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割掉一個腰子
第109章 割掉一個腰子
一直到坐上了回省城的飛機后，董宴如都還沒有想明白，裴昶這個瓜貨是怎麼見義勇為到自己差點丟命的。
她不是什麼高風亮節的人，她也知道見義勇為是好事。
但當自己的親人為此而差點送命的時候，她也會很自然的想為什麼要衝上去。
人的矛盾性就在於此。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晚上八點鐘之前趕到了省人民醫院。
裴昶還在加護病房。
他的主治醫生說，他當時傷到了脾臟和腎臟。現在最要緊的是腎臟在衰竭, 很可能會摘掉受傷的右腎。
「我們現在的治療方案是盡量保腎，但目前看來，情況不太好。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裴昶的父母還不知道，他們只通知了他二姐。裴二姐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在忙，就算趕過來，也要好幾天時間。
「其實我們醫生的意見, 是盡量通知病人的家長。」
就是醫了一眼董宴如, 眉頭微皺：「你和病人還沒有結婚, 你沒有給他簽字的權利。」
董宴如眼眶都紅了。
「他.媽媽的身體不太好，我怕老人受不了這個打擊。你們看能不能先讓他姐姐或者大哥出一個委託書讓我來簽字，有什麼責任我都可以承擔。」
「這個是真的不行。不過他們廠願意擔責任的話，可以由廠方先簽字，後面家屬補簽就可以。」
但問題是齒輪廠的領導都有點不願意擔這個責任，而且他們認為裴昶的事情根本瞞不住，裴昶父母遲早都要知道，現在董宴如也來了，不如直接告知裴家父母實情。
聽到來處理的那位領導模稜兩可的話，董宴如吁了口氣，偏頭哽咽了一下。
「我去給裴叔叔打電話，讓他先過來一趟。」
至於裴媽媽那邊，她打算拜託林花幫忙看著。
電話很快接通，裴昶爸爸知道這事兒后，整個人眩暈了片刻，差點沒站穩。但在知道裴昶生命還算安全后，這個馬上面臨退休的男人深吸一口氣，說他連夜過來。
「醫生，準備手術吧。」掛斷電話, 董宴如擦了眼淚，「裴爸爸明天早上就到，到了就可以開始做手術。既然他這個右腎不得不切，那宜早不宜晚。」
這點是她剛才拉著醫生，跟裴爸爸商量的結果。
術前準備可以開始了，等裴爸爸到了，跟主刀醫生溝通后，簽完字就能直接上手術台。
裴大哥在半夜四點到的。
他來的時候，董宴如正坐在特護病房外面的長椅上發獃。
「燕子，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我來守著。」
「裴大哥？」董宴如傻了半分鐘才清醒過來，吸吸鼻子，她搖頭，「我不回去，回去也睡不著，我就在這裡陪著他。六點多裴叔叔就到了，最遲七點半就能進手術室。」
裴大哥點點頭, 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坐下。
「具體情況我聽他們領導說了。昶昶的行為是正確的, 你, 你別怪他。」
「我沒有怪他, 就是有點后怕。」
她聲音開始隱隱發顫：「我就怕我啥都不知道，他就沒了。」
裴大哥仰頭，想要逼回眼淚。
「不告訴你，是我跟他姐做的決定。」裴大哥，哽咽一聲，「原本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就怕你擔心，所以想著等他好了，自己找機會跟你說。沒想到……」
到底現在的手術技術等方面的水平沒有後世高，或許在後世，內臟修補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是目前的醫療條件還不行。
「沒關係的，他就算只有一個腎，那也沒事，另一個好好的就行了。」
裴大哥沒吭聲。作為一個男人，他太了解缺失內臟，而且是最重要的腎臟，對人體的影響有多大。更別說裴昶和董宴如還沒有結婚，還沒有孩子。
他是真的不看好自家弟弟跟董宴如，但這話他現在還不能說。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六點二十七分，裴昶爸爸在同事的陪伴下趕到了醫院。看到長子和董宴如的時候，這位嚴肅了一輩子的老人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簽字，確認手術，裴昶進入手術室。
五樓手術間外，三人安靜的坐著。
裴大哥靠在窗台上，皺著眉頭髮呆。而裴爸爸則坐在長椅上，一眨不眨的盯著手術室上面的燈。
「裴叔叔，您還沒吃東西吧，我去買點豆漿包子，你多少得吃一點。手術好幾個小時呢。過後還有長時間的照護，你不能一直餓著，會壞了身體的。」
董宴如勸了幾句，裴昶爸爸緩慢的搖頭。
他這會兒一點東西都吃不下。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裴二姐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手裡還拎著一兜牛奶麵包。
「爸，人是鐵飯是鋼，你可不比得我們年輕人能挨餓，多少吃點，再不濟喝口牛奶也行。」
不由分說，把瓶口打開，硬塞給了裴昶爸爸。
「燕子，你也吃點。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隨便買了些，將就一下了。」
又招呼了裴大哥過來吃點。
「我去找了他們廠的領導，了解了下情況。昶昶這是見義勇為，醫藥費用他們廠全報。但是有一點你們得有心理準備。昶昶出院后，可能幹不了現在的活了。」
他們齒輪廠的工程師是要下車間幹活的。忙起來的時候，男工程師當牲口用，女工程師當半個牲口用。這都沒辦法，工廠性質就是這樣。
「之前燕子勸昶昶去考研究生，他一直挺猶豫的，不過這次我聽說他去找了他以前的老師，應該是心動了。回頭不行就讀書去吧，然後出來搞科研設計也挺不錯。」
裴二姐人間清醒，在家裡父兄還沒考慮到以後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裴昶未來十年內的職業道路給規劃清楚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董宴如，想說什麼，又閉嘴沒說。
董宴如看出了裴二姐的意圖，但是她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沒心情去想太多。
對於裴昶丟了一個腎的事兒，她其實並不如裴家人想得那麼多，她更擔心的是裴昶在知道後會如何。
男人嘛，對於某些問題看得過於嚴重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支持做這個手術，也不知道等裴昶醒來，會不會怪責她。
想得太多，也就顧不上裴二姐的欲言又止了。
今天累了一天，回城路上車多流量大，回來還得馬上去排隊核酸，估計二更會咕咕，就算有，也會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