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不要和天才比智商
第四章 請不要和天才比智商
藍衫拿到自己的手機之後,給宋子誠發了個簡訊表示感謝,順便也解釋了一下自己沒有親自出門迎接領導的原因。
宋子誠沒有回她。
喬風買回來的罈子雞很好吃,藍衫和薛定諤都表示滿意,不過一人一貓就「最後一塊雞腿肉該由誰來吃」這個問題產生了分歧。喬風怕薛定諤吃撐,就把雞腿肉判給了藍衫,不過好像藍衫吃得也很多……算了,一會兒給她找點健胃消食片吧。
吃完飯,喬風提出想去散散步。他之前飯後總是要出門溜達一會兒的,不過自從藍衫入侵了他的生活,這一習慣就被打亂,現在他想恢復這個優良傳統。
藍衫也要一起去。
喬風覺得,某種程度上來說藍衫和薛定諤有相似之處,都有點黏人。薛定諤黏他是因為依賴他,藍衫黏他……大概是因為對他色心不死?
外面日頭已經沉下去,天光微斂,路燈尚未蘇醒,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種日夜交替間的晦暗。
藍衫走在喬風身邊,她背著手,因為心情好,總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幅度不大,卻相當刷存在感。
喬風忍無可忍,用力一按她的肩膀:「你不怕得胃下垂嗎?!」
這小區的綠化做得很不錯,面積大,維護及時,草坪整齊,花木茂盛。小區入口處有個廣場,廣場中央有個噴泉,晚上噴泉底部的彩燈會亮起來,照耀著不斷變換形狀的噴泉水花,五光十色,晶瑩璀璨,美不勝收。
兩人在廣場溜達,看小孩子們打鬧,看大媽們集在一起跳廣場舞,夜風襲來,吹散喧囂,只余滿心的平靜。
藍衫閉了閉眼,感覺精神放鬆,內心寧靜,像是不留一隙,又像是裝滿了整個世界。
突然,她感覺自己膝蓋上痒痒的,還隱隱有些微涼的濕意。她詫異,睜眼一看,登時嚇得毛髮幾乎倒豎。
一隻大狗,正在嗅她的膝蓋,還一個勁兒地搖尾巴。
狗!!!
「嗷嗷嗷!」藍衫慘叫,幾乎是本能地,伸手一鉤身邊人的肩膀,緊接著摟住他的脖子縱身一跳,雙腿借勢攀到他的腰上,鉤住。不能掉下來!
喬風:「……」
這個女人突然躥到他身上,像是一隻樹袋熊一樣緊緊摟著她,這……幾個意思?
她此刻側摟著他,兩手交叉扣著他的肩頭,雙腿不依不饒地纏在他腰上,還有越來越收緊的趨勢。因為貼得太近,她的胸膛緊緊擠壓著他的上臂。夏天到了,大家穿得都不厚,所以那鼓囊柔軟又有彈力的觸感很清晰地透過衣料傳到他的肌肉上,被他皮膚上的神經末梢編碼成電流,飛快地傳送到他的大腦皮層。
喬風只覺那小小的神經電流似乎成了勢不可擋的洪流,一下一下猛烈地拍擊他的頭腦。他被刺激得太陽穴直跳,大腦似是在嗡嗡作響,他一動不敢動,身體僵直如一尊雕塑。
偏偏藍衫還不罷休,雙腿絞著他的腰不斷發力,藉此支撐著軀幹往上挪,似乎是要爬到他肩頭上去。當然,她不可能成功,此舉造成的唯一效果就是她不停地在他手臂上蹭啊蹭……
真是夠了……
喬風的臉漸漸燒起來,現在他的大腦已經被刺激得當機了,整個人呆若木雞,沒有足夠的腦細胞去思考藍衫為什麼這樣做。
與他相反,藍衫則是精神亢奮得很。她的下巴擱在喬風肩頭,又尖叫一聲,道:「喬風!狗!」
你才是小狗呢……啊,狗?
喬風慢慢地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那隻半大的金毛,它竟然還沒走。這小狗看起來挺喜歡藍衫的,看到藍衫掛在喬風身上,它仰頭望著她,似乎在等她下來。
原來只是怕狗。喬風身體一松,但與此同時,自己剛才緊張得如臨大敵,其實全沒必要,白瞎了他的神經遞質和腎上腺素,這讓他些微地有些不滿和失落。
他扶了一下她的腰。還好剛才他本能地挪了一下小臂,否則被她的大腿卡住,那就太尷尬了。
藍衫低頭看那眼巴巴望著她的金毛,欲哭無淚:「你怎麼還不走呀?」
喬風側臉看她,溫聲說道:「別怕。」
怎麼可能不怕!不過有喬風給她撐腰,藍衫也稍微有那麼點底氣,她大聲抱怨道:「這是誰家的狗?怎麼不拴一下啊!」
狗狗的主人姍姍來遲,訓斥了小金毛幾句,帶著它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們安慰藍衫:「不用怕,它不咬人的。」
藍衫目送著他們離開,她特別想告訴他們,對於天生怕狗的人來說,「怕不怕」和「咬不咬」真的沒什麼必然聯繫……
「你打算什麼時候從我身上下來?」喬風突然說。
「啊?哦哦,不好意思。」藍衫說著,鬆開他,跳下來,她拍了拍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個……謝謝你啊。」
喬風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沒說話。
藍衫有點不好意思。她剛才情急之下的舉動怎麼看怎麼像是在非禮這小受受,人家被女人非禮了當然不會開心。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藍衫又覺得非禮他比非禮一般的男人更安全,畢竟大家的性取向一致嘛……
其實她最近和喬風的相處,一直流露出一種類似於閨蜜之間的那種親昵。喬風不反抗,她就覺得這是一種默許和縱容。這類男人好像也挺享受和女人之間的友情。
兩人剛才的動作(確切地說只有藍衫一個人的),遭遇了不少人圍觀,他們倆決定火速撤離案發現場。
他們穿行在草坪之間的小路上。天完全黑下來了,草坪上的太陽能路燈亮了,不過光線微弱,僅能起到伸手能見五指,走路不會撞人的效果。
喬風一直低著頭不發一言,走在藍衫身後,她沒有發現他通紅如晚霞的面龐。
等到喬風的臉色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們走上了大路。藍衫看到一家一樓住戶的陽台上種了好多牡丹花,在明亮的路燈和那家陽檯燈的照耀下,奼紫嫣紅,鮮艷多姿。
好漂亮啊!藍衫流著哈喇子跑過去,扶著人家的防盜窗看牡丹花。有些花枝不甘寂寞,半遮半掩地向外探頭探腦,還有一朵大紅色的牡丹,乾脆完全開在防盜窗外。
藍衫扶著那朵盛開的牡丹,嗅一嗅,親一親,然後她的臉貼近,讓喬風給她拍照。
她自己沒帶手機出來,只好先用喬風的手機拍,拍完之後傳給她。
喬風拍了幾張,雖然他技術一般,不過她的pose擺得那麼到位,所以馬馬虎虎還不錯啦。藍衫翻著照片,越看越喜歡,最後仰天長嘆:「好想偷一盆回家呀!」
當然了,也就是想想而已。
豐富多彩的散步活動結束,兩人各回各家。藍衫回家后翻看手機,發現宋子誠給她回了條簡訊。
BOSS:你用不著這樣,沒勁。
咦咦咦,這是什麼意思?她哪樣了?
藍衫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不管她怎麼樣了,反正這個BOSS看起來不高興是真的。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的產生都是因為雙方不足夠了解真相,那麼宋子誠不了解什麼真相?
她和喬風交換手機的原因?
