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跟他有關的都想知道
手裡壓著這麼個案子,京兆府尹謝進愁的一晚上都沒睡,雖說案子已經報上去了,申請移交刑部,但是批複還沒下來,牢中的人一日不走,他就一刻不得安寧。
就這一夜的功夫,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探消息,施加壓力,這裡面的水有多深,他連想都不敢想,一個弄不好就會被淹死,他若是早知道就不會那麼快開審了。
在天子腳下滿城權貴的地方當父母官,沒有兩把刷子是坐不穩的,而他一坐就坐那麼久,不管是眼光嗅覺還是長袖善舞的能力都不容小覷。
可不想昨天卻被鷹啄了眼,栽在了宋家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身上,其實昨天開審沒多久他就知道被宋家那個小子給蒙蔽了,若是宋家那個小子來告,他是無論如何都要細細盤問,斷不會匆匆開審。
可是商博文來告那就不一樣了,想當然地以為他是想報復,誰曾想這件案子背後竟還牽扯那麼多,在堂上他是想停都停不下來,以至於被人牽著鼻子走。
昨天去上報的時候,碰到一個不對付的同僚,那同僚竟嘲笑他,「謝大人真是斷案如神啊,一天功夫就把那麼複雜的舊案審的一清二楚,在下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論斷案的速度當今無人能及啊。」
這那是誇他啊,分明是落井下石。
謝進氣的咬牙切齒,卻也沒法發作,只能生生忍下。
一大早起來,他就等批複,想儘快把案子和嫌犯移走,多待一刻他都無法安心,宋家大爺倒還好說,而那個一問三不知的梅夫人背後絕對不是一般人,若有個什麼好歹,他如何交代。
批複沒等來,反倒等來了宋家那個瘟神小子,「你說什麼?他要見宋家大爺?宋家大爺那可是重犯,能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他怎麼不上天?」一肚子邪火沒處發的謝大人頓時暴跳如雷。
「屬下也是這麼說,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別來煩我,也別以為自己是侯府的公子就能為所欲為,若是之前那還好說,現在……」謝進嗤了聲,「說句不好聽的,他們侯府現如今連個屁都不如,遭皇上厭棄,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侯府公子不行,那我呢……」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闖了進來。
謝大人正要呵斥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包天闖府尹大人宅邸時,猛一眼看到門口的人頓是呆愣在地,「六,六殿下……」
「你還認得我?我還以為在你眼裡我連個屁都不如呢。」六皇子臉色鐵青。
謝進嚇的屁股尿流,忙跪下認罪,「臣不敢,你就是給臣一百個膽也不敢啊。」
「我你不敢,因為我是皇子,別人你就敢了,因為他們不受朝廷待見,好一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臣知錯,臣知錯。」謝進不停磕頭。
宋諭扮白臉,「府尹大人何錯之有?你責怪他做什麼?」
「他罵你屁都不如?」六皇子惱怒。
「我一個沒官身的人,在大人眼裡可不就屁都不如。」
「不敢,不敢。」謝進幾乎汗流浹背。
「行了,趕緊讓人家起來吧。」
六皇子冷哼了聲,這才不情不願地讓他起來。
六皇子竟如此聽宋家小子的,這比看見六皇子出現在這裡都要讓謝進詫異。
雖然不見皇上有多喜歡六皇子,朝上也沒幾個大人支持他,但人家養母的身後站著的可是雲南十萬鐵騎。
惹了他,收拾不了旁人,難道還收拾不了他們這些下官嗎?
「不知殿下來此有何要事?」謝進爬起來,諂媚詢問。
六皇子臉上的嫌惡毫不掩飾,「本殿下想見見宋武。」
「這……」謝進一臉為難。
「怎麼?還需要本殿下請示過父皇才行。」六皇子微眯起眼。
「不敢,不敢。」謝進忙說,「我這叫讓人安排。」
謝進叫來了名衙役過來交代一番,領著他們去了。
望著兩人的背影,謝進心裡嘀咕不已,這小子手腕不小啊,竟然攀上了六皇子,讓他如此聽他的,對於自己的辱罵,竟然面帶微笑,一點都不在意,這心機,這城府就連他都自愧不如,以後定非池中物啊,看來自己以後要多結善緣才是。
一扭頭看到那個彙報的下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怎麼辦事的?六皇子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本官一聲。」
下人也很委屈,「我是想說來著,可大人根本就沒容小的說話。」
「你還有理了,滾。」謝進一腳踹了過去。
去牢里的路上,六皇子還在不忿,「他如此辱罵你,你為何攔著我?你若不攔著我,我早教訓他一頓了,如此趨時附勢,欺上瞞下,我沒想到京兆府尹竟是這樣的人。」
宋諭卻不在意地笑了笑,「在這兒權貴一抓一大把的京城,父母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換了別人也未必就比他做的好,行了,我們今天是來牢里見人的,不是教訓人的。」
六皇子心裡不忿,可卻找不到話反駁,一方面是嘴笨,另一方面,他對這些政事確實所知不多。
只是為何他這位義兄卻熟知這些呢?他也就比自己大兩歲,同樣也沒入過官場,不過他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類似這樣的疑問在這位義兄身上出現過太多次了,他早見怪不怪了。
「宋公子,六殿下,前面那間就是了。」衙役指著不遠處一間牢房。
「多謝大人帶路。」宋諭朝他手裡塞了些銀錢。
那人不敢收,宋諭直接塞他懷裡,「這麼冷的天,讓兄弟們打點酒喝,暖和暖和。」
「那就多謝了。」見他如此會辦事,衙役的態度頓時真誠不少,像他們這樣的人,被人吆五喝六慣了,何曾被這些公子哥當人看過,當下便說,「這是鑰匙,你們自己進去吧,見完把鑰匙還回來就行。」
六皇子看的目瞪口呆,前一刻他還在訓斥府尹大人趨時附勢,沒想到下一刻自己的義兄就賄賂衙役,在他眼裡他的義兄本該是清風霽月,心裡有大山大河的人,否則也編不出那麼多豪情壯志的故事來。
「你就是不給錢,他還是要辦的。」
「但給了就能方便不少。」宋諭邊說邊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果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皇子。」
「我不是。」六皇子面紅耳赤。
「好好好,你不是,你只是覺得不該助長此風。」
六皇子這回沒說話了。
「這是人情世故。」宋諭說,「其實這些人的日子很清苦的,一年到頭也沒多少錢,也就靠這點油水貼補家用了。」
說實話,六皇子一點都不關心他人,他關心的是眼前的這人,他問那些不過是有些詫異罷了,其實,他做什麼自己都會無條件支持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六皇子正要跟進去,宋諭卻轉身說:「你在這裡等我。」
聽了這話,六皇子的臉色當即蠟白,不想他進去,是不想他聽到他們的談話?他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宋諭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想岔了,「胡思亂想什麼呢,是有你在,有些話他未必會說。」
六皇子的臉色這才好些,意識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忙乾咳了聲,「其實,我也沒必要事事都知道。」
這話一聽就有賭氣的成分在,宋諭白了他一眼,「沒什麼是你不能知道的,你要真想知道選個他看不見的地方就是了。」
六皇子還真就找了個牢中人看不到的地方,宋諭不過是隨口一說,見他這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六皇子也知道這樣不好,合跟不放心他似的,但是他太想知道他的事了,跟他有關的所有一切他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