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藏污納垢
歐陽看到了矮冬瓜留下的咬痕,我當時的心跳得特別快,像一個小偷被抓現行,恐懼的差點多車而逃。
我驚慌失措的搜刮著理由想跟他解釋,可他卻瞬間收回了目光,順帶把原本要來摸我傷口的手也收了回去。
那一刻,我心痛得快要死去了。
他該是嫌棄我吧,一個女孩子,脖子上有牙齒印,稍微經了點事的人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想跟他解釋,可是我沒法解釋,就算我是被逼的,可是在他眼裡又有什麼不一樣呢,還是臟。
他徹底安靜下來了,開車緩慢的朝醫院方向駛去。
這種沉默太詭秘了,讓我越發的不安,我是不是要是失去他了?
他是我在這個城市,除了我媽之外唯一肯對我施以援手、報以笑臉的人,為什麼老天要那麼的殘忍。
為什麼我要那麼的粗心大意,我只要穿件高領的衣服,或者把扣子扣緊了,他就看不見了……
「吃早餐了嗎?」他忽然開口。
我錯愕了半晌,久久不敢確定是他在跟我說話,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他側臉看著我,笑了:「問你話呢?沒聽見啊?回了兩天家,不僅人變傻了,還得了耳背?」
他嬉笑著,還調皮的用手輕拉我的耳垂。
我差點哭了,是高興得要哭。
他明明看見了,卻半句沒問,這更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他那麼好,我卻騙他。
我:「沒吃。」
他沒說話,豎起四根手指。
這次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四次肉償,我一把給拍掉了,笑罵他:「傻逼。」
他笑了,眉眼彎彎。
他問:「桂林米粉?」
嘖,不就是二十塊油錢嘛?!
我:「我想吃北京烤鴨。」
他:「嘖,那你得把自己洗乾淨打包了放我床上。」
我笑了,真賤!
自然不會真的吃北京烤鴨,在醫院門口買了牛奶麵包,我們兩個就像傻逼一樣,在車裡吃了起來。
他忽然冒出一句:「你說咱們的麵包跟牛奶都是搶的嗎?」
我「啊」了一聲,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又說:「你不覺得我們這個樣子很滑稽嗎?好像一對偷吃的老鼠。」
……確實有那麼一點像。
我懟他:「你才像老鼠呢。」
他笑:「你不是老鼠,你是母老鼠。」
我差點笑哭:「你滾。」
「那我滾了啊。」他伸手就把車鑰匙給拔了,然後作勢要走,把我一個人鎖在車裡。
我趕緊給他拉回來,一激動,牛奶噴了一身,從脖子上一路流進衣服里。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順著牛奶往往下掃,最後落在……
我趕緊捂起來,一巴掌蓋了過去:「看什麼看,流氓。」
他無辜:「食色性也。」
我無語:「性你妹。」
他討好:「我就你一個好妹妹。」
我真的被他逗得沒脾氣了,笑著轉過身擦乾淨,也沒有多少,就幾滴流了進去,不過怪黏的。
之後我們一塊回了科室,他腳長,走得比較快,我遠遠的跟在後面。
他從前面的牆角拐進去,我剛想追上,另一條走廊上忽然躥出來一個俏麗的身影:「歐陽醫生,早啊。」
聲音很糯軟,聽得人骨頭都直發酥。
「早,徐玲小美人。」歐陽回了她。
我的腳一下就頓住了,他叫徐玲小美人。
徐玲聽得一陣清脆的笑聲,還撒嬌:「好討厭,歐陽醫生就會欺負人家。」
歐陽也調笑一句:「哎喲喂,誰捨得欺負徐小美人啊。」
他們聲音也不大,可我覺得好吵好吵,真恨不得手裡有根針,把他們兩個的嘴巴都縫起來。
歐陽的聲音又起:「姐姐,你走不走啊?牛奶喝多了,走不動道是吧?」
我意識到他是在叫我,想都沒想,直接衝上去了。
他們還在前面等我,徐玲看到是我的那一刻,臉色都變了,厭煩又疑狐,問歐陽:「歐陽醫生,你跟她……」
看看歐陽,又看看我,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撞破別人姦情時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然後立馬發現那個人是自己丈夫的惱羞成怒。
歐陽沒說話,朝我伸手:「過來。」
我神使鬼差的走過去,他立馬摟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懷裡一帶,很高興的跟徐玲介紹:「跟你介紹一下,我雙胞胎妹妹,像吧?」
他的臉湊下來,跟我的臉同一水平。
他很高,還要撅著腰才能做這個動作。
徐玲張了張嘴,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我白他一眼,哪裡像了,你明明比我老好幾歲呢。
歐陽也不理她,摟著我就往前走:「哎呀媽啊,得遲到了,早知道你腿這麼短,我剛剛就把你背上來好了。」
我、的、腿、不、短!