啊,對,就是這樣。藍衫想明白了。如果宋子誠以為她是故意和喬風交換手機,怠慢他,那肯定不高興唄。
艾瑪這可不行,必須解釋!藍衫當機立斷撥通了宋子誠的手機。
「喂?」宋子誠清冷的聲音傳過來。
藍衫諂笑道:「老闆,謝謝您今天幫我帶資料。」
「嗯。」他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唉,我本來還蹲在手機旁邊苦苦等著您的召見,後來發現手機竟然拿錯了,真是不應該……沒耽誤您什麼事兒吧?」
「如果我說耽誤了,你怎麼辦?」
「啊?對不起對不起!」藍衫十分愧疚,「那個……能彌補嗎?」
「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了。不過你以後可別這樣馬虎了,今天拿錯的是男朋友的手機,明天要是拿錯客戶的呢?」
「咳咳。」她有點囧,「謝謝老闆的教誨,不過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嘿嘿。」
「這樣?」宋子誠輕笑一聲,調侃道,「我以為你在追他呢。」
「老闆啊,您是從哪裡得出這麼神奇的推論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他看起來不錯,應該是受你們這些女孩子歡迎的類型。」
藍衫覺得不對勁:「老闆,您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宋子誠萬萬沒想到藍衫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只好咬牙說道:「藍衫,不要亂想。」
藍衫也不想亂想好不好,不過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打一下預防針,於是說道:「老闆,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要的就是這句話,宋子誠頓感心滿意足。
喬風回到家之後先去上網,在論文庫里檢索關鍵詞「獸獸」,搜到的論文都是生物學和獸醫的。看了幾篇,他覺得自己變笨了,藍衫怎麼可能用到論文呢?他應該用搜索引擎查找才對。
於是他在搜索引擎里鍵入關鍵詞,回車。
……搜出一堆「不雅視頻」來。
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喬風又進行高級搜索,分類查找篩選,到頭來也沒找到與他的特性相吻合的關於「獸獸」的解釋。
再去扒藍衫的個人信息庫,依然沒什麼線索。
調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只好暫時中斷。他拿過手機來,把剛才拍的照片發給藍衫,發完之後他又自己看。笑靨如花,人比花嬌……好像這些美好的辭彙都可以往她身上堆了。喬風一張一張翻,翻完一遍又往回翻,看著看著,他忍不住低頭笑,笑容沉靜而溫柔。
然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又紅了。
……
第二天,藍衫下班後去找喬風,喬風還在做飯。她自己偷摸地溜到落地窗前,要先在她的小親親地毯上打個滾。喬風家的落地窗其實並不只是「窗」,它有兩扇玻璃推拉門通向外面的陽台。此刻推拉門應該是開著的,因為藍衫看到素凈的米白色窗帘被風吹得微微擺動。
奇怪,這都傍晚了,還拉窗帘做什麼?
藍衫起身走過去,唰的一下把窗帘大大地拉開。
彤紅的陽光立時灑了進來,藍衫眯了眯眼睛,然後她就看到一幅3D動態版的富貴錦繡圖。
——門外寬大的陽台上,擺滿了盛開的牡丹花。沐著夕陽,迎風搖曳。白如玉,紅如火,粉如煙。擁擁疊疊,灼灼艷艷,把奼紫嫣紅都開遍。
藍衫非常震撼,她墜入了一種有點夢幻有點感動又有點激動的情緒之中。她立在牡丹花叢中,突然高喊道:「喬風!」
因為聲調太高,產生了一種撕心裂肺的效果,喬風嚇了一跳,噔噔噔跑到陽台,他手裡還握著炒勺呢。
「怎麼了?」他問道。
藍衫笑:「這些花,你是從哪裡弄的?」
「笨蛋,當然是買的。」
「哪裡買的?」
喬風剛才炒菜炒得很投入,突然被迫中斷,而且眼前人毫髮無傷,他現在有些不高興:「當然是花卉市場。不然你以為是哪裡?動物園批發市場?」
藍衫又問:「給我買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藍衫非要逼著他承認:「難道是給你自己買的?你是大姑娘嗎,愛花?」
喬風低頭看著手中油亮的炒勺:「我只是怕你偷人家東西。」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啊……藍衫決定把這句話從自己的記憶里擦掉。
喬風吸了吸鼻子:「蘑菇炒煳了。」丟下這句話,他跑回了廚房。
雖然蘑菇炒煳了,但藍衫這頓飯依然吃得很開心。吃完飯她又跟在喬風屁股後面去散步,喬風看到她遇見狗時如臨大敵的窩囊樣子,鄙視道:「你還不如薛定諤。」
「薛定諤不怕狗?」
喬風點頭:「它只怕老鼠。」
藍衫好驚奇,不怕狗怕老鼠?那小太監真的只是一隻貓這麼簡單嗎……
早上上班,藍衫看到同事們正圍在一起熱烈討論,她好奇地湊過去,一眼看到人群的中心是一本財經雜誌。
藍衫拿過財經雜誌一看,封面上竟然是宋子誠。這位BOSS帥得照雜誌硬照基本用不上PS,藍衫嘖嘖稱奇。
幾個女同事已經開始對著他的靚照發花痴流口水。
藍衫沒有發花痴。一來她自己就是一朵花;二來,她每天跟著喬風混,那廝的美貌值和他的電腦技術一樣逆天,久而久之,她儼然已經成為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一個男同事給藍衫科普了宋子誠的背景:家財萬貫的富二代。人家當初投這麼個4S店就是玩兒玩兒,人比人氣死人,所以一個人混到什麼樣的層次,得先看他投胎的姿勢如何……
藍衫不以為然。富二代混得好那是事實,不過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二代?普通人只要夠牛×,還是可以有出頭之日的。
她突然想到了喬風。喬風的爺爺是農民,父母據說都是高校老師,不算很草根但也絕非大富大貴之家,喬風現在就混得很不錯,因為他有一顆含金量極高的大腦,並且做事情專註又有耐心。再比如吳文,好像也沒啥背景可言,人家年紀輕輕自己創業,頭腦好能力強,現在事業有成,完全可以邪魅狂狷地來一句:老子不是富二代,老子是富二代他爹!
棒呆!
藍衫腦子裡出現一個小人兒,嘩啦嘩啦地給這一對成功人士鼓起掌來。
八卦了一會兒,大家各就各位。行政部主管拿著一疊東西跑到展廳串門子,看到藍衫,她喜滋滋地說道:「BOSS給大家發福利啦!」
這會兒展廳里沒什麼顧客,於是藍衫問道:「是什麼呀,錢?」
「談錢多俗呀……是溫泉度假村的貴賓套餐哦!」
大家一聽這個,呼啦啦都圍上來,行政主管數著藍衫他們組的人頭髮放套票。藍衫拿過票來一看,原價一千多呢,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有人就感嘆了:「一人一千多,要是全公司每個人都發,這得多少錢呀?」
藍衫笑道:「傻了吧?老闆發福利肯定是就近取材,怎麼可能真金白銀地花一千多給你買這個東東?我覺得吧,這個溫泉度假村,要麼是BOSS家自己開的,要麼就是他朋友開的,折扣低,弄個本錢就夠啦。而且你去了不太可能真一分錢不用花,裡邊東西貴著哪!」
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啦,反正有溫泉可以泡了,還是「貴賓級尊享服務」,啦啦啦……
藍衫沒有猜錯,那個溫泉度假村確實是宋子誠他們家的產業。至於他為什麼突然要給員工發福利……根據那私家偵探的調查,藍衫挺喜歡泡溫泉的。所以這次她九成九會去。拿著這個票想要泡溫泉需要至少提前一天預約,預約的時候會留下姓名和手機號碼。如果藍衫要去,宋子誠一定會提前知道,然後他就可以在溫泉度假村與她邂逅了……
罈子有些不理解,他覺得誠哥好像有點瘋狂了,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嗎?
