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辦公室等你
劉主任那句赤裸裸的乾女兒一出口,任是護士長這麼成熟老道的人都驚得直掉筷子。
還有廖科長,恨不得把吃進去的飯菜都給摳出來。
他彷彿已經意識到,劉叔這頓飯是專門為他而設的,是鴻門宴來著。
自劉主任那句乾女兒出口之後,除了護士長不得不回答他之外,其他人再也沒說一句話,不是假裝點頭吃飯,就是乾脆借尿遁,有的實在沒辦法,只好低頭玩手機。
氣氛簡直尷尬得不能在尷尬,特別是我,一張臉炙熱得灼手,連脖子跟都是滾燙的。
今晚之後,估計是個人都知道我跟劉叔關係不一般了。
所謂的乾女兒不過是說辭,其實是個什麼關係,誰都心知肚明。
不過我很快放下,其實有時候誤會也能帶來不一樣的好處的。
比如那晚之後,廖科長就再也沒在我們科室出現過,也不再跟以前一樣,整天閑著就變著法子給我找麻煩。
現在我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就是偶爾撞到了,他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每次都匆匆而過。
換做以前,他恨不得在我前面的路上挖個坑,直接將我給埋進去。
不過這種不太好的誤會也帶來了另外的麻煩,比如我時不時的就能聽到別人在我背後議論我,說我為了上位出賣色相給一個能當我爸爸的老頭之類的。
剛開始那段時間,我在醫院幾乎就成了小三、婊zi的代名詞,各種詆毀,不要臉、噁心、犯賤等等標籤,肆無忌憚的貼在我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她們開始集體排擠我,孤立我,不跟我說話,甚至不願意跟我站在同一個地方,經常指桑罵槐的嫌棄我臟。
特別是李紅梅跟劉眉,都是同學,一起過來的,對我的性格跟家庭都比較了解,知道我雖然有了個大靠山,但是也興不起什麼風浪,於是對我的排擠就大膽得多。
在宿舍不許我用洗臉盆,說我臟,不知道有沒有病,別傳染了她們,我只能在廁所刷牙洗臉。
她們還給我畫了個區域,不得越界,偶爾衣服不小心放到她們的椅子上,她們就會立刻緊張的大喊大叫,嫌棄的用兩根手指夾起我的衣服扔到地上,然後立刻跑去用洗潔精清洗手掌,怕染了病。
這些都是最平常不過的,跟在學校的時候也沒多大差別,就像是一坨垃圾,明明安安靜靜的躺在角落裡,偏偏人人都恨不得踩上兩腳。
不過又跟在學校的時候不一樣,因為她們只敢孤立我、無視我,卻不敢真的做什麼為難我的事情,別說工作上了,就是罵我都只是含沙射影式的,從來不敢直接說我臟,因為我背後有個劉叔撐著,所以他們對我是既忌憚又瞧不起。
我這個處境說不上多滿意,也沒覺得有多糟糕。
反正名聲都已經毀盡了,何不盡情享受沒有雨廖科長騷擾為難、沒有前輩護士長欺壓的日子呢。
熬過這三年,我就畢業了,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護士,到時候就算此地不留我,自有留我處。
反正我要的並不多,就是帶著我媽離開,能吃上一頓飽飯而已。
每天平淡的上班,下班,然後吃飯睡覺,偶爾給劉叔推拿按摩肩膀,也沒什麼不好的。
上班也輕鬆,我只需要管兩三個病人的打針派葯就好了,比起李紅梅跟劉眉被其它護士當跑腿使,整天滿科室轉,好得不要太多。
這不,我都打完針在護士站坐了半個多小時了,李紅梅才滿身是汗的走回來,累得半癱坐在椅子上,口燥舌干,上氣不接下氣。
才剛坐下沒多久,那邊又有人喊:「紅梅,你是不是弄完了,過去換藥室那邊看看,好像有個要換藥的病人。」
李紅梅都快翻白眼了,剮著我怨氣很大。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倒是想去的,可是沒人叫我啊,我也很絕望的。」
她磨牙:「你少得意,等他玩膩了,看你以後還怎麼在醫院裡混。」
我笑,無所畏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跟劉叔本來就沒什麼。」
自然就不會存在玩膩一說了,倒是你,聽說最近廖科長又看上新來的幾個小護士了,沒找你很久了吧?
