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陽謀
太陽終於不情不願的消失在了地平線上，晚風吹過營帳，吹的那些剛剛點上沒多久的火把和火堆中的火搖擺不定，忽明忽滅，讓人忍不住擔心那些火焰隨時都會熄滅。
木小九和齊英、李路兩位將領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由齊英帶著人馬先去互送那些百姓去往位於戰線後方的海東一帶，李路則隨著木小九一同回到大營，稟報今日發生在啟東縣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昊牧並沒有選擇跟著張奶奶、王大爺他們這些啟東縣百姓一起去海東一帶，而是跟著木小九和李路一起去了軍營，說是想要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加入到這一次的戰爭當中。
若是換了尋常的江湖人士，自然不可能讓他隨意的參與到戰事當中，但是昊牧不同。一來，他一直待在啟東縣，有啟東縣的諸多百姓為他擔保；二來，今日木小九親眼目睹了昊牧對抗那扶桑領隊，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以一當百，怒斬數百個扶桑人。所以，張啟將軍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也決定讓他加入到了駐防軍中。
「所以說，啟東縣的百姓都肯撤離了？」張啟和一旁的副官都面露喜色。
瘦瘦高高的李路點了點頭「沒錯將軍，多虧了啟東縣的那些老人出言相助，否則事情還不會這麼順利。」
「好好好！」張啟爽朗的笑了起來，連說了三個好字「如此一來，北岸這邊的防守又可以變得更簡單一點了。傳令下去，收縮防線，讓兒郎們都養精蓄銳，做好大戰的準備。另外，安排四支人馬，每日巡邏，不得怠慢！」
李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您的意思是……」
張啟用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南岸那邊的戰事始終僵持不下，十分焦灼。如今南岸打的就是消耗戰，儘管我們中原現在四面受敵，也不適合打消耗戰，但是扶桑人地域狹小，人數也少，更不適合拼消耗，這個道理他們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我們現在收縮防線，將啟東縣城以東全部讓出來，扶桑人勢必不會坐視，絕對會驅兵進入。沒辦法，他們只能搏，搏一搏，看這次機會他們能不能抓住。」
「所以說……」李路抿了抿嘴唇「大人這是看中了扶桑人必定要搶佔北岸，所以決定用陽謀？只是，如果扶桑人大舉進攻，背水一戰，我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啊。」
張啟點了點頭「沒錯，我們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雖然不能說必勝，可是八分的把握卻是有的。暗探傳來消息說，我們如今兩處大營的總兵力大概比扶桑人多出三成，而且扶桑軍隊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如我們，若非如今他們仗著樓船之力和水性上的差距，我們早就贏得這場戰爭了。只要我們與崇明島那邊配合好，這次將扶桑人誘到岸上，我們絕對能夠一舉殲滅扶桑人的大半兵力，一槌定音。」
李路思忖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應到「末將明白了，我這就下去傳令。」
張啟揮了揮手，示意李路先出去，然後轉頭看向了木小九和狐小仙兩人「木大人，這一次，有事情想要請您和尊夫人幫個忙。」
聽了張啟的話，狐小仙頓時臉一紅「張將軍，我和小九還沒成親呢。」
張啟聞言，很是詫異的看了木小九一眼，然後才說道：「呃，那是在下失言了。是這樣的，我想請二位跑一趟崇明島，替我將信件送到李將軍的手上。畢竟這種重要戰報如果用信鴿傳遞的話，還是有些不太安全。信件傳遞完畢之後，還請您能夠留在那邊。畢竟北岸這邊主要是負責防備，木大人您留在這邊不如在那邊能夠發揮出的作用大，而且這邊的武林人士也大多都在那邊。」
木小九看了一眼狐小仙，見狐小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之後，這才沖張啟回答道：「好，沒問題，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既然戰況緊急，我和小仙兒這就出發吧。」
張啟猶豫了一下，然後又開口道：「除此之外，我想請木大人您把那個叫昊牧的小子也帶過去，畢竟他留在這裡也實在是有點小材大用了。」
旁邊的副官面色大變「大人，這……」
「唉，沒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反正都已經決定讓他留下來了，再說了，有木大人看著，即便他真有問題，那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張啟揮揮手打斷了副官的話
木小九輕輕笑了笑，他知道，張啟肯讓他帶昊牧去崇明島那邊，足以證明他並沒有太懷疑昊牧了。當然了，張啟也沒有完全相信昊牧，所以他才讓自己與昊牧同行。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去找昊牧，待會兒就趁著夜色儘快啟程。」木小九答了一句。
「好，我現在去安排人和船隻，載三位渡江。」
……
明月高懸，照的這片長江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只可惜最近的天氣越來越冷了，不然這景色只怕是更加誘人。
一條小船正在江上前行著，乘著涼風，緩緩破開一片片水浪。在月光的照耀下，依稀可以辨認出船上一共有四個人。其中兩男一女尋常打扮，還有一個則是甲胄齊全，腰間還掛著一把長刀。如今那士兵模樣的人正在撐船，其他三人則在低聲聊著天。
剛才木小九去找昊牧，昊牧也沒多想，直接答應了下來。畢竟對他來說，只要能夠出力，待在北岸還是崇明島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因此，木小九、狐小仙和昊牧三個人也就直接上了張啟張將軍準備的小船，直奔崇明島而來了。