對此,宋子誠的回答是:「你不懂。」
一段浪漫的相遇,時機、地點、氛圍,缺一不可。就罈子那種玫瑰花轟炸開車接送電話騷擾的……沒用。就算姑娘真的答應你了,也並非感動於你的堅持,而多半是看上了你人傻錢多。
藍衫快下班時接到了小油菜的電話,那廝興奮地說,她升職了,現在當了總裁辦公室副主任。
藍衫當然很為她高興,不過高興之餘又有點奇怪:「你才到新單位多長時間就升職了?行啊小油菜,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工作能力這麼強悍呢?」
「是我運氣好,原先那個副主任因為惡意勾引總裁被開掉了。」這是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小油菜沒敢跟藍衫說。她不小心讓吳文看到了之前藍衫和喬風被偷拍的那些照片,吳文興趣大發,責令小油菜密切關注藍衫和喬大神的動向,定期向他做彙報。小油菜是講義氣的人,始終在試圖向吳總證明藍衫跟喬大神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好閨蜜,好哥們兒……
吳總還是不放心,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她「深挖猛料」。
猛你大爺哦。
現在小油菜心情很好,兩人臨時決定聚一聚,小油菜請客。
藍衫見到小油菜之後,給她顯擺單位新發的福利。小油菜看到溫泉套餐票,心嚮往之:「我也想去泡溫泉!」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不過你要請假。」
「不要,我才剛升職,我要好好工作,好好表現。」
「那我周末自己去咯。」藍衫說著,把門票放回到包里。
小油菜有點為難:「可是門票好貴的。」她一直做文職,工資比藍衫低,自己又花錢沒節制,還不懂理財,工資總是花著花著就沒了。後來她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每個月強行扣住她一部分工資幫她保管,這才稍微改善。
後果就是她不能想買什麼買什麼了。
藍衫看到小油菜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一時心軟。算了算了,溫泉雖好,但友誼無價嘛……她又把門票掏出來,往桌上一拍,笑道:「賞你了。」
小油菜不好意思拿:「不要給我,你自己也喜歡泡溫泉。」
藍衫安慰她:「沒事,我再跟老闆要一張,我們老闆人可好了。」
小油菜狐疑:「真的會去再要嗎?」
「我說你這人磨嘰不磨嘰啊,不要的話我就撕掉它算了。」藍衫說著,作勢欲撕。
小油菜趕忙搶過來:「我要我要,謝謝藍衫,藍衫是大好人!」
就因為這麼一攪,宋子誠遲遲沒有等來那浪漫的邂逅。
藍衫在玩具店買了個電動老鼠。老鼠的造型很逼真,就是正常老鼠的大小,皮毛是灰色的人造毛皮,長尾巴很結實,會爬,會小幅度地仰頭低頭,還會吱吱叫喚。
六一兒童節到了,她要把這個老鼠送給薛定諤。
這種下流無恥的行徑獲得了喬風的默許,並且他還當了藍衫的內應。藍衫把老鼠擺在客廳之後,他才把薛定諤抱進客廳,放在地上。
薛定諤習慣性地鄙視一眼藍衫,然後它就看到茶几底下猛然躥出一隻大老鼠!
啊啊啊……不對,喵喵喵!
薛定諤嚇得倉皇而逃,大老鼠窮追不捨。最後,它爬到了電視柜上,緊貼著牆蹲著,瑟瑟發抖。
雖然老鼠暫時爬不上來,但它還是好沒有安全感。
薛定諤可憐兮兮地看著喬風:「喵!」
喬風假裝沒注意到它,他低頭翻看著報紙。
藍衫控制著遙控器,讓大老鼠仰頭,沖著薛定諤叫喚。
薛定諤猶豫再三,壯著膽子繞路而下,嗖嗖嗖,閃電一樣,躥進喬風懷裡。
「喵喵喵!」它在他懷裡撒嬌。
喬風抱起薛定諤,把它放回到地上。
薛定諤簡直無法想象它的主人會這樣對待它,而此時那個老鼠又跑來了!
它只好再次跳上沙發,終於正眼看了藍衫一眼。這個女人手裡拿著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吃的,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它別彆扭扭地走過去,在她身邊試探著叫了一聲。
「乖哦不怕不怕,」藍衫把薛定諤抱在腿上,一手摸著它的頭,另一手控制遙控器,使老鼠爬到她腳邊。然後她一腳把老鼠踢開:「去死吧,臭老鼠!」
老鼠被踢得躺在地上,吱了兩聲,不動了。
薛定諤開始重新審視藍衫。
接下來,她摸它的頭它也不躲了,她撓它的肚子它默默地忍著,甚至當她不小心碰到它被凈身時的那道疤時,它也只是羞澀地夾了一下腿。
喬風無奈地搖了搖頭。
藍衫抱著薛定諤,對喬風說道:「總是宅在家裡多沒勁,你都沒有夜生活嗎?」
喬風放下報紙,反問:「你不是也沒有?」
「我那是被你帶的……我們出門玩兒吧,去打撞球怎麼樣?」
「可以。」
藍衫在手機地圖裡研究這附近有哪些撞球館,喬風卻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卡遞給她:「這裡可以打撞球吧?」
藍衫接過來一看,是附近一家娛樂會所的會員卡。這年頭許多娛樂會所都挺高貴冷艷,搞會員制,不是我們家會員,你有錢也不讓你進。藍衫摸著那土豪金色的會員卡,答道:「能啊,不過你竟然有這家會所的會員卡,難道你常去?」
「我哥給我的。」
藍衫就沒再問了。
兩人很快來到會所,服務生態度謙卑,引著他們去撞球室,未到目的地,藍衫突然停在鏢室門口不走了:「你們這裡還有鏢室?」
「是的,女士。」
藍衫頓時改了主意:「喬風,我們去玩兒飛鏢吧?」
「我不會。」
「沒事沒事,我教你。」
藍衫正和喬風商量著,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叫她:「藍衫?」
她回頭一看,嘿,這不是他們的BOSS大人嗎?真巧。
宋子誠感慨萬千。他千辛萬苦安排的劇本都不按正常劇情走,結果隨便出門玩兒玩兒就能碰到他的獵物。人生啊人生!
不過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要多礙眼有多礙眼。
罈子跟宋子誠一塊來的,看到藍衫也是眼前一亮,笑著向她招手:「美女你好!」
藍衫與他們寒暄,宋子誠問:「要玩兒飛鏢?」
「對呀。」藍衫點頭,「老闆要不要一起玩兒?」
「好吧。」
藍衫也就是客氣一下,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不過飛鏢嘛,人多了玩兒才有意思。
其實樓上包廂里還有一幫人在等著宋子誠二人,現在他毫不猶豫地放了他們鴿子,陪著藍衫進了鏢室。
喬風全程未發一言,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忽視他的存在。罈子在鏢室里拿出煙來抽,還客氣地遞給他以示分享。喬風搖頭:「我不抽煙。」
罈子有點鄙視他:「是不是爺們兒!」
喬風倒是沒什麼反應,反正每天都有人質疑他是不是爺們兒,他一個一個去反駁,豈不是要累死?
