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天涯
「無妨，小公子客氣了。」
見木小九似乎沒想說話，早在先前木小九抬手時便已經收斂了笑臉的李小白沖著小公子回了一禮，淡然說道。
小公子靦腆一笑，側身避開了門邊。在她身後兩排侍女托著托盤魚貫而入，將托盤上的一道道菜肴擺放到了桌子上。
今日能在這桌上參宴的，不過木小九師徒三人、風四娘、崔漁、聞人即墨與即墨聞人兄弟兩個，再加上天公子、小公子師徒，滿打滿算不過九人。但桌上菜肴，單是熱菜便有十一道，此外另有冷盤四個，湯品兩碗，合計算作十七碟，可以說是委實有些鋪張。
這邊侍女上菜，那邊，小公子巧笑嫣然的開口解釋道：「家師乃是江湖中人，於這朝廷上的禮節多少有些不懂，因此這十七道菜肴也沒什麼講究，只是想著儘力投各位所好。更何況今日有木島主入宴，想來就算是稍稍有些不合理數，也沒什麼緊要的。」
「今日這宴，菜肴以浙菜、蘇菜為主，魯菜為輔。浙菜取四道熱菜，乃是東坡肉、西湖醋魚、龍井蝦仁、荷葉粉蒸肉；蘇菜冷熱皆有，乃是三套鴨、獅子頭、松鼠鱖魚、水晶餚蹄，配上冷盤鹽水鴨、滷雞、西楚貢菜，和霸王別姬湯；魯菜則選了九轉大腸、一品豆腐、詩禮銀杏，佐以冷盤萊菔絲、湯品烏雲托月。倉促燒制，希望能合各位的口味。」
聽著小公子的細細介紹，木小九眉頭微動，心中卻是生出了幾分玩味。
上的這些菜，只能說有些意思。
倒不是說別的，他畢竟是桃花島出身，這些人選的菜肴並沒什麼問題，別的不說，最少南北皆宜、五味齊聚。只是這些菜肴之中，有不少都是耗時較長的。依照他們來到之時到現在的這個時間上看，這些菜，恐怕很難「倉促準備」。
但是，偏偏這些菜一道一道的上了上來，又偏偏這位小公子還唯恐自己等人不認得這些菜一般，非得一道一道的介紹過去。
如果說這其中沒有什麼問題，木小九是絕對不信的。
明明從一進門開始到處都是蹊蹺，偏偏天公子、小公子這師徒二人一半掩飾，一般有主動和盤托出，怪模怪樣，反倒令人……
嗯？
木小九唇角一彎，卻是終於想通了其中緊要。
好一出空城計。
就在木小九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的同時，門外，一個矮小的身影終於走了進來。
通常來說，侏儒給人的第一感覺都是滑稽、可笑，包括先前那位「天公子」，雖然身上內功波動之強絕非凡俗，可那矮小的身姿和步履，卻依然讓人忍不住有些想要發笑。
可是眼下緩緩走進來的這個天公子，雖然身形、五官不改，身上的真氣隱隱約約也未必比先前那位能強到哪去。但單是他那副氣勢氣場，便自帶了一種威壓，令人非但沒有想笑的想法，甚至還會感到有些恐懼。
「哈哈，讓各位久等了，木島主，還望恕罪、恕罪啊。」來人，也就是天公子哥舒天雙手抱拳，沖著屋內眾人拱了拱手。
聞人即墨和即墨聞人兩兄弟率先站了起來，他們倆如今丹田為木小九所封，體內空空蕩蕩沒有半點真氣，對於哥舒天所帶來的威壓也是毫無辦法。在那種芒刺在背的逼迫感之下，兩人也只能迅速站起，以免待會兒出糗。
在聞人即墨和即墨聞人兩兄弟站起來了之後，木小九本以為下一個會站起來的是崔漁，畢竟崔漁體內那銀絲換魂花的奇毒剛剛被木小九所驅，一身功力尚且沒有盡數回來，便是風四娘都要壓他一頭。可是他卻硬生生的咬著牙盯住了哥舒天的氣勢，反而是一直憂心著蕭十一郎安危，並因此而有些分心的風四娘先被迫站了起來。
崔漁也並沒能撐住太久，很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雖然帶著滿臉的氣憤。
「嗆！」
寶劍出鞘，帶起龍吟之聲。
李小白此時面色凝重，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抓住了劍鞘，在寧折不彎的劍意的帶動之下，那鞘中的寶劍竟是主動彈出了三寸，鋒芒之意頓時盡顯。而在李小白的身旁，南羽星的額頭上也已經沁出了汗珠，兩手死死的抵在桌子上，全身真氣鼓盪之間，帶的他身上的長衫都輕輕擺動了起來。
「天公子來晚了，不如，罰酒三杯。」
木小九的聲音突然響起，雖然語調不高，聲音也沒有多大，可是語氣中那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卻瞬間將哥舒天踏入大堂之時所帶起的氣勢一掃而空，不但李小白和南羽星師兄弟二人身上的壓力瞬間銳減，先前已經站起來的四個人也終於得以緩緩坐下。
哥舒天那滿是笑容的臉上，眉頭突然微微皺了一下。
下一刻，他和站在他身後的小公子兩人面色俱是大變。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木小九做事，向來睚眥必報。
一瞬間，哥舒天只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了狂風暴雨、大浪滔天的海上，風雨傾覆，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的湧來，甚至迫的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出了半步。
小公子更是不堪，若說哥舒天是站在海邊的礁石之上的話，那麼她，便幾乎是被綁在了海里的礁石之中，對著那遮天蔽日的大浪，完全沒有半點還手之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雙腿更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
「天公子，請。」
話音剛落，隨著木小九的手指一劃，一個裝著滿滿瓊漿的酒盞便已經飛速飄向了哥舒天的胸前。哥舒天咬了咬牙，有心掙開木小九的這股威勢上前去接。可他才剛剛想要有所動作，那股威勢竟然再度狂漲，迫的他連手臂都有些抬不起來了。
若在這樣下去，只怕那杯酒就要砸在他的胸口了。
哥舒天幾乎鉚足了全身的力氣，渾身上下的真氣也已經運轉的不能再快了，可是，那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成了割裂天海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