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人
劉叔很快脫掉外套,朝我彎下腰。
手裡的煙灰缸不禁捏緊,掌心滿是虛汗。
我已經想好了,要是他敢動我,我就一煙灰缸砸他的,然後趁機衝出去,走廊里都是服務員,暫時還能救我一命。
至於以後怎麼跟矮冬瓜交代,我已經無法冷靜思考了,我現在只想走,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不一會,劉叔的手就落到了我的肩膀上,隨著而來的,是身上多了一層衣服,衣服里還有他的氣味,不是那種噁心的汗臭味,而是很淡的香水味。
他的手很有禮貌的只到肩膀的位置,沒有向下,也沒有任何佔便宜的意思,蓋上衣服就收手,隨即直立,轉身走開。
是的,沒錯,他就這麼走了。
剛才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給我蓋衣服,怕我著涼……
我的心啊,真是……
已經分不出是高興還是愧疚了,總之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脖子根都紅了。
劉叔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卻用如此卑劣的心去揣度他,真正陰暗的或許是我自己啊。
劉叔關掉音樂跟燈光,坐到離我很遠的沙發上,安安靜靜的等我睡醒。
包間安靜得,叫人心裡發慌。
我是又感動又愧疚,忽然發覺自己真的太不是人了。
想立刻起來跟劉叔說,我們回家吧。
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剛才裝醉的事情,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我是在裝醉試探他,如此豈不是尷尬。
於是我打算裝睡一會在起來,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過一點。
主要是我實在是沒有顏面被劉叔知道我剛才的齷蹉想法,人家那麼高潔的一個人,被我想成這樣,他要是知道了,心裡也肯定不好受吧。
這麼胡思亂想著,躺得十分不安穩,但是又不敢動,生怕一動就露餡了,只好在心裡默數著時間,希望時間快快過去。
然而沒過多久,包間門忽然從外面開了,所有的平靜立刻被外面肆意的狂叫聲打破。
我感覺有個人搖搖晃晃的進來了,但是我不敢睜眼。
那個人似乎有些迷糊,進來后喃語了一句:「怎麼那麼黑,你們都不開燈啊?」
估計是進錯包間了,我沒動,就聽劉叔起身迎過去,十分有禮貌的跟他說:「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走錯房間了。」
外面聲音大,劉叔語氣又輕,我都沒怎麼聽清楚,更何況是個酒醉的人,毫無意外的,他扯著嗓子大吼一句:「啊?你說什麼?」
劉叔停了兩秒才接上的:「我說林先生,你走錯地方了。」
我心跳了一下,劉叔剛剛叫他林先生?他們倆認識?那劉叔為什麼一直裝作不認識他?
那個林先生忽然笑了起來,一把摟住劉叔的肩膀,另一隻手的食指指著他:「你又使壞,我怎麼可能走錯。」
然後放開他,踉蹌著走了進來,雙手肆意揮舞了兩下,大叫著:「都躲起來騙我是不是?趕快出來,不然每個罰三杯。」
醉態很濃。
劉叔好像有些生氣了,過去想拉他出去:「你走錯了,別吵,有人在睡覺呢。」
他卻不領情,胳膊一甩將劉叔給甩了開來:「你少來,在ktv睡覺,騙誰呢?要開房酒店去。」
真是……粗鄙。
我強忍著怒氣,繼續躺著不動,心裡卻禱告著他趕快離開吧。
這人真是愛生事,醫院裡鬧我一場,害我跟我媽差點被矮冬瓜打死,現在又來鬧,要不是他喝得那麼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劉叔顯然也是惱了,過來抓著他的胳膊警告:「林先生,請你現在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他聽聞,倒是沒有繼續借著酒精張牙舞爪了,而是冷笑:「叫人?你想叫誰?你們的歐陽院長?」
你們的歐陽院長?難道是我們醫院的那個院長,他姓歐陽?
這才想起來,我好像從來不知道我們院長姓甚名誰,一直都只是跟著別人叫院長的。
他姓歐陽,那他跟歐陽是什麼關係?
不等我想明白,劉叔就冷冷一句:「原來堂堂的林氏副總,也喜歡做這種欺軟怕硬的事情。」
林氏副總?又是什麼東西?他是林氏副總,那林浩又是他什麼人?我好混亂啊,莫名其妙的怎麼就惹了一堆大人物呢。
不過聽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對話,他們很明顯是認識的,而且對彼此的底細也比較了解。
就是這麼針鋒相對,不知道又是什麼恩怨。
面對劉叔的調侃,他不怒反笑:「這不是跟你們學的嗎?我要是沒老人痴獃的話,好像記得以前林浩林大少爺就專幹這種事情的,你作為他舅舅,不會不知道吧?」
舅舅!