「小哥，不知道你對南岸那邊的戰事可有了解？」木小九隨口問了一句。
那士兵點了點頭「啟稟大人，南岸那邊的戰事我們多少也有些了解。聽說那邊現在天天都在作戰，沒有一天停下過。不過也不是每天都是攻堅戰，很多時候其實雙方都是在互相試探，所以真正打的很慘烈的戰役其實也沒幾次。」
「那現在那邊佔上風？」狐小仙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應該是中原吧。」
「這個……」士兵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說起來有些丟人，雖然說扶桑人少，但是其實雙方互有輸贏，基本上哪一方進攻哪一方就是輸的那個。扶桑人上岸來攻打的話，因為人手不足，再加上戰鬥力又不如我們，所以就會落敗；而李將軍如果派兵去攻打扶桑人的話，扶桑人仰仗著他們水性較好，也會讓我們這邊吃個小虧。」
「也就是說，在岸上交戰是我們這邊更強，在水上交戰則是扶桑人更厲害一點。」昊牧說了一句，然後側頭看向了士兵「這位兄台，你一個士兵怎麼知道這麼多？」
士兵乾咳了一聲「那個……我不是士兵，是個偏將……」
……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終於抵達了崇明島北岸。
「來者何人？速速止步！否則後果自負！」剛到岸邊，便已經有人迎了上來。為首一人舉著火把，面色清冷，在他身後則站著約有四五十人，其中一部分人持刀，舉著火把，站在兩側；另外一部分人則舉著已經上了弦的弓箭遙遙指著木小九四人。
那個偏將連忙將雙手高舉過頭頂，開口道：「秦將領且慢！我乃張將軍手下偏將郭聚，奉命送特使大人過來崇明島這邊。」
那為首之人皺了皺眉頭，舉著火把往前走了幾步，將火把指向了郭聚這邊，然後才點了點頭，但卻並沒有示意身後的士兵放下弓箭「原來是郭偏將，不知道哪一位是特使大人？可否把令牌給在下一觀？」
木小九見這姓秦的將領如此警惕，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讚賞，從腰間抽出了腰牌，抬手扔了過去。
秦姓將領接住令牌，確認了一下之後，這才將手往下虛按了按，讓後方的弓箭手放下了弓箭。隨後，他走上前去，先是將令牌還給了木小九，之後才翻身單膝跪了下來「末將秦沐言，見過木大人，先前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莫怪。」
木小九溫和一笑「秦將領客氣了，快快請起。如今正值戰事，秦將領多加警惕也是應該的。」
秦沐言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既然木大人是來找李將軍的，郭偏將識得路線，便由他帶您去吧。末將還要當值，就不陪同了。」
說完，秦沐言朝著木小九拱了拱手，竟是不再說話，看的木小九幾人有些錯愕，唯有郭聚面色如常，帶著眾人向島內走去。
待走了有一會兒，郭聚方才苦笑著說：「木大人，您別怪秦將領。他速來是這個直來直往，不會做人的性格，其實按照他的戰功，他最起碼也要與李將軍、張將軍他們平級的。但是就因為他這個性格，好多大人物都不喜歡他，所以他一直也沒能升上去。」
木小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也難怪。今日這秦沐言說了兩句之後就跟石頭人一樣站在那裡，雖然說這也沒什麼問題，可是對於有些聽慣了阿諛奉承的大人物來說，這種行為確實很不討喜。
又走了好一會兒，連連通過了三道關卡之後，眾人這才抵達軍營，見到了李將軍。
說起來，這位李將軍和張啟略有不同。張啟生了一張國字臉，面容堅毅，體格壯碩，無論身高還是體型都完全能夠碾壓木小九。這位李將軍卻長了一張瓜子臉，看起來很是俊俏，體型也跟木小九差不多，甚至比木小九還矮一些。
「李將軍，郭聚郭偏將帶著特使大人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李陵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起身走出了營帳。
「偏將郭聚，見過李將軍。」李陵剛一出來，郭聚就連忙行了一禮，然後就要開口介紹，卻見李陵擺了擺手，沖著木小九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特使木大人了吧。我雖然沒見過木大人，但卻常聽他人提起。不知木大人可還記得武節將軍劉慶？」
木小九笑了笑「自然記得，當年我回京城領下特使一職，還是劉慶將軍和花公公帶著我回的京城。怎麼？李將軍認識劉慶將軍？」
李陵點了點頭「嗯，劉慶將軍乃是我的同鄉，更是我的知交好友。因此，從他那裡，我沒少聽過木大人您。說起來，劉慶還很崇拜您呢。」
「呃……」木小九一怔，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個……我有什麼好崇拜的。」
李陵見木小九這副絲毫沒有架子的樣子，忍不住失笑。雖然說總聽劉慶那廝提起眼前這位，不過俗話說得好，聞名不如見面，如今一見，他方知原來劉慶說的那些都所言非虛。
「木大人，別在這站著了，走吧，隨我進去，我們到營帳裡面說。」說著，旁邊自然有人上前，拉開了營帳的布簾「至於另外幾位，還請你們先去其他地方休息一下。」
其他幾人自然也沒有什麼異議，木小九也沒有強求讓狐小仙留下來，而是沖著她點了點頭，跟著李陵走進了營帳中。
進去以後，木小九從懷中掏出了張啟的那封信交給了李陵「李將軍，這是張啟張將軍讓我給你的，緊急戰報。」
「哦？」李陵從木小九手中接過了信件，沖著木小九告了罪，然後拆開看了起來。
「嗯……啟東縣城的百姓已經全部撤走了？這是好事啊……什麼？撤軍？收縮防線？嘶……」李陵呢喃著，面色有些猶疑「想不到張啟這傢伙倒是想出來了個好點子，這手陽謀確實不錯。如今戰事過於焦灼，士兵們也都多少有些疲憊和不耐煩了，若是這一次能夠成功，倒是也能激勵一下士氣……」
「只是……這事還要好好琢磨一下……」
皺了皺眉頭之後，李陵抬起頭，又換上了那副溫和的笑容「木大人，信上說你會留在這。這樣吧我先帶你去見見這邊其他的那些江湖人士，然後安排你們休息，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