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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成文

  他竟知曉這些。元安沉下臉來,仔細梳理見到賀竹后的種種,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除了莫呈跟刑天,這裡其他的所有人也都不知道,莫呈更不可能向外透露一絲。

  元安跟夜天也只在五百年前那場席會上見過一面,他不可能知道。再說,賀竹的事,還有小木屋,她保護的很好。還是說,只是她自以為很好。那年席會結束后,小木屋的結界被人動過,但是沒有抓到人,也沒有東西遺失,她就沒再繼續追究。

  難不成,真是那次,泄露了什麼。

  元安表情凝重,莫呈壓抑著自己的傷,開口說道:「風神怎會知曉此人?」

  夜天面露詫異,抬眼看了一遭,見眾人都是疑惑的樣子,說道:「我以為,你們都知道的。我身邊的仙侍們都在傳啊。」

  「不過是一屆凡人,我也是閑來無趣。不值得大肆宣揚。」散落的鬢髮有些瘙癢,元安不耐煩的將它撫到耳後。連語氣都變得不耐煩。「風神這麼空閑,竟八卦到我身上來了。」

  心煩才會意亂。

  本沒將此當回事,但元安的話跟表情暴露了她。夜天暗喜,你若不當真,又怎會如此亂智。她本就是一個不會隱藏自己脾氣跟內心的人,表面說的越不在意,內里就越慌亂。她怕夜天會因此去為難賀竹,自己又不能時時刻刻跟著他,最好的法子就是轉走他的注意。

  夜天沒有再說些什麼,嘴上掛著的笑有些瘮人。

  天色已完全暗了,沒了月亮跟星星的照拂,鎮妖所玻璃窗外面漆黑一片。

  後面臉色稍稍冰冷的莫呈走近,微微彎了彎身,道:「風神,時候不早了。蝶妖苗雨事關重大,需立刻送往天牢。」

  夜天斜眼看了看他,全然不做回事,只是吩咐那兩個神使上樓將苗雨帶下來。自己還端坐在沙發上。

  元安不想在此浪費時間,站起身喊了刑天就要離開。

  只是剛走兩步,就撞上了那紅衣白紗。

  元安在原地未動,鎮妖所其他人先是全體漠然,而後齊聲喊了水神。

  那水神向元安及其他人點頭示禮后,直直地向夜天走去。「既然妖已抓到,風神就快些帶回天牢吧,不要在此白白耽誤時辰,誤了神帝的終審,怕你也承擔不起。」

  「我不過是同妖神聊兩句,」夜天站起,捋捋自己身上那套凡人的現代服飾,坐在沙發久了,出了些褶子。「水神不要這麼大氣性,五百年前你就幫著她,現在,人家可能都不承你的情。」

  水神身上還是天界那一套老樣子,紅色窄袖長袍臉上掛著白色面紗。

  「我並非幫著誰,是替神帝走一遭罷了。當初妖神並未入神籍,她的事,風神還是避之較好。」他的話明著暗著都在幫著元安。

  這神族,能將風神壓制的,也只有水神了。這唯一的神帝繼承者。

  「我走就是了,水神請便。」

  神使已將苗雨帶出來,不過剛剛挨了元安一箭,現已昏迷。胸前傷口的血應是被其中一個神使止住,她那一箭不算重,流點血也不會致死。

  夜天上前查看一番后,譏誚道:「妖神下手,也不輕啊。」

  元安不屑回應。

  夜天走後,水神立即走到莫呈身前,祭出法力為他療傷。「心口的傷不可大意,月神還是需要靜養。這段時間都不可再使用法力。」

  「謝水神。」莫呈慘白的臉掛著虛汗,經水神治療后氣色明顯迴轉。

  刑天走過去扶著他,「你什麼時候受的傷啊?不會是為了救我們吧。」

  莫呈承著刑天的力量坐下,勉強擠出一絲笑:「我沒事。」

  「你受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不跟我說。」元安慢慢踱步到莫呈處,渾身散發著不甘。如果得知莫呈受了重傷,她是不會那麼容易放過苗雨的。

  一直低著頭不想參與的南陽抬起頭,替莫呈說了話。

  「散魂玲控制力極強,若不是莫呈的心口之血,後果不堪設想。」

  水神看向她,像是瞧出了她的某些端倪。她站在邊角落,從風神夜天來到之後便沒抬過頭,且處於走神狀態。眾人只把目光放在了元安跟莫呈身上,想是沒有看到南陽緊握的雙拳下,拳里滲出的汗。

