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拉黑我
歐陽走了,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我還停留在原地,希望他能像上次在賓館那樣,回來找我。
可是他並沒有,一直等到天邊都快泛白魚肚子了,始終不見他的影子。
林聰就一直站在旁邊,保持著手插兜的姿勢,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我。
既不來勸我,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我自己哭累了,哭不動了,他才悠悠的蹲下來:「還不走了是吧?」
不想理他,腦子太亂,沒這個精力。
他倒是來興緻了,繞到我跟前,單膝跪地,用手指來挑我的下巴:「我說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呢?你坐在這能把他坐回來?」
煩得很,一把拍開他的手:「要你管。」
他樂了:「肯說話了?我還以為你被甩了就啞巴了呢,我還尋思著這傷心也傷不到嘴巴上呢。」
好冷的笑話,真不想配合他演出,可他就在你耳邊嗡嗡嗡的叫,像只蒼蠅似的,煩不勝煩。
我起身,想離他遠遠的。
他也起身,跟上來,還嘮叨個不停:「不是,你幹嘛去?」
我白他,他愣:「你白我幹什麼啊?又不是我甩了你,你有本事白他去啊。」
你以為我不想白,可我得見得到他人啊。
我幾乎是用小跑的,他腿在長,也得用很快的速度才跟得上我。
跑著跑著估計也惱了,一把給我拽了回來:「跑跑跑,跑什麼?」
不勝其煩,我都失戀了,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甩他的手:「你管我呢。」
他張牙舞爪:「你還有沒有別的話。」
有,我話多著呢,可我不想跟你說,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遇到歐陽,現在又怎麼會那麼難受,都是你害的。
在心裡發泄一通之後,驀然發現,自己真是太自欺欺人了。
是他讓我看到了歐陽的絕情沒錯,但沒有他,歐陽就不絕情了,我跟他就能繼續下去了?
不過是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我:「你放過我吧大哥,我就想一個人呆一會。」
你帶我來不就是為了將林浩有hiv的事鬧出來嗎,現在如你所願了,所以能放過我了嗎?
可能是我的哀傷終於打動他了,他忽然就沉寂下來,去掉了方才的嬉皮笑臉。
但事實很快證明,我想太多了,他絕對不是一個會憐憫別人的人:「呆一會?也行,不過我想先跟你講一件事,如果聽完后你還呆得住,算我服了你。」
我看著他,有些筋疲力盡,但堵不住他的嘴:「歐陽跟徐玲根本不是去出國進修,人家只是去度蜜月呢,傻子。」
蜜月兩字深深的刺痛了,他剛才的預言成真了,我不僅呆不住,還差點瘋了。
頃刻間爆發的怒火,讓我身體都險些失控,狠狠的將他推出去,大吼大叫:「你胡說。」
他倒退了兩步,遠遠的看著我,攤手表示自己的無奈:「我就說你呆不住的吧,看,我從來不服人。」
瘋子、瘋子,他就是個瘋子。
我不想理他,也不會相信他,他在胡說八道。
即便歐陽現在已經不愛我了,但他也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明明他臨走前的那個晚上,還抱著我睡了一宿,怎麼可能轉頭就跟徐玲去度蜜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意識到自己的瘋魔,一邊暴走一邊拿手機給歐陽打電話,只想問問他,是不是在他已經決定要跟徐玲好的時候,還將我擁在懷裡欺騙,他怎麼那麼狠心?
我不相信!
電話響起,卻不是歐陽的聲音,而是客服很禮貌的回復:「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他換手機號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跟前伸過來一隻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捏著一台手機。
我抬頭,看到林聰俊朗的臉:「用我的試試。」
空號就是空號,用你的試又能怎麼樣?
我沒接,他卻很執著,一定要讓試一遍:「試試,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疑惑的同時,還是伸手接了過去,開始撥號。
心裡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希望聽到電話那頭跟我說,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然而事實卻是,接通了,在話筒傳出悠長的「嘟嘟」聲后,我「啪」一下就把電話掛了,迅速到腦子都沒跟上來。
通了,林聰的手機打通了,而我的手機撥出去的,卻是空號!
