中那些動不動就被拆骨抽筋的笨蛋們不同，在這個世界的上古時代中好歹也打贏過一次的巨龍族，在現在同樣變弱很多的新時代諸神眼中都屬於那種硬骨頭的類型。
更何況。
龍族也並不是沒有龍神。
「……亡者啊，你已經不再是生靈了，那就由我們送你回到那無邊無際的冥府之中吧，晨曦制裁！」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哪怕不用回頭去看，莫妮卡都知道自己身後那一眾白衣修女們不管是哪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竊竊私語。既然如此，雖然只是暫時，但好歹也是作為她們領導者的她又豈能因為一些對於名聲的忌憚而放棄一個壯大晨曦教會的機會。況且，就像沒有人看到的殺戮就是暗殺一樣，只要面前這怪物徹底消失，那麼又有誰會知曉今天發生的事情呢。只要莫那哥警告一下那個瘋子……想著，只是轉過頭來就看到一身盔甲的莫那哥輕輕點頭的莫妮卡，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絲笑容。
「你們，還真是夠大膽的啊。」聲音中壓抑著怒火，龐大的身體也逐漸擺動了起來，背後兩隻骨翅緩緩張開，身上被虛幻飛鳥一陣繚繞的枯骨，注視著面前這個，隨著莫妮卡一聲令下而開始從歌唱起來的修女隊中浮現的神聖身影。
口中溢出一陣灰色火焰的枯骨，毫不猶豫的就展翅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