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舉人拜山
一年後，惠山上山主道突然鑼鼓喧鳴，從山上望下，錦旗招展。
一隊官兵護衛著兩尊轎子緩緩向山上三重觀而去，兩側儀仗不凡，驅散了其他香客，肅清山路。
兩個時辰，這一隊人馬方至觀門，轎落人歇，旁邊官差各自將兩轎門帘撥開，請下了兩位青年。
這兩青年身著功名服，英氣勃勃，俊拔神豐，各有特異。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前上山拜謁李塵，求取了四字指點的王子文和黃升。
前不久在州府鄉試，果然應了那開疆拓土，他二人與許志早有準備，自然中舉。
尤其王子文，奪了頭籌，中了解元，這一下名震江、雲二州，甚至東南三十六州解元中，都以他為首。
黃升自然不差，卻只得了第三，許志稍遜與王子文，被批為第二。
他三人此次算是大放異彩，又同出於南溪鎮，連帶著南溪鎮也大佔光彩，聲名遠播，甚至南溪鎮鎮司使居然因此被譽為培才有功，被雲州刺史提拔，如今升任臨南郡郡守。
二人下轎，攜手攬腕，鼎緣早就在觀門前等候，他前幾日就得到官府通文，知曉此事，心中歡喜。
「恭喜恭喜，兩位居士功名有成，進身文舉，貧道稽首了！」
鼎緣一身玄古道袍，拂塵一揚，仙風道骨，比之一年前大為不同。
若有修真之士在此，便可看出其周身隱隱一股道家真氣流轉，雖然稀薄，看似養氣初成，卻精純不凡。
「大知客風采更勝，羨煞我二人多矣！」王子文滿面春風，但見鼎緣氣質脫俗，收束了解元傲氣，十分恭敬回道。
鼎緣心中暗自得意，自家仙師一年前歸來，閉關前突然喚他，居然傳他仙家道法，這一年下來果有成就，踏入了養氣煉精之境，整個人自然與以前大為不同，少了些許世俗氣，漸漸了幾分世外修行之人氣韻。
「貧道當不得王居士如此高贊，二位來意貧道已然知曉，只是仙師閉關時久，就是貧道也不知出關之日，這一趟怕是要讓二位白跑了。」
王子文與黃升相視一眼，滿是遺憾不甘。這一次他們大張旗鼓前來，一是為了還原，大感李塵指點之恩，準備了百兩黃金，捐贈觀宇。二是仍想見李塵一面，一年之後他們便要前往京師參加會試，角逐進士，若能再得李塵指點，豈不十拿九穩？
尤其王子文，心中更升騰起會元之欲，甚至連中三元！那便是大梁開國第三位，名垂千古，永載史冊！以後仕途更是順暢，有三元托底，最不濟日後官居二品，乃是真正光耀門楣，成一代官家豪門，家盛族興！
黃升神色平靜，他心不在仕途，功名得亦安然，失亦安然，隨波逐流。但他卻十分想見李塵，欲再睹仙師風采，談經論道，解惑除迷。
鼎緣看出二人神色，心中瞭然，笑道：「二位，仙師畢竟乃世外仙流，超聖脫俗，一切均看緣法。」
黃升聽出一絲轉機，趕忙問道：「大知客可有指點？我與王兄心誠感恩，此來還願，見不到仙師，豈不遺憾？」
王子附和道：「不錯不錯，我與黃兄十分想念仙師，還請大知客成全！」
說罷，他走進鼎緣身旁，給其寬袖塞入一錠金元寶，道「還請大知客成全！」
鼎緣忍不住收下，只好笑道：「貧道自然無法給仙師做主，不過仙師閉關前，曾說最多一年，想必出關之日不遠，二位居士若是閑暇，何不在觀內多盤庚幾日，碰碰緣法。」
黃升大喜，道：「自是無事，莫說幾日，若能長伴仙師身前，永居此仙山福地，才是我二人莫大福報！」
王子文心中自不作此想，但此時強顏歡笑道：「黃兄此言甚善，還請大知客成全！」
鼎緣俗世里混跡多年，察言觀色，哪裡看不出王子文口是心非，不過這也不由他操心。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兩位居士請隨我來。」
鼎緣帶著二人徑轉內院，穿閣過殿，如今三重觀擴建多次，不比當年只是個小廟，走了半天，才到一處廂院，專門招待香客住處。
「二位居士不如就暫時屈居此處，需用什麼盡可開口。」
鼎緣又喚來兩名道童，「你們兩個好生伺候兩位舉人老爺，不可怠慢了！」
兩道童趕忙行禮應諾，又接過王、黃二人身後僕人的行囊，替他們安排房間，收拾一切。
