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孽畜斷不可留!
定遠侯府的馬車都看不見了,六皇子都還在痴痴地望著,沒有移開視線的意思。
李子莫同樣目不轉睛,不過他盯的是自己好友。
等六皇子終於想起來要回去的時候,猛地撞上了李子莫灼灼目光,頓感毛骨悚然,「你做什麼?」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李子莫彈彈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六皇子微挑了下眉頭,「你確定要在京兆府的門口談論這些?」
這裡的確不適合談論這些,再看看天都黑下來了,李子莫只得按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隨他回了六皇子府。
亭子里,一人抱了一壺酒猛灌,六皇子是尋到要找的人心中激動才如此,而李子莫純粹是從好友嘴裡得到了確切答案而覺得不可思議。
「你遍尋不見的人居然是他?這怎麼可能?一個是逃亡在外的嫌疑犯,一個是被劫掠的皇子,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怎麼就湊在了一起?居然還完成了相救的戲碼?這種事情只有在戲文里才會出現。」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人還真的存在,他一直都以為那人是六皇子精神錯亂臆想出來的。
「是啊,我也沒想到他會是定遠侯府的人。」直到現在六皇子都還覺得跟做夢似的,與此同時也更加的懊惱,「你說你跟他們是親戚,你怎麼就不……」
「不什麼?」李子莫猛地放下酒壺。
接觸到對方凌冽的眼神,六皇子抱怨的話頓時心虛地咽了回去。
李子莫本就心中有氣,自己天天追在後面,苦口婆心地想讓他結識那人,他一而再地拒絕,這會兒卻又怪他沒有製造機會讓他們見面,心裡那叫一個氣,指著六皇子的鼻子,「說這話,你良心過的去嗎?」
六皇子摸摸鼻子,訕訕地別過頭。
「在瀾月樓我讓你見,你沒心思不見,後來又跟你說,你說人家心機深沉不屑去見,等被我纏的沒辦法了,才答應下來,可等到了見面那天,你李雲鴻卻放了我鴿子,害的我在人家面前顏面盡失,你說說我還要怎麼做?若不是我這次拉你強行過來,你六皇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大海撈針呢?」
面對好友的質問,六皇子無比尷尬和心虛,「我那不是不知道嗎?其實,我是想向你表達謝意的,一時嘴笨說禿嚕了嘴。」
李子莫給他個信你才有鬼的眼神。
六皇子心裡是真心感謝,起身向他躬身一揖,「多謝子莫兄,若不是你,我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見他呢,還請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見他態度誠懇,李子莫也不再端著,嘆了聲氣,「罷了,你是皇子,我那有資格跟你生氣,這人也找到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六皇子一時沒明白過來,「那是我義兄,是我發誓要一輩子尊敬著的人。」
李子莫一副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之前他多麼希望六皇子能賞識宋諭,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心底反而隱隱生出一股擔憂來,一個干大事的人可以重情重義,但重情重義到為了一個人什麼都不顧卻不是什麼好事。
「這會兒不覺得人家心機深沉了?」李子莫沒好氣。
六皇子憨笑了聲,「你不是說那是謀略嗎?不管他如何那不都是我義兄嗎?」
「那若是個大奸大惡的人呢?」
「他不會。」六皇子想也不想地說,「就算是那樣,他也是我兄長。」
「宮裡的那些才是你的兄長。」李子莫提醒。
「那不一樣。」
李子莫眼睜的溜圓,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算了,他就是這麼個人,「你知道宋諭為什麼不讓你跟著回去嗎?」
六皇子神情有些暗淡,「大概是顧忌我的身份,去侯府容易讓人猜忌吧,尤其還是在這個時候。」
李子莫哼了聲,「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
六皇子追問:「那是因為什麼?」
李子莫嘆氣,「這麼大丑聞捅出去,京城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你覺得侯府里的人會歡迎他?尤其是偏愛大兒子的老夫人,兒子被抓了,你覺得她能無動於衷?」
聽到這裡,六皇子臉色不由大變,當下就要起身。
李子莫一把按住他,「你幹什麼?」
「我去保護他啊,他都孱弱成那樣子了,我不能讓別人動她一跟寒毛,放開。」眼神凌冽。
李子莫沒放,而是迎著他的目光,「你這樣去只會讓事情越來越麻煩,有我姑母和姑父在,老夫人應該不會怎麼著他,眼下最該擔心的不是定遠侯府,而是宮裡。」
「宮裡?我父皇?」六皇子愣了,「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沒觸犯法律。」
「早讓你多了解的局勢你就是不聽。」李子莫恨鐵不成鋼,「宋諭這事辦的漂亮,讓人無可挑剔,但是他還是太不了解權謀了,他不該引出背後的勢力,既然宋武承認了,就應該見好就收,捅出來又能怎麼樣?只要皇上不想動後面的人,就會拿他開刀。」
「可是他不過是想揭穿真相而已。」六皇子反駁。
「對那些人來說,真相併不重要,只要皇上不想動,就會轉過頭來對付宋諭,對他來說,宋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世子語重心長。
六皇子愣了,他一直處在見到人的喜悅中,根本就沒有心思想其他的。
看他那樣,世子不由安慰了句,「你也不必太擔心,或許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六皇子默念了句,慢慢握起了拳頭。
李子莫說的沒錯,宋諭剛到家,迎面就碰上了怒氣沖沖而來的老夫人,「你這個孽畜,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抄起拐杖就要砸向宋諭。
老夫人此時是真心要打死這個私生子,宋諭就是她心中的那根刺,那個不詳之物。
自從他來到侯府之後,侯府就開始一步步走向沒落,她信奉佛教,相信一切都有因果,侯府捍衛邊境,保家衛民,忠心朝廷,沒有加官進爵也就罷了,可斷不該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她把這一切的因果都歸結在了宋諭頭上,私生子不尊父母不尊夫妻,就是孽子,就是不祥之物。
侯府沒落至此不說,竟還要他兒子的命,這孽畜斷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