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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心

  他不僅胖,而且力氣大,一隻手抓住我兩隻手腕,往頭頂一壓,我就動彈不得了。


  他湊下臉要親我,香腸一樣的嘴唇,臉上就跟豬皮裹了一層油似的,噁心得不得了。


  我側臉躲開,腥臭的口水差點把我淹死。


  我趁機仰起脖子,看準他的耳朵,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吃痛,抬手扇了我一巴掌,然後又氣憤的在我身前抓了一把,不僅扯壞了身前的扣子,還在我皮膚上留下了五條清晰可見的手指抓痕。


  打得好,我就是等這一巴掌。


  我心跳得很快,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廖科長,這裡是八樓,你猜猜看我要是吼一嗓子,七樓的人能不能聽見。」


  他楞了一下,隨後眉頭緊蹙,沒說話。


  他不說,那我就替他說:「你剛剛說院長了解你的為人,所以就算我喊,我指控你,院長也不會相信我的話,是嗎?」


  他還是沒說話,一手撐著地面,支起身體盯著我,不過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應該已經猜到我想說什麼了,畢竟他那麼聰明狡猾。


  我冷笑:「可是如果加上我臉上這個只有你的手指能扇出來的耳光,你猜猜看他還會不會覺得自己很了解你的為人。」


  我低頭看了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前一眼,指著它給廖科長看:「特別是再加上這些,你幾十年來豎立起的偉大形象,恐怕要被摧殘成泡沫渣渣了。」


  廖科長的臉色越發難看了,眼睛眯成一條線,裡面射出閃閃的寒光,真怕他下一秒就會失控當場掐死我。


  我是真怕,怕得手腳都在發抖,可我要強裝鎮定,把自己的怯弱表露出來,只會給廖科長找到絕地反擊的破綻。


  他繼續支撐著身體,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他是想拖延時間,等我臉上的巴掌印子淡化消失。


  他跟我一樣,深知只有那個碩大得只有他能留下的巴掌印是最有利的證據,至於衣衫不整這些東西,他大可以說是我為了冤枉他自己弄的,因為這些事情並不是非他不可的。


  好奸詐、好狡猾,可是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如果現在大喊大叫的話,他肯定會立刻捂住我的嘴。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慌得不行,乾脆一咬牙,捂著臉笑著對他說:「廖科長是在等它們消失嗎?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還年輕,皮膚還夠嫩,你那麼大力的打下來,想它徹底消失不見,我估摸著最少得一兩個消失吧。」


  你就繼續撐著吧,我保證能撐到你精盡人亡。


  他軟了,從我身上翻下去,背對著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來是我看走眼了,還以為你只是個唯唯諾諾的鄉下丫頭。」


  我在他的背後,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


  我咬住自己的下唇,儘力保持鎮定,不讓他注意到我情緒的失控:「廖科長過獎了。」


  你不是看走眼了,你是壓根沒把我這個鄉下丫頭放在心上,在他的心裡,我恐怕是個連被人侵犯都不敢反抗,甚至不知道反抗的傻子吧。


  畢竟我平時就是這麼表現的,可是他忘了,不叫的狗……會咬人。


  他很快整理好,扭頭惡毒的瞟著我:「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今天是我大意,中了你的陷進,可是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在這個醫院,還沒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知道他不是在嚇唬我,所以更加害怕了。


  這次是我運氣好,逃過一劫,可是他還有千千萬萬次機會可以扯掉我的內衣帶子。


  除非我離開這個醫院,否則他將永遠是一把懸在我頭頂上的鐮刀,時刻準備手起刀落。


  廖科長說完最後一句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癱瘓在地板上,後背衫都被冷汗濕透了,像剛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回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我一直等到臉上的印子淡了,看不見了才下去的。


  等我下去,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有歐陽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寫病歷,專註又認真。


  我白大褂的扣子被廖科長扯掉了,是一路抓著回來的,就怕被人見到,會猜到我剛才發生了什麼。


  「剛剛去哪了?」歐陽的話從背後傳來。


  我扭頭過去看他,鼻子莫名就酸了,委屈得只想咆哮大哭。


  你怎麼那麼矯情呢,剛才不是還挺爺們的嗎。


  可是,我就是想哭啊。


  歐陽眉頭緊蹙:「怎麼了?熱淚盈眶的,摔了嗎?」


  他走過來,很自然的拉起我的雙手,攤開掌心查看:「沒有啊,是不是摔到其它地方了?」


  我差點被他逗笑了,他是從什麼地方看出我摔跤了的?還那麼確定加執拗。


  一下,蓄滿眼眶的淚水就被我抖了出來。


  他笑了:「傻不傻,又哭又笑的。」


  又問:「還沒說呢,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你哭什麼,是不是徐玲她們又欺負你了?」


  欺負?是啊,在他心裡,也就只能想到我們這些女生的小打小鬧了吧,他哪裡會想到,我剛才差點被廖科長潛規則了呢?