藍衫聽到這話卻有點不樂意。她現在跟喬風混熟了,把他當自己人,她可以罵他,別人不能罵。
但這個罈子是BOSS的朋友,她忍。
宋子誠問藍衫:「比賽?」
「好啊。」
「301還是501?」
「301吧。」
喬風一頭霧水地看著藍衫,藍衫給他解釋道:「301是比賽規則,兩個隊的起始分數都是三百零一分,按照每一輪各自飛鏢的得分一點一點往下扣,先扣完的獲勝。501同理。」她又給他講了一些其他規則。
宋子誠又問藍衫:「既然是比賽,總要押點賭注。賭什麼?」
藍衫不知道賭什麼好,今天遇到土豪對手了,本來是個贏錢的好機會,但是喬風不會玩兒,跟他組隊風險太大,指不定誰贏誰輸呢,她不敢賭錢。所以她把問題踢了回去:「老闆你說賭什麼就賭什麼吧。」
宋子誠點頭:「贏的可以向輸的提一個要求,只要不過分,輸的必須答應。」
「好!」
這時,服務生先把藍衫和喬風剛才點的酒水送進來了,托盤上擺著一瓶啤酒一杯橙汁。罈子本以為橙汁是藍衫的,卻沒想到這姑娘把啤酒抄起來了。而那橙汁被喬小白臉端走了,他捧著杯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
真是開眼界了,罈子嗤笑,問喬風:「好喝嗎?」
喬風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諷刺,點頭答道:「還行。」
藍衫卻是看出來了,她真的好想把飛鏢往罈子鼻孔里戳。
如果一個女人不夠女人,她通常會獲得其他女人的好感;而如果一個男人不夠男人,他通常會遭受其他男人的鄙視和排斥。罈子本來就對「誠哥的情敵」帶著那麼點敵意,現在看到他不夠男人,鄙視一下再尋常不過。
比賽開始。四人分了兩隊,藍衫跟喬風一隊,宋子誠和罈子一隊。宋子誠發揚風格讓藍衫他們先擲。
對於一些考驗準確度的運動,藍衫實在天分非凡。她從小喜歡玩兒彈弓,一直是他們那條街道的「神彈手」,無人敢惹的街頭一霸;再大一些,跟著爺爺學過射箭,她還夢想過長大進射箭隊為國爭光,後來不了了之。
再後來她抄東西打人,一般都是例無虛發。
按照飛鏢比賽的規則,每一輪每個人投三鏢。藍衫的手感來得很快,雖然前兩鏢得分一般,但第三鏢打出了四十分的高分。
藍衫挑釁地看了一眼宋子誠,發現宋子誠也在挑眉看她。
罈子忍不住為她鼓掌叫好,一邊說道:「誠哥,你先來吧……誠哥?誠哥?」
宋子誠回過神,斂起目光,開始擲鏢。三鏢加一起三十二分,還不錯。
藍衫剛才那三鏢一共打了四十八分,所以現在還是她和喬風領先。接下來該喬風擲。
在藍衫的悉心指導下,喬風連續打出去三鏢。三鏢的總得分是……零。
有兩鏢脫了,第三鏢好不容易夠到鏢盤,維持了不到一秒鐘,又掉下去了。按照規則,這樣的不能計分。
罈子忍不住呵呵直笑,鄙夷之情溢於言表。藍衫聽得皺起眉頭。
這大概是喬風人生中的第一個零蛋。他側臉看藍衫,發現她似乎不太高興。他有點內疚:「對不起。」
藍衫擺擺手:「沒事兒,第一次玩兒嘛。」
罈子上場之後,很快把比分趕超了。他很得意,玩笑著說道:「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藍衫並非輸不起的人,但她有點不理解,這罈子是腦殘還是怎麼的,為什麼一直針對喬風?她被他氣得怒火一點一點累加,現在快要突破可控範圍了。
她走到擲鏢線外,她目光如電,持著飛鏢嗖的一下扔出去,修長的飛鏢像是急速滑翔的隼,劃破空氣,轉眼之間重重釘入鏢盤。
——正中紅心!
藍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再輪到喬風時,他又接連打脫了兩鏢。他拿著第三鏢,對著鏢盤比畫著,心中沒底。
罈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打趣道:「姑娘啊,你得用點力。」
藍衫的火氣是再也壓不下去了。這小賤人,就會欺負喬風!她怒氣沖沖地向喬風伸手:「給我!」
喬風一愣:「不能犯規。」
藍衫搶過他手中的飛鏢,轉過身看著罈子,冷笑兩聲然後朝這小賤人用力一甩手。
看到閃著寒光的鏢針迎面襲來,罈子嚇得滿臉驚恐,一動不敢動。他只覺渾身戰慄,心臟狂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要沒命了,他兩耳轟鳴,大腦一片空白。
飛鏢打在了沙發上,離罈子的耳朵差不多有兩英寸遠。這個距離足以證明藍衫是掌握著火候的,只不過想嚇一嚇他而已。
但罈子依然怕得要命,他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狂跳,止不住,與此同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除了后怕,還有那麼一點點激動,像是因重大刺激而使身體產生了無法解釋的快感。他獃獃地看著藍衫朝他走來,她微微俯身,拔下飛鏢,然後用鏢尾拍了拍罈子的臉,笑:「帥哥,爽嗎?」
罈子發現他竟然一點也沒生氣。不僅不生氣,他還覺得此刻藍衫那滿滿都是挑釁的眉眼真是太漂亮了,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他真的好賤啊……
藍衫又朝他眨了眨眼睛:「我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我們繼續比賽。」
宋子誠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沒幫任何人說話。
然後比賽繼續,藍衫雖然生猛,但被喬風嚴重拖了後腿,到頭來以兩分堪堪惜敗。
願賭服輸,她笑道:「老闆你很厲害。」
宋子誠客氣道:「哪裡,你才是神鏢手。」
「那麼老闆你想要我們做什麼呀?」
「不如——」
「等一下。」喬風突然打斷了宋子誠。
三人都看向喬風,藍衫問道:「怎麼了?」
喬風卻看著罈子,他比罈子高出三公分左右,現在微微昂著頭,睥睨的意味十足。這眼神讓罈子很不服:一個娘娘腔小白臉也敢鄙視小爺我?
喬風問罈子:「你們敢不敢和我賭一把棋牌?」
不等宋子誠阻止,罈子怒道:「都是爺們兒,有什麼不敢的?」
宋子誠搖頭暗暗嘆息。喬風也夠奸詐的,知道罈子傻,好騙,所以才問他。罈子喜歡跟人鬥氣,被喬風稍微激一下就答應了。
——怎麼能跟他玩兒棋牌呢?玩兒什麼也不能玩兒棋牌啊!這是個智商奇高的怪物,凡是和智商掛鉤的遊戲都不能帶這種人玩兒,這是常識!
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四人轉戰到棋牌室,罈子也回過味兒來了,這小白臉根本就是不服輸,想要藉此扳回一城。他冷哼:「輸不起。」
喬風坦然承認:「對,我就是輸不起。」
罈子沒想到他竟然不要臉到這樣的地步。
喬風也知道他和藍衫理虧,所以讓宋子誠和罈子指定項目,無論是什麼,他都可以奉陪。
宋子誠心想,不能玩兒太複雜的,越是需要耗費腦力,他和罈子越處於劣勢。不是他自卑——他跟一般人比也算是極聰明的,但喬風是個例外。
罈子也是這樣想的。為了報復喬風的不要臉,他也不要臉了一把,選了鬥地主。
鬥地主只需要三個人,這樣藍衫就坐了冷板凳,由喬風以一敵二。
而且鬥地主規則簡單,除了智慧,還比較多程度地依賴運氣。你就算是再聰明,手裡攥把一三五七九,也沒辦法斗過人家的雙王四個二吧?
其實倆打一個不太公平,勝之不武,但喬風欣然應允,還制定了別的規則,比如他可以一直當地主,和宋陸二人對打,打九局,贏的次數多的獲勝。
宋子誠也就沒攔著。他心想,只要喬風運氣夠差,他和罈子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換到喬風這裡,他想的是,只要運氣不是很差,他穩贏。
喬風的運氣會很差嗎?開玩笑,這可是一個六歲撿套、首搖中號的奇男子,他的運氣能差到哪裡去呢?
藍衫曾經聽一個客戶說,越是心思單純的人,越是運氣好到爆。她當時沒當回事,現在看到喬風抓的一手牌,她覺得此話真是太經典了。
喬風一口氣贏到第五局,然後把牌一撂,沒必要再玩兒下去了。
宋子誠和罈子都有點心塞。算牌比不過人家也就罷了,連運氣都比不過!這人根本就是變態,該人道毀滅!
現在雙方各自一輸一贏,這算是打平了。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總是會想到三局兩勝,要不然平手多沒意思。藍衫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喬風卻對她說:「我們不要和他們玩兒了,你不是想打撞球嗎?去打撞球吧。」
罈子確實眼前一亮:「撞球?」他突然學聰明了,不想再上喬風的當,於是看了一眼宋子誠。
宋子誠輸得很不甘心,其實剛才他贏得也不甘心,倆大男人打一姑娘,險勝,這有什麼好得意的?現在他特別希望在藍衫面前挽回一下破碎的形象,於是說道:「不如一起玩兒?不過先說好了,我和罈子的撞球都打得一般。」這只是謙虛,他們倆都打得不錯。
藍衫說道:「我也一般。」她說一般,就真是一般了。
喬風道:「我打得也不好。」
其他三人都覺得喬風雖然智商高但其實是個二百五,有一說一不懂撒謊,所以他應該是真不太會打了……其實對比剛才他玩兒飛鏢時的那種手殘,也可以窺見一二:此人是典型的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缺乏運動天賦。
宋子誠和罈子就放了心。四個人一同又去了撞球室,簡直地,這根本就是在玩兒會所版鐵人三項。
他們約好了,這次一局定輸贏。
服務生問藍衫要玩兒美式撞球還是英式撞球。美式撞球就是最常見的那種十五個球,最後一個球是黑八。英式撞球也就是斯諾克,桌大球多洞小,規則還複雜,十分不符合藍衫的口味,所以她選了簡單粗暴的美式,選完詢問三位男士的意見。
宋子誠和罈子都沒異議。
喬風卻突然說道:「打斯諾克吧。」
藍衫驚到了:「你確定?你等會兒……你知道斯諾克是什麼吧?」
他點了點頭:「知道,我想打斯諾克。」
「你連美式都打不好還想打斯諾克?」
「我想打斯諾克。」
「為什麼呀?」
「斯諾克長得像彩虹糖。」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啊!藍衫黑線,一扯嘴角:「不行!」她斯諾克打得一點也不好,如果打斯諾克他們一點贏面都沒有好不好!
