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可不是我師姐
第256章 我可不是我師姐
「夫人!求夫人賜奴婢一死吧!」後邊跪著的那丫鬟開始猛磕頭,頭皮都快在地上磕破了,嘴裡不停地喊,「賜奴婢一死!」
「侯爺真的如此想?」醉翁椅上的老嫗緩聲靜氣,歪頭打量那一雙跪在地上的男女,忽冷笑道,「平日里月藍伺候我也算盡心儘力,她今日一時錯念,還請侯爺不要苛責。」
「鴻鵠,雖說她是一時錯念,可也不能留了,依我看,就打發出府去吧?」陳揚謹慎地看著那黑衣女子布滿皺紋的臉。
「嗯,就打發出去吧。」鴻鵠點頭表示同意,又朝那衣衫不整的丫鬟道,「月藍,你我主僕一場,如今要分別,我怎麼也不能空著手。」
小丫鬟早已抖作一團,既不敢哭,也不敢求饒,只是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地嗚咽。
「我這裡有顆上好的丹藥,名曰『忘憂』,與那『誅心』是一對兒。」鴻鵠從袖中取出一個紅瓷小瓶,瓶上拴著跟白色棉線。
一聽說與「誅心」是一對兒,月藍瞬間心如死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揚也嚇得脊背發涼,心跳慢了半拍。
「這丫頭不好意思自己過來接,侯爺,你拿給她吧,」鴻鵠朝那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將紅瓷瓶遞到他手裡。
陳揚愣怔住,抖抖地接過那瓶子,如接了個燙手山芋過來,不知該如何是好,轉頭問道,「不知這忘憂……有何效用?」
「忘憂仙草,可讓人毫無知覺,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且耳聾眼瞎,再看不到、聽不到這世上所有的苦難,」鴻鵠仰頭靠在醉翁意的靠背上,腳尖點地,醉翁椅輕輕搖晃,「你說,是不是很好呢?」
「是,算很好了。」陳揚一手捏緊了紅瓷瓶,一手捂著噠噠亂跳的心口。
比起從前那些被她折磨死的仇家,僅僅是耳聾眼瞎,又感覺不到痛苦,已經算是很好了。
這麼想著,陳揚便拿著那紅色小瓶走近了小丫鬟,「月藍,你……服藥吧。」
月藍似乎也對這個處罰很是滿足,沒多少掙扎就由著陳揚灌下了「忘憂」。
她本來以為夫人會給自己什麼挖心撓肝的酷刑,竟然只是毒藥,讓自己耳聾眼瞎,也不算太壞。
約莫半盞茶后,月藍便覺得全身輕飄飄的,接著眼前黑幕拉上,耳朵嗡嗡聲一片,接著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想動一動,卻發現手腳軟弱無力,竟然連觸覺也變得遲鈍了,身體軟綿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醉翁椅上的老嫗這才顫巍巍站起身,脫去了黑色的斗篷,裡邊穿的是件單薄的灰色交領道袍。
「喲,果然沒知覺了,」鴻鵠用腳踹了踹地上的丫鬟,亮出手裡的匕首,躬下身子,隨便三下兩下划花了月藍的臉,又手起刀落,斬了她的全部手指,這才收起匕首,朝陳揚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好了,找星白進來,將這丫頭賣到西原道的下等窯子里去吧。」
月藍並不清楚鴻鵠對她做了什麼,也聽不到她的話,只是感覺臉上和手上有溫熱的血液流淌出來,空氣里多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侯爺,侯爺你在嗎?」月藍的嗓子還能說話,聲音仍舊清脆好聽,兩隻光禿禿的手掌伸在空中摸索了兩下。
陳揚嚇得呆若木雞,手裡的紅色瓷瓶滾落在地。
「還不去扶著她?」鴻鵠坐回到醉翁椅上,從旁邊的桌案給自己倒了杯茶,嘴裡哼著小曲兒。
嘶啞的聲音費力唱出江南小曲,本來悠揚的曲調變得哀愁乾澀。
陳揚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扶著月藍起身,將她交給守在門外的星白,又囑咐了兩句,才失魂落魄地進來,走到醉翁意旁,獃獃站著。
地上還有一灘血跡,是月藍方才留下的,此時晨光漸亮,鮮紅的顏色格外刺眼。
陳揚此刻才真實感受到枕邊人的冷酷和殘忍。
「你慌什麼?」鴻鵠飲了一口茶,「噗嗤」一聲笑道,「就算是到了窯子里,她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就算是被針扎,也覺得像是羽毛輕撫而已,你說多好?」
「鴻鵠!」陳揚臉漲得通紅,憋了一口氣,終究是沒忍住,「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月藍她不過是……」
他剛想說「不過是伺候了我一晚」,鴻鵠抬頭看了他一眼,陳揚又咽下了嘴裡的話,轉而問道,「你……你是怎麼從楊暄手裡逃回來的?」
「你當然不希望我回來……打擾你的好事了,」鴻鵠望著他忽沉了臉色,眸中現出決絕與狠厲,猛地伸手捏住他心口的衣襟,將他扯到近前來,「陳揚,我跟你說過,我可不是我師姐,你記清楚了沒有?」
聲音不是很大,卻帶著淬了冰的幽冷和沉重威圧感,讓人透不過氣來。
鴻鵠打心眼兒里瞧不起白鷺。當年的白鷺法力高強,若是她有自己一半殺伐果決,又何至於命喪於鎖仙井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同樣有弱點。身旁的男子唯唯諾諾的外表下,其實早就看透了她。
陳揚看似懦弱的眼神後邊隱藏著胸有成竹的笑意。白鷺為情所困,鴻鵠又何嘗不是?鴻鵠殺了月藍,卻不忍殺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早已對自己情根深種,毫無辦法了。
「我……我記住了,」陳揚假裝緊張地後退了半步,小心說道,「鴻鵠,你別生氣了。都說了我是一時大意才會被那小丫鬟鑽了空子……」
「陳揚,我能把你推上高位,就能把你拉下來,踩在腳底下。」鴻鵠朝旁邊挪了挪,收了二郎腿兒,盤腿坐在醉翁椅上,下巴指著自己身邊的空位道,「坐吧!」
陳揚忐忑地在她身邊坐下,卻覺如坐針氈,想像平日里一樣抱著她哄一哄,卻又覺得直犯噁心。
從前那個清秀又迷人的小姑娘怎麼忽然變成了個老妖婆,這讓人如何下得去手?
天色漸漸敞亮了起來,白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照著兩個坐在醉翁意上的身影,貌合神離。
鴻鵠兀自垂眸打坐,陳揚心中打著小算盤。
「夫……夫人,你前晚怎麼去了那麼久不回?」陳揚忍住心裡的不適感,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柔聲道,「我不知有多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