  我搖頭,掩飾說:「沒有,就是忽然有點想我媽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想你媽能想到披頭散髮?而且……」


  他說著居然伸手來撩我的領口:「想你媽能把扣子都想沒了?你媽姓羊癲,名發瘋吧?」


  我慌亂的拍開他的手,假裝生氣:「你才發羊癲瘋呢,我就是在八樓搬東西,不小心給弄的。」


  他哼了一下:「緊張個什麼勁,人家飛機場至少還是平的,你的都直接凹下去了,我還不稀罕看呢。」


  ……真無語,明明是b來著,眼盲還是心瞎。


  而且我不是緊張他看,是怕他看見裡面還若隱若現的抓痕。


  所幸他也沒在追究,摸摸我的腦袋,說:「走吧,吃飯去,餓死了。」


  我:「餓死了剛才怎麼不去吃?」


  在等我?

  他:「在等你啊。」


  這……要不要這麼直白,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接話了。


  我抹乾眼淚,把不愉快的事深埋在心底,這是我自己的事,絕對不能拖他下水。


  我把白大褂脫了,問他:「吃什麼?」


  他傲嬌的瞟我一眼,脫口而出:「麥香包。」


  嘖,真記仇。


  我:「我本來是買給你吃的,可我不是怕你看不上嗎,所以就沒打攪你跟小美人了。」


  他:「這就是你給趙鈺那小子買早餐的理由?」


  質疑完,又一本正經的跟我解釋:「我本來也是買給你吃的,可是後來發現很難吃,就給她了。」


  呵呵,你猜猜我信不信,給她吃就給她吃,還要坐在同一張椅子上一塊吃?


  我:「感情是那張椅子也不好坐,所以你就給她坐了,歐陽醫生,你看我這麼說對不對頭?」


  他笑:「酸得喲。」


  哼,你不酸。


  他摟著我,討好說:「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我請你吃法賠罪,你想吃什麼?」


  我:「蟹黃粥,打包回來辦公室吃。」


  他笑得不行:「好,坐同一張椅子上吃。」


  我也笑了。


  我從來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感覺,可我跟歐陽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是開心的。


  不過我很清楚,這開心根本不會有結果,不管矮冬瓜還是廖科長,都足以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可我還是貪戀著不肯放手,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快樂,即便無法長久,至少曾經擁有。


  之後的幾天,我刻意黏著歐陽,躲避著廖科長跟吳護長,以她跟廖科長的關係,我不相信她那天支使我上八樓是無意而為之。


  可是我跟歐陽的形影不離好像惹怒了徐玲,她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給我製造點什麼麻煩。


  比如故意把我的輸液卡藏起來,還把病人的藥水拿走扔掉,害我經常被病人投訴,被護士長罵。


  今天病人又找我麻煩了,氣匆匆的跑進護士長,揪著我往護士長面前送:「我說你們怎麼回事啊,打針給我拿錯藥水,是不是想弄死我?」


  吳護長狠狠的橫我一眼,陪著笑跟病人道歉「抱歉先生,你稍安勿躁,我們現在立馬給你把藥水換回來。」


  病人不依不饒:「換回來就完了?這可是醫療事故,還好我及時發現了,不然我的命都沒了,你們一句抱歉就完了?」


  護士長臉黑:「那不知道先生覺得怎麼樣才算合適?」


  病人直截了當一句:「賠錢。」


  ……我有點慌,又委屈,這藥水明明沒打下去,就是掛錯瓶子了而已,一會打針的時候肯定是要重新核對一遍的啊,哪能說打錯就打錯呢?

  護士長也是這麼跟病人解釋的,可是他根本聽不見去,反正就是一句:「賠錢,不然就去報警,沒商量。」


  我看著那個病人的嘴臉,忽然覺得很心寒。


  這個人我認識,就是之前被徐玲插尿管感染的大叔,當初鬧了一場被醫院免費收進來了,住了快一個月了。


  我覺得他很可憐,每天都盡心儘力的給他打針、換床鋪、插尿管,有時候還給他點飯吃。


  他平時也是對我千恩萬謝,開口一句謝謝,閉口一句這姑娘人真好。


  可現在呢,拿沒打下去的針水,訛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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