我生氣的強調,他就傻笑:「好吧,怪我。」
總算你還有點良知。
可我嘀咕的這話還沒出口,他立馬得瑟的補充一句:「只怪我腿太長,可長得帥腿又長是我的錯嗎?」
麻煩先停下來,讓我吐一會。
早趕慢趕,總算是沒遲到。
可徐玲就沒我們好運氣了,遲到就算了,進來的時候恰好護士長在訓話,所以平白的惹了護士長的嫌。
散會後就被叫到一邊,訓斥了一頓。
我們沒聽到護士長怎麼罵的,可看徐玲那張黑得跟碳一樣的臉就知道,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所以徐玲一陣天都跟個火藥桶一樣,我們都很識趣得躲得遠遠地,不敢招惹她。
我休息的兩天,住院病人幾乎都走光了,就剩下一兩個新進來的,所以相對清閑,另外兩個護士打針的時候就叫上我們,要教我們怎麼打針。
我跟的是李紅梅的老師,兩個人跟著她一個。
她就是第一次跟吳護長一起給我示範膀胱推拿的年輕護士,李紅梅叫她莉莉姐。
莉莉姐推著醫療車進病房,很親切的跟病人打招呼:「王老闆,今天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那個王老闆挺年輕的,也就三十來歲,穿著打扮都挺乾淨的。
我們進去的時候在看報紙,看到我們立刻放下,面帶笑容:「好多了,真是謝謝你們。」
莉莉姐:「王老闆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現在給你打針。」
王老闆拉起自己的右手腕的衣服,伸出手:「麻煩你們。」
開口閉口都是麻煩、謝謝,禮貌到讓人難為情。
臉上也一直堆著笑,可是沒什麼溫度,好像就是兩塊皮往上一扯,應付了事,圓滑得叫人挑不出錯,可你絕對不會喜歡跟這樣的人相處。
莉莉姐拿出橡膠的綁帶,手腕往上一點扎住他的手臂,讓他的手被充血,然後拿起來拍了兩下,顯露出手背上的血管。
之後拿起針,尖頭向上,跟皮膚呈十五度角插進去,原本白色透明的輸液管,立馬倒流回來一段紅色的血液。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病人甚至還沒感覺到痛,針已經進去了。
看得我們一愣一愣的同時,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莉莉姐:「打針這種事也沒什麼技巧可教的,就是要看準血管的位置,進針要快,這樣病人才能少些痛楚,以後多練習就好了。」
我跟李紅梅只能點頭。
出來的時候李紅梅估計踩了我一腳,並且在門口的時候還刻意撞了我一肘子,冷冰冰的一句:「我還以為你能在家躲一輩子呢。」
……她是說那天會議室假人的事。
我知道不會那麼輕易過去的,如果她們沒動靜,我才該擔心呢。
我問她:「你想怎麼樣?」
如果想打我一頓,那就約在醫院後面的假山裡打吧,反正這三年來我沒少被人打,也算是皮糙肉厚了。
可她卻說:「今晚我值夜班。」
所以,要我代替她了?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莉莉姐會同意嗎?」
她冷哼:「不勞你操心,我早就跟她講好了。」
我:「好,我替你。」
征服我沒讓她獲得一丁點的自豪感,畢竟我在她眼裡就是個軟骨頭、窩囊廢,她要我做的事,我哪裡敢拒絕。
相反的,我的順從反而讓她有點無趣了:「你就不能稍微反抗一下?」
反抗做什麼?給你一個打我的理由嗎?
我沒說話,她又說:「我跟你的賬就這麼算了,至於徐玲,哼……」
她笑得很高興,一副喜聞樂見的表情。
我還是那句話,大不了別打一頓,這裡是醫院,我就不信她敢弄死我。
下班后李紅梅本來準備開溜的,但是有人給她打電話,好像讓她去會議室訓練什麼的。
她憂心忡忡,明顯不想去的,可是又不能拒絕。
她前腳才走,我後腳就聽到莉莉姐跟另外一個護士議論:「這個廖科長真是飢不擇食啊,瞧那李紅梅的糙樣,他也下得去嘴。」
另一個護士笑著回答:「這話可不能怎麼說啊,人家雖然長得不漂亮,可指不定活好呢?要不這廖科長能天天找她嗎?」
莉莉姐笑了,那種尖酸刻薄的笑:「或許人家廖科長是覺得她還是個處,珍貴著呢。」
另一個護士不屑:「看她那騷樣,還處呢,估計小學就被人給破了,不過說起來廖科長的手段也是老套,以前對付我們是用這招,現在對付新人,還是這招。」
這就是我所在的科室,表面光彩照人,實則藏污納垢。
我聽得后衣襟都被冷汗濕透了,聽她們的意思,她們剛進來的時候也是被廖科長什麼過的,現在輪到我們了。
那李紅梅之後,豈不是我跟徐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