我徹底暈菜了,原來劉叔是林浩的舅舅,是那個有hiv還到處沾花惹草想傳染給女孩子的禽獸的舅舅?
我一時有些接受無能,劉叔那麼好的人,怎麼能有個這樣的外甥?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就在我難以接受的時候,劉叔又冷冷的回應他一句:「我也是你舅舅。」
……原來都是一家人!
可林先生忽然張狂大笑起來,對於這層關係十分之不屑:「我謝謝了,只是我林聰人微言輕,怎麼能有你這種醫學大家的舅舅啊,高攀不起啊。」
林聰,他叫林聰。
我默默的把名字給記了下來,以後看到他們兄弟兩的名字就跑開點,一家出了兩個變態兒子,他父母也是夠可憐的。
劉叔有好一會沒再做聲,良久才忽然開口:「今天在外面,我不跟你鬥嘴,趕快給我出去。」
他好笑:「我就不走,你怎麼著吧。」
什麼林氏副總,我看他就是個撒潑的孩子。
劉叔的臉估計有點黑,但他不為所動,居然兩步走到我跟前,伸手一把將我從沙發上撈了起來:「睡什麼,起來陪爺喝酒。」
我當時手裡還捏著煙灰缸,真想一煙灰缸砸他腦門上。
但又怕劉叔發現,只好立刻鬆掉,並且假裝剛剛被人弄醒,睡眼惺忪的看他。
只見他咧著嘴角,一臉的邪魅:「裝得還挺像的。」
我做賊心虛,不敢反駁。
他直接摟上我,拉著要往外走。
我自然是不肯的,拽著他的胳膊,有些慌的問:「你幹嘛?」
他扭頭回來看我,理所當然的說:「陪我喝酒,沒聽見了。」
聽是聽見了,可我為什麼要照做?
簡直莫名其妙,我大力試圖將他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弄下來。
但他用力一勒,把我整個都圈進他懷裡了,別說動了,我甚至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劉叔生氣,呵斥他:「林聰,你幹什麼,快放手。」
林聰不動,特別諷刺的打趣他:「怎麼著,劉大主任心疼了?」
這個腦迴路我給滿分,我掙扎,他手臂卻收得更緊,還陰陽怪氣的跟我說:「小美女,別亂動喲,不然弄疼你就不好了,有人會心疼的。」
我心疼你大姨夫。
我發狠,趁他不防備,狠狠的在他腳背上踩了一下。
他似乎很疼,臉色都變了,但卻沒有鬆手,也沒有我預感中的一巴掌扇我。
看得出劉叔也很惱,但是拿他全然沒有辦法,只能氣急敗壞的出言警告:「你在這麼無理取鬧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他笑,一點怕的意思都沒有:「那你報唄,誰怕誰啊,最後把以前受害的小姑娘一塊找來,看看她們怎麼說的。」
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他今晚的鬧騰並不是針對我的,而是劉主任,我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罷了。
這個認識讓我輕鬆了一點,至少不在是我闖禍,別人給我收拾爛攤子。
不過實話說,我真的特別討厭這個林聰,完全就是個麻煩根子,誰遇到他誰倒霉。
劉叔好像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我雖然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從此刻彼此的表現來看,劉叔似乎是理虧的。
所以林聰所謂的那些受害的小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們怎麼受害了,害她們的人會是劉叔嗎?
他見劉叔不在理直氣壯、咄咄逼人,揚眉一笑,拽著我就往外走。
我慌了,一邊抓著他的手試圖掙脫他,一邊驚恐的叫著:「你幹嘛,放開我,我要報警了……」
他完全不為所動,劉叔也不跟上來,就由著他半拖半拉的束縛著我離開。
出了包廂門,很快驚動了走廊的服務員,有些詫異的望向我們。
我像看到救星,張嘴就要叫救命。
可他居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還低頭湊到我耳邊,輕聲的說一句:「閉嘴,我救你呢,別不識好人心。」
你好人心?抱歉啊,我還真沒發現。
明明是不相信的,也是不服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真的聽話的不在動了,由他帶著我消失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中。
他也如自己所說的,出了門就鬆開了我,然後按響車的防盜鎖,開門上車。
他沒叫我,我猶豫的站在車門邊上,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好。
很快車子發動,他也沒等我,開車就走了。
走了不到兩米,又給倒回來,放下車窗,頭伸出來,特不耐煩的一句:「我說你是蛤蟆嗎,踢一腳你動一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立刻吼一句:「上車啊,要我下車抱你嗎?」
……真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