  夜天一走,她才徹底放鬆下來。被水神盯著,南陽有些心虛,稍稍從角落挪出一點。

  她替莫呈說的話,不是想要元安愧疚,更不是為了莫呈的虛名。而是想讓元安知道,莫呈為她做的一切。

  至於為何要如此做,她自己都說不明白,許是覺得莫呈不容易吧。但也許,南陽覺得莫呈,喜歡著元安。這個結論很荒謬,她自己都是不信的。神族沒有情,從來都是。

  莫呈看著元安笑道:「我都受傷了,你就不要埋怨我了。」

  散魂玲的威力元安深有體會,如若不是她戒備心太淺,也不至於讓苗雨困在竹安,她身處險境,莫呈又怎能不救。說到底,還是她太過於自私。

  「下次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在冒險了,即使我有危險。下次我會小心的。」

  「沒錯,我也會保護好主人的。你就不要自不量力了。」刑天接茬,話中滿是嫌棄,卻又讓人很溫心。

  「小人遵旨。」莫呈戲謔道。

  水神發出一聲輕笑,面紗被笑隨之的氣息微微吹起,眸底清亮,將向他行禮的元安映入眼裡。

  「多謝水神,幾次助我。」

  此時的妖神堅定地望著他,不再像彼時神殿席會上那般躲閃。

  「這本是小事。既然月神已無大礙,那本神就先回了。」

  再次向鎮妖所眾人禮貌的點頭行禮后,水神轉眼離開。只是才走兩步,又對元安說了一句:「去一趟地府吧,那裡有你希望的。」

  元安怔住,不明所以,回了句是。

  而後,水神便離開了。

  地府,有我希望的。可是我的希望,是他啊。他又怎麼可能去那裡。

  相比上一次,這次地上的彼岸花少之又少,看來是某個人終於狠下心來處理了。

  剛進去孟婆府元安就看到了賀竹,他頂著一朵彼岸花,正襟危坐在石凳上,七代不知去了哪裡,只留下兩個小鬼守著。桌上有杯茶,還冒著熱氣,想來他也是不久到。

  元安喚了聲賀竹。賀竹顯然不知道她會來,嚇了一跳,顫顫的看向她。頭上的彼岸花也因他的動作微微抖了抖。

  「這是,做什麼?」水神所說的希望,元安著實沒猜出真的是賀竹的事。

  賀竹站起來,扶正頭上的花,一本正經的說,「我要請七代,幫我找回我的記憶。」

  「你,你,你二十年的記憶不是好好的嗎?」元安有些急了,本是想等他喜歡上她,再慢慢將前世記憶說與他聽。她不想走什麼找回前世記憶的捷徑,這會讓她覺得,賀竹是因為前世喜歡而喜歡,並不是真心喜歡。

  「白天被困在竹安的時候,散魂玲,也讓我看到了一些東西。」賀竹解釋道:「我看到了一些,好像是前世,因為裡面有你。」

  元安撐開賀竹攀著她兩條胳膊的手,深呼吸讓有些慌亂的自己保持鎮靜。然而又自顧自的搖頭,「不不不,散魂玲只對有法力的神跟妖有作用,不可能讓你看到什麼的。」

  「可能,是有人故意讓我看見的吧。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前世的我跟你都發生過什麼。」賀竹抱住她,復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想了解你,想了解你跟,賀竹的所有。」

  「可是.……」被賀竹抱住的元安雖不再抵觸,但還有些顧慮。

  這時七代回來了,手中拿著酒。陡然看見這一幕,便知發生了什麼。

  「你就讓他去吧,他是成年人了,知道決定隨之是後果。你攔也無用。」

  元安氣鼓鼓的將七代手中的酒壺搶走,「你們地府這麼隨便就讓凡人進嗎?」

  七代咂咂嘴,又將酒壺搶了回來,喝了口酒才道:「還不是上次你將他帶過來,他認門了,好歹也是你的人,我總不能狠心拒之吧。」

  賀竹拉過元安的手臂,道:「放心吧,我很快回來。」

  元安靜靜的盯了他半晌,最後垂了眼,「那我在這等你。」

  一直候著的小鬼為賀竹引路,幾步后離開了她的視野。元安依舊站著,被七代拉扯幾次也沒有坐下的意思。七代拗不過她,獨自嘗著酒,看著心神不怎麼寧的元安。

  半壺酒下肚后,有些醉意,又看了元安,還在站著。便抻著手將她拽過來,使其坐在她的右側。那個位置,正背對著賀竹離開的方向。

  「放心吧,他的記憶回來了,對你的情也一併會回來的。」

  七代臉上已經有些泛紅,但意識卻是清晰的。見她不說話,繼續道:「話說你是怎麼知道賀竹在我這兒?」

  元安撇頭,兩個胳膊肘杵在桌子上,雙手覆上,下巴也倚過去。沒精沒彩的回著。「是水神。」

  七代皺眉,「剛剛他是有來過,可能碰上了吧,但他也不像會管這些事的人啊。」

  說起水神,這個神族太子,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第一次見時,元安就覺得,他的眼睛像極了賀竹。

  只是臉上面紗的來由,天界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他容貌有異,不敢摘下來。也有人說是神族繼承者在繼承之前都是帶著面紗,是為了不讓天界的女神們有什麼企圖心,要保證血脈的純正。更甚者,還說是因他歷成年情劫后,為了一女子戴上的。元安聽過後,忠於第一種,后兩個未免有些扯了。

  元安信了水神容貌不佳,心裡還暗暗為此可惜過,長了賀竹相似的眼睛,卻是白長了。

  但莫呈說何嘗不能是第三種,如果真是如此,這個水神,還挺痴情。不過原神歷情劫后,便再沒了情的滋味。

  原神跟修鍊后入神籍是不同的,就好比莫呈跟南陽。南陽是靠著修鍊神力后,入了神籍。而莫呈生下來便是神籍,兩百歲時去歷情劫,兩百歲前,他們是不允許在三界露面的。情劫結束,而後歷任神位,原神情劫過後情絲自動消失。所以南陽七情六慾皆與凡人無異,而莫呈類之原神,沒了愛情。

  這個情況沒有成文,是整個三界統知的。據說是為了更好的為三界奉獻,不為情所困。

  水神救了她多次,幫了她多次。她感激,但細想想,也沒什麼可回報的。作為神帝繼承者,呼風喚雨,神力強大。想要什麼自有人取來給他。只是元安想不明白,他為何要幫她。

  也許,是作為強者的憐憫之心吧。誠然,他對莫呈,對南陽,對鎮妖所,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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