「如此，攪擾了！」
王子文與黃升拱手相謝，鼎緣屈身還禮，又囑咐了觀內一些禁忌，便離去了。
二人住了幾日，每日必尋鼎緣打問李塵是否出關，再者無事，他們又非觀內弟子，沒事便出去觀賞惠山景緻，遊山玩水。
忽一日，二人徑轉別院，穿了幾處竹林，來到一處絕崖險峭。
「咦？王兄你看！」
黃升遠遠一指，王子文順勢望去，只見遠處一座青岩，上插一口蒼茫古劍，勢拔凌雲，氣蓋天地，令人心膽俱裂，不敢近前。
「這、這是何等寶劍，居然有如此氣象？」王子文大駭，連退三步，只望了一眼他便心生懼意。
黃升疑道：「這恐怕不是凡間之物，王兄，你與我也曾在州府百兵閣見過前朝神匠班銳鑄造的千古名劍辟霄，雖鋒利凌銳，可切金斷玉，但哪有此劍神異，必為仙家寶物。」
「不錯，這極有可能就是仙師佩劍！」
王子眼神一亮，一念及此，兩人同想一處，仙師就在此處閉關？
可周圍儘是蒼松古柏，絕巔峭壁，哪裡有洞府？
「王兄，仙人行蹤豈是我等可以琢磨？何況就算知曉了，若仙師未到出關之時，我們也不敢攪擾！」黃升勸道。
王子文自然明白，點了點頭，「黃兄所言極是，不過我們好歹尋到此處，不如前去一觀仙家寶劍！」
黃升也極為心動，點了點頭，與王子文上前，果見一口古劍，斜插入岩，似乎與天地渾然一色，若非剛才神異展光，恐怕他二人都無法覺察。
兩人正欲細觀，突見古劍輕顫，銀光再閃！
詫然間，古曜拔岩而出，化為一道沖霄劍光，匹練蒼穹，震撼乾坤！
兩人駭然失色，哪裡見過如此場面，心神失守，欲退無力，膽破魂裂，幾近昏死！
「兩位許久不見，此次不會又是來問前程吧？」
劍光散去，一白髮少年負手立於崖顛，背朝兩人。
黃升大喜，認出少年正是仙師，拉上王子文趕忙上前大禮參拜。
李塵轉過身來，止住兩人俗禮，他閉關一年，方才恰巧出關，就碰上這兩人，已知他們來意。
「你們也無須多說，本來我出關便要立刻動身遠行，只是恰逢其時，你二人又闖入我養劍之地，可見的確與我有緣！」
「只是你們下一步會試，乃中樞機策，涉及皇朝氣運，一國之命脈，此乃天機，我不敢泄露，只與你們指點一處，北上京都時可順路前往北裕口觀潮！」
北裕口乃紅河通灌雲嶺東西交匯之處，時常波瀾激蕩，潮起潮落，乃大梁一處名盛奇景！
二人還欲再問詳細，卻見李塵踏空一步，消失不見了。
三重觀一處密室內，趙重陽、一陽子、拓跋鐳、陳凌菲、崔匡、石磊圍坐蒲團，中央一卷畫幅，舒張雲緩般浮動。
幾位劍仙本自瞑神行功，靜破仙府秘圖，這一年下來，已破了多半禁制。
異光突降，一陽子、趙重陽最先警覺，睜眼一看，居然是李塵。
「道兄，你出關了？」兩人大喜，李塵功行不凡，有他助力，秘圖指日可破。
拓跋鐳、陳凌菲、崔匡、石磊相繼回神，閉了功行，起身見禮，都自認識，也不多繁文縟節。
李塵微微一笑，見過諸人，又望向中間浮空秘圖，突然伸指一點，只見那秘圖綻光溢彩，色轉一氣，異景閃現。
一陽子等人大吃一驚，哪裡看不出是這秘圖已破，李塵如今修為，已達如此地步？
要知這秘圖，他們幾人合力，一年下來也才破了個大半，少說還得半年才有可能徹底解除其全部禁制，尤其其中一些上古禁制，就算他們的師長都無從下手，也是靠李塵指點，才循序而為，緩緩破解。
趙重陽凝目望氣，只見李塵氣機封閉，似一凡人，無絲毫神異之處，和光同塵，若隱若現，一不注意幾乎便要消失一般。
這種景界，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任他們從小在禹山這種絕頂道宗內修行，看了不知多少古老道經，也難以印證。
若仙非仙，似神似聖！
「李兄，恭喜了，看來上次出去歸來，又閉關一年苦修，必是大有斬獲！如今可是離那返元築神半步之遙？」一陽子心中苦笑，他更無法捉摸，只能猜疑問道。
李塵搖頭笑道：「還差一絲機緣，諸位無須疑慮，日後自見分曉。如今時機成熟，秘圖已破，那仙府之地的確是在荒海一處秘境，我等事不宜遲，立刻出發，才可搶佔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