接下來兩人進入了復讀機模式。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不許打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打吧打吧打吧!」
罈子站在宋子誠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誠哥,我覺得這小腦殘已經不會對你構成威脅了。」
宋子誠眯了眯眼。喬風為什麼一定要堅持打斯諾克?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斯諾克長得像彩虹糖嗎……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但為什麼安在他身上竟然毫無違和感呢……
四人便開了斯諾克的球桌。藍衫抱著必輸的心情看著喬風:「打完這局你把這些彩虹糖都吃了吧!」
喬風沒答應。
斯諾克採用計分制,除了白球之外,球桌上有紅球和綵球,規則是紅球和綵球間隔著打,綵球落袋之後得放回來,等把紅球都打完之後,還要把綵球按照特定順序輪一遍……
喬風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斯諾克?就是因為斯諾克夠複雜啊。一般來說,規則越簡單的遊戲,自由度也越高,自由度高了,變數就大了,個中結果不好把控。而規則複雜的遊戲,則更便於通過智慧去控場。
所以咯……
這回是罈子他們先手開球,罈子和宋子誠打完才輪到藍衫打。藍衫首先就不喜歡斯諾克那個大大的球桌,她扶著杆子,恨不得爬上去打。
「藍衫,你握桿的姿勢有問題。」宋子誠說道。
「啊,是嗎?」
宋子誠站在她身旁幫她糾正,他的動作並無過火之處,不過兩人離得很近,早就越過了正常人的心理安全距離。
喬風突然說道:「藍衫,你起來。」
「啊?」藍衫不解地看他一眼。
喬風又重複了一遍:「起來,站一邊去。」
藍衫有點惱:「什麼意思?」
「聽話。」
「我不。」
「明天吃松鼠鱖魚。」
「好哦。」藍衫乖乖站到一邊去了。
喬風持著球杆上場。
罈子很看不上這兩人。他的斯諾克打得很好,這是由經驗堆出來的手感。他扶著球杆立在一旁,看到喬風進了一個球,心想,這是運氣。
啊,又進了一個?這個……還是運氣吧……
你奶奶個熊,又一個!
罈子和宋子誠的臉色都漸漸難看起來。美式撞球一桿兒仨球不鮮見,但斯諾克就比較難得了。看這小子握桿那嫻熟程度,打球那凜然氣勢……這算生手?坑爹呢!
比較令人欣慰的是,喬風沒有打進第四個。
但是他把白球卡進了安全區域——我打不著,你們也別想打。
好賤啊……
罈子怨念地看著他,希望能喚起他的羞恥心。
喬風覺得這兩個男人真是太笨了。撞球需要的不就是空間幾何運算和基於邏輯上的球位推導預估?他是喬風,難道他能把撞球打好不應該是天經地義的嗎?為什麼他簡單一句誘敵深入的謊言,他們都信了?
唉,愚蠢的地球人。
但是撒謊總會為喬風帶來一絲愧疚感,現在看到他們怨念,他解釋道:「其實我剛才是騙人的,我的撞球打得很好。」
我們看出來了好不好!你不要說出來,說出來更氣人!
宋子誠和罈子都被折磨得有點沒脾氣了。
藍衫則很是高興,她興奮地一攬喬風的肩膀:「嘿喲喂,行呀!」
喬風心想,這個女人,背地裡調戲他也就算了,還當著別人的面動手動腳。但是他給她面子,沒有當眾推開她,而是等她自己放手。他說道:「你站在一旁不用動,等我讓你打時你再打。」
「好嘞!」
所謂「讓你打時你再打」,就是我把球的位置養好了,你一杆子差不多能打進,這樣就交由你來打……
這樣的打法實在是太拉仇恨了。罈子好想去死啊去死。
喬風打球很特別,由於規則設定上不許用任何物品測量球間距,但這難不倒他。他知道自己眼睛的高度,知道自己的手指以及每一個指節的長度,這些都可以利用起來作為參照,他甚至可以把頭頂上的燈光對撞球造成的陰影拿來做參考,鬼知道他是怎麼做的……
這一場比試下來,宋子誠和罈子基本上是全程被虐。
勝利之後,藍衫歡呼,和喬風擊掌相慶。她搓著手,笑看著宋子誠和罈子,提出了她的要求:「老闆,麻煩您委屈一下,和罈子接個吻唄?」
要說玩樂,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藍衫摸清了宋子誠的脾氣,覺得這老闆應該是公私分明的,不會因為今天她讓他親男人而明天扣她獎金。
宋子誠無奈。雖然大家都是直男,但也只能願賭服輸了。玩兒得起就要輸得起。
罈子欲哭無淚,他要被誠哥親了!媽蛋這什麼事兒啊,早知道今天該早早地上樓逍遙去,在這兒起什麼哄啊!
根據藍衫的規定,他們接吻的時間不能少於五秒鐘,由喬風來計時。
宋子誠只能苦中作樂地想,幸好他們現在待的是獨立的撞球室,這樣尷尬的場面不會被別人看到。
然後藍衫默默地掏出了手機……
喬風也拿出了手機,他要讀秒的。
宋子誠萬念俱灰,扯過罈子把嘴唇貼了上去,兩人都覺得太噁心不願意見到男人的臉,所以乾脆閉上眼睛。這樣一看,倒是挺有feel的。
喬風在一板一眼地讀秒:「五、四、三、二。」
……一呢?
宋子誠和罈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一」,他們倆分開,互相退開很遠,抬頭看到本該讀秒的喬風正在偏頭看藍衫的手機。兩人腦袋擠在一處,笑嘻嘻地討論著什麼。
罈子怒了:「你怎麼不讀完啊?」
喬風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都讀到『二』了,你們自己不知道等一下就能分開嗎?」
……不要臉!
看到罈子吃癟,藍衫很高興。她把整個過程都錄下來了,然後又狗腿地對宋子誠道:「放心吧老闆,我不會隨便給別人看的。」
宋子誠現在只想回家。
然後四個人就這樣散了。
藍衫和喬風一起回家,在路上,她給他買了彩虹糖。
喬風很高興,一邊走一邊吃。
藍衫說道:「喬風,我覺得你今天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今天看起來很好鬥,和平常的你不一樣。」
「是嗎?」
「對啊,你看你以前從來不在乎輸贏的,今天比我還著急。」
喬風一邊吃糖一邊漫不經心地答:「因為我想讓你贏呀。」
藍衫很感動,她覺得喬風太夠意思了。這人是典型的外冷內熱,表面看著不愛說話,也不愛搭理人,可是一旦把你當朋友了,就會一心一意地為朋友考慮,絕不會背叛。這樣的人比那些滿嘴甜言蜜語、見人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轉身誰也不當回事的人靠譜多了。
喬風發現藍衫正在直勾勾地看他,她面含笑意,眼波流轉,夜燈之下,她的眼睛像是月光下的湖水,閃動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嗯,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第二天藍衫沒有吃到傳說中的松鼠鱖魚,因為小油菜臨時非要抓她赴約,藍衫只好給喬風去了個電話:「小風風,我今天要陪小油菜,你不要做我的晚飯了。」
喬風不喜歡本來計劃好的東西被突然更改,他抱怨道:「魚都買好了。」
「抱歉抱歉,要不……把它養兩天?」
「你這笨蛋,買魚都是現殺的,現在內臟都掏乾淨了,你打算怎麼養?」
藍衫聽得頭皮發麻:「你不用給我說得那麼詳細!」
雖然藍衫提前告知了不來吃飯,但喬風晚上依然把飯做多了。首先他買的那條鱖魚就有點大,當時是考慮到藍衫的胃口,所以……
然後他又炒了個素菜,不多,但最後沒吃完。
喬風不想浪費食物,只好把剩下的飯菜都裝進保鮮盒,放到冰箱里。做完這些,他自己一個人出門散步,回來之後一個人吃水果、看電視。
看了會兒電視,覺得無聊,他又去書房看書。
書房裡很安靜,只有他細微的呼吸聲和時而翻書的聲音。白色的燈光填滿整個房間,不留一絲空隙,像是不知名的薄霧,漸漸變得濃稠,不停地擠壓室內的一切事物,也包括他。
——這是幻想,喬風自然知道。但這樣的幻想為他帶來了心理暗示,使他發覺有一點點胸悶。他放下書,起身把窗戶打開。
夜風撲面而來,他深吸了一口氣。
外頭的風摧動樹木,把千枝萬葉搖得沙沙作響,像是沒玩沒了的樂章。他扶著窗沿,聽著外面的響動,更覺室內安靜得待不下去。
真奇怪,他一直很享受那種無人打擾的寧靜,為什麼現在會覺得心不在焉、無所事事呢?