所以他這是……把我拉黑了。
歐陽,你好絕情啊。
這次林聰沒在笑話我,而是忽然上前一步,擋在我的面前,伸手按住我的後腦勺,將我圈進他懷裡。
聲音輕微溫柔:「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為他哭一次,以後都要笑,笑得比他更燦爛、更高興。」
活得比他好,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可我一點都不想報復他。
咆哮大哭都緩解不了我心中的鬱結,淚眼沾了他的襯衫,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始終緊緊的抱著我,沒有鬆開。
直到我把眼淚哭干,嗓子也啞了,哭不動了,他才很輕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問我:「累了?回車上好不好?」
這是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最溫柔的一次,溫柔得讓人受寵若驚。
我知道就是把這裡的地板跟哭穿孔了都沒用,也只能點頭,由他護著我上了車。
也不知道是我剛才哭得太忘情了,還是裡面的吵鬧聲真的這個時候才響起來,我們才走沒兩步,屋裡就傳來「乒乒乓乓」東西落地的碎聲。
當時我跟林聰都楞了一下,我想回頭的,可林聰把我臉給掰了回去:「別看了,人家吵架,跟咱們沒關係。」
他忽然對我這麼好,表現得跟我這麼熟絡,我真是……不太習慣。
這個人,有點精分。
只是我還是聽他的,沒有回頭,畢竟回頭也看到不到什麼,而且不回頭也猜得到,肯定是林浩跟那個蘇珊在鬧,還是為了林浩有hiv卻陰霾她的事。
林聰今天帶我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他如願以償了,難怪他會忽然間對我這麼好,感情是在報答我的神助攻呢。
但我實在是太累了,鬧了一個晚上,沒任何閒情逸緻跟他計較跟他鬧。
上了車,頭挨著副駕駛的座椅就睡了過去。
以前不管是在學校讀書還是在醫院上班,我的睡眠都極有規律,從來不會超過十點半,一來是要養成良好的睡眠習慣,二來是不睡覺我也沒地方去啊。
今晚幾乎鬧到天亮,在落寞的心也抵不過瞌睡勁。
等我醒來,天早就大亮了。
半邊身子都被自己壓麻了,車子也已經不再昨晚的地方,我看一眼,有點熟悉,等腦子慢慢蘇醒過來,才發現原來是醫院後門的停車場。
林聰就歪著駕駛座上,頭枕著墊子,睡了過去,很安靜。
他不說話不罵人的時候,還挺像個人的,真希望他就一直這麼睡著,那麼世界都要美好不少。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九點多了,早過了上班時間,反倒不著急了,反正遲到一分鐘也是遲到,遲到一個小時也是遲到,急什麼呢。
這才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我輕輕的解掉安全帶,想靜悄悄的打開車裡離開,盡量不吵醒他。
可一掰,不動,車門給鎖上了。
我湊過腦袋去駕駛位置找開鎖的按鍵,可全是一些簡略的標籤,有些是因為字母,有的乾脆就是一個圖標,都不知道代表什麼。
我看來看去,始終下不去手。
最後找了個比較像開鎖的按鍵,忐忑的按了一下……
沒反應。
又按另一個,還是沒反應。
漸漸的膽子大起來,這個不行就按另外一個,反正早晚有一個是對的。
可是令人絕望的是,所有能按的按鍵我都按了一遍,但……半點都沒有啊。
我惱火:「不可能啊,就算沒有開鎖的,反應總得有吧?」
喃語完,身後突然傳來「噗呲」一聲笑。
嚇得我一跳,林聰醒了?
我僵硬的扭頭看他,他腦袋還靠著墊子,半眯著眼,嘴角上翹,露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然後沙啞著聲音問我:「你是不是傻?車子都沒發動,怎麼會有反應呢?」
……這,我好像忘了。
他笑著,忽然湊過來,我感覺鼻尖一涼,嚇得往後一仰,手一下從座椅上滑落下去,整個人瞬間往下倒,腦袋對著方向盤就磕下去。
但並沒有預想中的疼痛,臉頰被一個溫溫熱熱,還有些軟的東西托住了,是……林聰的手掌。
他將我托起來:「笨手笨腳的。」
說著另一隻手從我的身上繞過去,兩隻手一上一下的,剛好把我包圍,圈在他懷裡。
我心跳有些快,「撲通撲通」的,臉一陣滾燙,剛想伸手推開他,耳邊就傳來「咔嚓」一聲,車鑰匙擰動的聲音。
車子立馬發動,之後就是各種開鎖聲。
原來人家只是要開鎖,是我想太多。
車子發動后,他就很自然的收回手,我也趁機直起腰,側臉掩飾自己的尷尬跟心虛。
他問:「在不下車我可要收錢了啊,睡了一晚了,當我這裡是賓館啊。」
吝嗇鬼。
我打開車門下去,臨走前還回敬他一句:「沒見過這麼小的賓館。」
他黑線,撲過來要抓我。
我飛快的逃出去,一溜煙跑了,跑出去很遠,轉身給他車子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他從車窗里伸出手,給我做了個砍腦袋的姿勢,顯然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