當然,這種話我是不會說出口的,她以為自己的齷蹉藏得很深,所以才會像一朵白蓮花一樣遺世獨立的站出來指責別人不要臉,殊不知自己才是最不要臉的那一個。
她冷笑:「你就繼續裝吧,不過你給我等著,他遲早會踹了你。」
他說得斬釘折鐵,好像她就是玉皇大帝,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沒放在心上,覺得她不過就是氣瘋了,放出來的狠話而已。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進去劉叔的辦公室找他。
他是主任,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不跟醫生一塊工作。
我進去的時候,他剛好抬頭,四目相對的功夫,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曉曉,你來了?」
他每天下午四點鐘左右就犯頭疼,需要人給他坐頭部跟肩膀推拿。
以前在美國是他的助理給他做的,但是回國之後助理沒跟回來,他就只能忍著了,現在這個重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當然,這都是他的原話,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無從考證了。
反正這幾天他每天下午四點都會叫我過去給他按摩,我不想當著那麼多的人跟著他進辦公室,受不了她們在背後竊笑跟怨毒的罵我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的那啥啥的。
所以乾脆自己準時來了,雖然效果還是一樣的,但至少落了個耳根清凈。
劉叔看見我進來,就停下手裡的工作,放下筆,很舒適的靠在椅子上。
我禮貌的沖他彎彎腰:「劉主任,我給你推拿吧。」
他笑著點頭:「又辛苦你了。」
我沒說話,熟練的走到他的身後,捲起袖子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準備給他推拿。
但是他縮了一下,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有些冷了,趕緊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手冷。」
然後抽回來搓掌,他轉過來,拉住我的手:「我的手暖,給你捂捂。」
當時一下沒反應過來,就由著他握住了。
直到感覺到他的掌心有些燙,溫度從他手心裡傳過來,我才有些不太自在,借故抽回來:「好了,暖了。」
他也沒什麼異樣,笑著轉過去,把脖子跟肩膀暴露出來。
其實我的推拿技術並不好,因為不是專業的中醫,所有的技巧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力道用得也不恰當。
但是劉主任卻每次都讚不絕口,說我是他遇到過的技術最好的推拿技師了。
我被他誇得有些尷尬,只能賠笑。
然後繼續給他按,推拿是力氣活,沒一會我就滿頭大汗,手指有些酸軟,力道也慢慢的輕了。
劉叔倒是挺享受的,閉著眼睛腦袋放鬆的靠在我身前,隨我怎麼擺動。
就是身前枕著個重物,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我有些累了,就想著在往頭上按摩一次結束。
他卻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問我:「累不累?」
然後開始給我揉,不可否認,他揉得很舒服,但是我渾身不自在。
可能是我剛好是這個年紀,對這些舉動有些敏感了,總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
可看人家劉叔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專註得好像一個男醫生在做婦科手術一樣,完全就是學術的問題,不涉及任何私慾。
說起來我還有些慚愧呢,一天到晚盡想些亂七八糟的。
他揉完還說:「天天你幫我推拿,今天我也該給你揉一回,作為報答。」
我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想擺手:「沒有沒有,劉主任快別這麼說。」
但是手沒抽回來,他握得有些緊。
就在拉扯的功夫,辦公室門被推開了,低頭走進來一個人,懷裡抱著一大堆零食。
抬頭的時候她看見了我,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目光移回劉主任身上,笑著給劉主任遞過來一包煙:「主任你的煙。」
笑得很甜,聲音很嗲,跟排擠我是的惡語相向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劉主任笑著拿起煙,跟她道謝:「謝謝你啊,劉眉小同志。」
劉眉笑得更歡了,幾乎是撒著嬌跟他說的:「是我該謝謝主任才對,請我吃零食。」
劉叔笑笑:「小意思,你要是喜歡,下次來找我,我給你買。」
劉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趕緊受寵若驚的跟他道謝:「謝謝劉主任。」
說完就抱著一堆零食出去了,留下我跟劉叔在辦公室里。
他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啊,看來真是我多心了。
推拿也進行得差不多了,我就跟他說:「那主任,我先出去了。」
他點頭:「好,去吧,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
出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叫我一句:「哎,曉曉,那個我給你本書。」
說著不知道想去拿,但是沒找到,只好說:「你下班的時候在來一趟吧,你上次說想學英語,我特意回去找的牛津字典。」
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還記著,又是感動又是不好意思,本來想說不要的,但是他很堅決:「下午下班之後過來拿,我在辦公室等你。」
我只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