發了會兒呆,他又離開書房回到客廳,在客廳里打電子遊戲打發時間。
睡前,喬風要把冰箱里的鮮牛奶拿出來熱一下——他習慣於在睡前喝一杯熱牛奶。打開冰箱時,他看到今晚那些剩菜剩飯。這些剩菜剩飯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他也不想扔掉它們,那麼只好找別人來吃了。
於是他回到客廳給藍衫打電話。
藍衫正在玩兒遊戲,看到桌上來電顯示是「獸獸」,她有點奇怪,開了外放,手上不停:「喂,喬風?有事兒你敲我門就行,打什麼電話呀?」
「藍衫,你過來。」
藍衫的眼睛不離屏幕:「幹嗎?我在忙。」
「你在打遊戲。」
「……你怎麼知道?」
「我聽到遊戲的音樂聲了。」
「到底什麼事嘛,我要打完這一局。」
「請你現在過來,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些東西。」
聽到喬風主動求援,藍衫覺得挺新鮮,她就丟開遊戲去了隔壁。
喬風穿著龍貓的睡衣給她開了門,把她帶到餐廳,指著餐桌上的兩個保鮮盒一個飯碗,說道:「麻煩你幫我把它們吃掉。」
藍衫卻揪著他的衣服叫:「呀呀呀,好可愛!」
喬風用力地把衣服扯回來,緊了緊,又重複道:「藍衫,吃掉它們,你可以的。」
藍衫的注意力轉向餐桌,她看到兩個餐盒裡分別放著松鼠鱖魚和清炒萵苣絲,碗里盛著她最愛的香米飯,飯菜還徐徐冒著白氣,一看就是剛剛熱過。
雖然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是她已經吃過飯了呀,而且大晚上吃這麼多東西會長肉吧……於是藍衫為難地搖頭:「不要,我吃過飯了。」
喬風鼓勵她道:「沒關係,你那麼能吃,肯定不在話下。」
好吧,暫且把這話當作誇獎……藍衫咬牙,還是搖頭:「吃多了會長胖。」
「只是一頓飯而已,又不是每天都這樣吃,」他循循善誘,聲音突然放得低了些,帶著那麼溫良無害且不容拒絕的誘哄,「很好吃的,薛定諤吃了很多。」
藍衫有點動搖了。她本來就是意志力不堅定的人,何況那飯菜的香氣一個勁兒地往她鼻子里鑽,她又能怎麼辦呢……
於是她坐下來開吃。喬風坐在她對面,一邊喝牛奶一邊看她吃飯。藍衫不明白這小子在發什麼癔症,大晚上的非讓她吃飯,而且還要親眼看著她吃,難道這飯菜里下藥了?……
藍衫打了個冷戰,筷子差點扔出去。不過轉念一想,喬風這人實在缺乏做壞事的天分,所以不可能啦。想來想去也只能以「天才的腦迴路不同於凡人所以不用去探究」來解釋了。
吃完飯,藍衫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她看到喬風端著一杯水走過來,他的另一隻手托著,走近時藍衫才發現那掌心躺著幾枚小藥片。
喬風把水和藥片都遞給她:「來,把這個吃掉。」
藍衫:「……」大爺的!人家這樣光明磊落一身正氣的小天才,當然不會在飯菜里下藥,人家直接把葯拿給你吃!
她一動不動,反問道:「你到底想給我吃什麼?」
「健胃消食片。」
……不是什麼黑科技的東西?不過藍衫更疑惑了:「喬風你今兒這是在玩兒什麼行為藝術呢?先給我吃飯再給我吃藥,你圖什麼呀?」
「太晚了,怕你積食。」
「怕我積食,所以給我吃飯?」
喬風執著地伸著手:「你先把葯吃了。」
藍衫知道自己玩兒碎碎念的功力與喬風差得遠,所以她果斷把葯吃了,吃完之後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回事嗎?」
「你可以走了。」
「……」
然後藍衫就被喬風客客氣氣地趕出去了,喬風把她送到了門口時,善良地提醒她,明天又到周二了,她得去上他的課,所以晚上不能有別的安排。
所謂的周二很快到來。藍衫在出門之前,巡視了一下喬風的穿著。
今天喬風按照藍衫的建議,穿了白色短T恤和藍灰色休閑西裝,袖子擼起來露出結實的小臂;下邊穿了深藍色休閑褲,踩一雙棕色低幫牛皮鞋。
他覺得這樣穿真的很奇怪,像是在嘩眾取寵。
與之相反,藍衫覺得這身搭配比他那一身「賣保險標配裝備」要好太多。不過她看了又看,總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讓他坐下。
果然,她看到他褲腳下隱藏的綠油油的高幫襪……無力吐槽。
她怒道:「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換雙襪子,就上次買鞋贈送的那雙,特別短的。」
「哦。」喬風心不甘情不願地換上在他看來該列入「高位截癱」行列的襪子。換好之後,他重新站在藍衫面前。
藍衫摸著下巴認真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不如你把褲腳挽起來試試。」
喬風現在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淡然了。反正已經夠怪異了,不在乎更怪異一點。他彎下腰,唰唰唰,三下五除二,把兩個褲腳都挽了幾圈。
藍衫黑線:「誰讓你挽成這樣的?你是要去插秧嗎?!」
他一愣:「我要去上課。」
藍衫擺手:「放下來重新挽,要那種九分褲的感覺,懂不懂?」
「懂了。」九分褲當然就是九分的長度啦,這有什麼不懂的!喬風把褲腿放下來,唰唰唰,重新挽上差不多整個褲子百分之十的長度。
藍衫更無語了:「你這樣連插秧都會被嫌棄好不好!」
喬風覺得藍衫的要求太苛刻了,他直起腰,在鏡子前轉了兩圈。
此刻鏡中的帥哥竟然同時兼顧了文藝青年和二逼青年的氣質,堪稱神奇。當然喬風自己是沒有感知到這一點,他對穿著的適應程度向來高,只要不是裸奔,基本上都能忍。他點點頭:「我覺得這樣還行,我們走吧。」
不要!藍衫恨不得抱他大腿:「求求你了,讓我幫你重新挽一次吧!」
喬風有點不耐煩,但是藍衫都求他了,他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坐在沙發上,藍衫蹲在他的腳邊。她把他的褲腿放下來時,抱怨道:「你好笨呀。」
「我?笨?」喬風覺得不可思議,一個笨到需要平方的人竟然說他笨?
藍衫聽喬風的口氣不善,以為他要罷工,她連忙改口道:「你好聰明的,肯定一學就會,現在仔細看。」
蹲著太累,藍衫改為半跪在地上。她先把他的褲腳壓平整,然後再折,再挽。
喬風一開始還看著她手上動作,後來不知怎麼的,目光一偏,轉而看著她的臉。因為視角的關係,他只能俯視她,像是尊貴的王者在俯看自己的奴僕。她斂眉低目,神情認真,在他眼中,也就顯出那麼一絲謙卑和順從。
喬風突然福至心靈,明白藍衫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幫他挽褲腳了:傳說一個男人幫一個女人穿鞋是很浪漫的事,那麼反過來,一個女人幫一個男人挽褲腳,應該也差不多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喬風心想,這個女人為了討好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兩人雖然同時出了門,但並沒有同時進教室。喬風有固定的進教室的時間,而藍衫需要更早一些去教室佔座,否則只能站著聽課了……
對藍衫,本校的學生們都很好奇,關於她的猜測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有說她是喬教授的女朋友的,但也有說她是喬教授的姐姐妹妹外甥女小舅媽的,還有人覺得她其實就是個痴纏喬教授的學生……至於她是哪個學校哪個專業的,那就不得認而知了。但是呢,有個猥瑣的男生,在每一個藍衫出現的帖子里都會聲嘶力竭地回復:這個女生她是學進口挖掘機修理的!千真萬確!她親口說的!
……真是神經病哦。
今天的喬教授一身打扮又帥又潮,女生們照例會激動地歡呼,用一種參觀頒獎典禮的激情迎接他走上講台。
某些清醒點的女生開始想,喬教授這幾次上課時的穿著都很有水準,若非他自己突然開竅,那就一定是有個女人在背後默默支持他……想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
在藍衫看來,這些歡呼都是送給她的,所以她分外高興。不過不管多高興,也始終擋不住喬教授開口之後對她加上的負面buff——昏昏欲睡。
所以沒過一會兒,她就趴在桌子上進入了夢鄉。
喬風有點無奈,他已經講得夠淺顯了,她卻依然一聽課就倒頭睡,簡直太不思進取了。朽木不可雕也!
坐在藍衫兩旁的都是男生。其實這很好理解,若非相當有自信的女生,誰願意坐在這樣一個美女身邊呀!會被比成柴火妞的。
她左手邊的男生正在心無旁騖地記筆記,右手邊的男生正在低頭玩兒手機。玩兒了會兒手機,那男生覺得無聊,抬頭看到沉睡的藍衫,突然產生一個想法。他背對著藍衫,舉起手機把她當背景自拍進去,拍完之後看了看,覺得很不錯。美女就是美女啊,睡著之後也辣么美。
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了一會兒,男生覺得僅僅把美女當背景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想要拍得更親密一點。於是他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胳膊繞過去撐著藍衫腦後的桌面,整條手臂形成一個拱形,環著藍衫的身體,但並不敢接觸。他的身體壓低,臉貼近她的臉,擺好姿勢,右手舉起手機——
喬風剛寫完板書,一轉身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也不知道哪來一股邪火,突然重重一拍桌子。
砰!!!
這響聲被講台上的擴音器放得極大,如一聲悶雷在偌大的教室內突然炸響,許多人嚇了一跳,震驚地面面相覷,最後大家的目光又共同匯聚到講台上的喬教授,疑惑地看著他。
那個正在玩兒自拍的男生一驚,手機脫手掉下去,他只好彎腰爬到桌子底下撿手機。
藍衫被那巨大的響聲陡然驚醒,她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兩條手臂還放在桌上,保持著隨時入睡的造型。
她迷茫地看向講台。
講台上,喬風的面色像水一樣平靜。喬風這個人,面部表情一點也不豐富,高興時未必笑,生氣時也不一定黑臉。你要想觀察他的心情,就得看微表情,比如如果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壓,那就表示他不太高興了。現在藍衫坐在後排,離得遠,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看她……藍衫摸摸鼻子,不知道怎麼的有點心虛,她沒幹什麼吧?
喬風清了清嗓子,開口了:「後面那位瞪眼睛流口水一臉呆相的同學,請你回答一下,我剛才講到哪裡了?」
藍衫摸了摸嘴巴……她哪裡流口水了!
「別摸了,說的就是你。」
因為剛才那一聲響,喬風把所有同學的注意力都調動起來了,現在看到他點名提問,大家順著喬教授的目光,開始扭頭向教室的後面搜尋目標,並且好奇地討論著,室內一時回蕩著竊竊私語。
恍惚間,藍衫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議論她。就好像小時候老師點名批評了某個差生,全班同學都會圍觀嘲笑。
她很不自在,覺得喬風一點也不給她面子。她憤憤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這人發什麼瘋!藍衫只好站起來,脖子一梗,答道:「我不知道。」
「請坐。希望你以後不要睡覺了,如果你做不到,我建議你可以站著聽課。」
有人笑出了聲。那笑聲完全是故意的,不懷好意的。藍衫並不知道對方是因為認出了她,看到她吃癟而覺得解氣。
她只知道,喬風當眾下她的面子,使她被人嘲笑。
這人又撒什麼癔症,明明他課堂上睡覺的又不止她一個!藍衫也有點氣,回道:「如果我既想睡覺又不想站著,是否可以選擇不聽你的課了呢,喬教授?」
「不可以,否則我會懲罰你。」
有些人不淡定了:卧槽為什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人聽著別有內情呢?到底會怎麼懲罰?是不是這樣那樣啊?求詳扒求賜教啊……
藍衫當然知道他要怎麼「懲罰」——不給她做飯唄。程咬金尚且有三板斧,這變態成天就一樣威脅,煩都煩死了!
她坐下來,集中所有的精神力,瞪他,狠狠地瞪他。
這樣一來,她倒是沒再犯困了,只不過也沒能用目光在他身上楔個窟窿,對此她深表遺憾。
直到下課,喬風都沒再看她。
下課鈴一響,藍衫收拾東西衝出教室,她現在不想等他,也不想看到他。
但喬風還是很快找到了她。她走得再快,腿也不如他長,他追起來不費勁。
兩人心情都不大美妙,所以誰也沒說話,但喬風一直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他低頭,看到自己丑丑的褲腳,他沒話找話道:「你要不要吃夜宵?」
「不要!」
「你是不是生氣了?」
「才沒有!」
「啊,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
晚上回到家,喬風利用自己任課教師的許可權,找到了那個偷拍藍衫的學生的信息。這很簡單,首先他有選他課的所有學生的名單,剔除掉女生之後,大大地縮小了範圍。再根據男生們的姓名和學號,從校園個人信息網裡下載大頭照,集中照片一一對比,最終確定了作案人。
這個人叫李小亮,現在大二。
喬風順藤摸瓜,找到了李小亮的社交平台,然後發現這個同學果然把他今天課上拍到的照片放到了校內網上。
不過李小亮只傳了一張照片,照片里他和藍衫的距離還算正常,這比喬風的預期要好一些。李小亮在照片下跟朋友抱怨,說只拍到這一張,後來大美女被老師吵醒了,然後他的手機屏幕還給摔壞了,真倒霉。
喬風幫李小亮把照片刪掉了,之後用小號給他發了封私信,禮貌地告知他:希望你把手機里的照片也刪掉,同時向我提供證明,否則你會遭到喬老師的報復。
後面還附上了「如何永久又徹底地刪掉手機圖片」的方法。
然後李小亮就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李小亮要去卡務中心補辦校園一卡通,他今天運氣好,都沒有排隊,一路下來辦得很順利。拿到新的校園卡之後,他用袖子擦了擦——有時候,嶄新的卡面上會沾一些不知名的塑料碎屑。
不經意間,他瞥了一眼校園卡正面的學生信息,然後他就斯巴達了。
——在本該印有學生大頭照的地方,他帥氣的臉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吐舌頭翻白眼的哈士奇。
當晚,李小亮哭著刪掉手機里的圖片,並且把全過程錄下來發到了喬老師的郵箱里。
第二天,藍衫上班時還在和喬風慪氣。不僅氣他讓她生氣,更氣的是他氣完了她還沾沾自喜而不自知,簡直地……氣死了!
這貨還發信息問她今天晚上吃什麼。哼哼哼,吃屎去吧!
這樣想著,藍衫就這樣給他回復了。她心想,就不信看到這樣的話,他還不知道她在生氣!
過了一會兒,喬風回復了一個字:好。
藍衫……!!!
這要是別人說這樣的話,她知道對方肯定是在配合她開玩笑。但他是喬風耶,說到做到的喬風!他不會真的端一盆翔給她吃吧?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藍衫趕忙哆哆嗦嗦地回復:我開玩笑的!
喬風:我知道,笨蛋。
藍衫發覺她好像真的挺笨的。
考慮到自己正在生氣,她就沒有繼續回復喬風了。
午飯當然要在公司的員工餐廳吃。藍衫的胃口這些天被喬風給養刁了,吃員工食堂的飯純粹是為果腹,談不上多好吃。
今天她在員工食堂竟然遇到了宋子誠大老闆。老闆們都自帶「BOSS出沒、閑人退散」的光環,因此以宋子誠為中心方圓四個座位之內只有他一個人。
藍衫路過老闆面前時,放緩腳步,跟他打了個招呼:「老闆好!」
宋子誠抬頭看到是她,他以為她要坐在他對面,於是把自己的餐盤往回拉了一下,給她騰地方。
藍衫注意到這個細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願。
宋子誠朝她點頭:「坐吧。」
藍衫只好坐下來。
她與宋子誠接觸下來,知道這人其實挺好相處,並不像一般老闆那樣拿腔拿調,所以這會兒她也沒覺得不自在,吃吃喝喝的,很自然。
吃了幾口菜,她抬頭看一眼宋子誠,想和他聊天,然後她發現老闆也在看她。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個表情,似乎很是感動。
藍衫一下就迷茫了,難道她是老闆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她被自己這猜測雷得不輕。
宋子誠確實很感動——他感動於自己終於有機會和她坐下來,兩人一起吃個飯聊個天,不被任何人打擾。經過之前的種種坎坷和打擊,現在這樣的平淡已經足以讓人珍視和感動了。
他真是越來越容易滿足了。
與此同時,宋子誠還發現,自從遇到藍衫之後,他好像就不太會談戀愛了。許多泡妞的招式在她身上都用不上,能用上的也因為各種原因以失敗告終。除此之外,他還有些患得患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比如現在,他想來想去,還沒想好該怎樣與她聊天,說什麼能得到她的一點青睞。
他把這些歸因於他的獵物防禦值太高,銅牆鐵壁,無懈可擊。
正因為如此,這個女人征服起來才更帶感,不是嗎?
「藍衫——」
宋子誠剛一開口,正在這時,一個著急忙慌的小姑娘從過道上跑過,她端著個餐盤,盤裡是吃剩下的一點米飯和菜湯。路過宋子誠他們桌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腳下一打滑,整個人向前摔去,餐盤脫手,不偏不倚,扣向藍衫。
藍衫反應也快,本能地抬胳膊擋了一下,那餐盤倒是沒有直接摔到她臉上,但裡面的東西依然嘩啦啦澆下來,澆到她的襯衫和褲子上,還有一些乾脆甩到她的頭上和臉上。
藍衫一動不動,危險地眯眼,咬著后槽牙說道:「郝!敏!」
郝敏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藍衫的狼狽模樣,她嚇得要死:「藍藍藍藍姐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說著,她掏出紙巾幫藍衫擦。
褐色的菜湯已經滲進淺藍色的襯衫,鐵鏽一樣,哪裡擦得乾淨?郝敏只把她臉上的汁水抹乾凈了,擦完之後又去擦頭髮上的。
藍衫一推她胳膊:「行了行了!」
「對不起!」郝敏急得眼圈都紅了。
照藍衫的脾氣,這樣的情況一定會開口罵她幾句。不過……藍衫環視一周,發現許多人都在往這邊看,郝敏自己已經快哭出來了。
郝敏是她的下屬,藍衫不想當著全公司人的面唱大戲,於是忍了忍,讓郝敏先回去了。
宋子誠擰眉看著藍衫,問道:「你有沒有帶備用的衣服?」
藍衫無奈搖頭:「沒有。」她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狼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要不跟別人借套衣服?就算能借到合身的,但她皮膚上和頭上都沾了菜湯,現在是一身的味道,走哪兒都被人嫌棄,這樣子怎麼招待客戶?人家客戶估計會以為她是從飯店后廚跑出來搞兼職的……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宋子誠把面前的餐盤一推,起身說道:「走吧。」
藍衫有氣無力地揮了一下手:「老闆再見。」
宋子誠有些好笑:「藍衫,和我一起走。」
藍衫愣住:「去哪裡?」
「我送你去酒店。」
藍衫頓時明白過來,他是要帶她去附近的酒店搞一下清潔。唉,老闆人真好。她有點感動,起身跟上,一邊走一邊自己又掏出紙巾擦衣服,老闆是好心,她不能在人家車上沾這些東西。
坐在車上,宋子誠開了車窗,問藍衫道:「你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嗎?」
「她」當然指的是冒失鬼郝敏。藍衫搖頭:「哪能啊,回去得好好罵她一頓!」
「然後呢?」
「然後就那樣唄,她又不是故意的。」
宋子誠挑眉:「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藍衫坐得筆直,盡量減少自己與座位的接觸面積。她答道:「要是故意的,她不會就剩那麼點菜湯,弄滿滿一碗蛋花湯多解氣呀,或者來一盤子麻婆豆腐什麼的。」再說了,郝敏是她的下屬,這小妮子找她麻煩能落什麼好呀?
兩人很快到了酒店。宋子誠幫藍衫開了房間,讓她自己上去洗澡。藍衫洗完澡,裹著酒店裡的浴衣走出洗手間。她又有點犯愁了,來之前怎麼沒有事先借套衣服呢?她不想穿臟衣服啊……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宋子誠在門外說道:「藍衫,你好了沒有?」
藍衫把門拉開一條縫,探出腦袋說道:「老闆,什麼事?」
宋子誠把一大一小兩個手提袋遞給她:「怕你沒衣服穿,這是我讓助理新買的。」
「謝謝老闆!」藍衫感動地接過來,除了感動之外她還對這些有錢人的效率感到嘆服。
「不謝。」宋子誠停了一停,補充道,「那個助理是女人。」
藍衫不太明白宋子誠為何要對她說這些,說實話她不太關心老闆的助理是什麼品種,難道老闆想要自曝八卦給她?呃……
等回到房間,打開那兩個手提袋,她就明白宋子誠為何要解釋那些了。
大袋子里是衣服和褲子,小袋子里竟然是一整套女士內衣……
藍衫汗嗒嗒地把內衣和外衣都換上了,不管是內是外,都十分合身。好吧現在問題來了,老闆是怎麼知道她的穿衣尺碼的?就算襯衫和褲子可以目測,那麼內衣呢……她有點尷尬,這種問題不能細想。這世上確實有些男人通過目測就能準確知道女人的尺碼,簡直天賦異稟。
穿好衣服,藍衫出了門,假裝什麼都沒發覺,女人該裝傻時就得裝傻。宋子誠還在等她,他要把她送回公司。
藍衫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他了,只好發揮溜須拍馬大法,她把老闆恭維成了一朵花兒,然後她說道:「老闆,今天這些一共花了多少錢,麻煩您讓助理告訴我一聲,已經夠給您添麻煩了,怎麼能再白拿您東西呢?」
宋子誠目視前方,答道:「不用了。」
「這怎麼能行呢?我會過意不去的。」
「如果真的過意不去,你可以同樣買衣服給我。」
藍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該買衣服送給他,總覺得那樣子怪怪的。
宋子誠把她送回公司之後就離開了。她一身乾淨清爽地回來,公司里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頓時多了些探究,BOSS大人對藍衫這麼好,很難讓人不想歪呀……
別人不問,藍衫也不好硬解釋什麼,太刻意了更不好。於是就這麼在眾人目光的掃射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下午,下班之後她趕緊走了。
夏天的天氣很是無常,明明下午上班時還好好的,這會兒她走出公司時,整個天空都被陰雲鎖住,烏沉沉的,好像隨時會來場大雨。藍衫摸了摸包,心想糟糕,又忘記帶傘了。
她只好默默祈禱,希望老天爺客氣一點,在她到家之前不要下雨。
剛祈禱完畢,天空就開始落雨點了。
藍衫翻著白眼跑進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