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失算
李塵略有一絲醉意,並未將酒排出,此也算感受人間百態,一聽張龍開口,知道這王博宇擺宴,卻是有事相求。
不過這王博宇本就武功不俗,在人間武林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也絕對是一流中的一流,如今退隱江湖,做起了富賈鉅賈,按理說只有別人求他,輪不到他求別人,恐怕事情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謝和貪杯,不停地敬李塵,如今已有些迷糊,他沒李塵那般高的功力,如何撐得住?再一聽王博宇好像有事相求,趕緊運功將酒勁散去,恢復了七成清明,想著看看自己能否幫得上忙。
卻沒想,王博宇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兩眼淚流,哭求道:「賢弟救我,賢弟救我!」
張龍大驚失色,趕忙將王博宇扶起,問道:「王兄何事如此,你我兄弟一場,若是我能幫上,萬死不辭,切莫如此。」
王博宇退隱江湖后,做起南國茶葉、青瓷生意,藉助昔日江湖關係,可謂順風順水,這幾年儼然江州第一豪紳,更在幕後扶持了不少江湖門派,勢力漸大。
只是王博宇昔年跑江湖時,有一大對頭,人稱「九爪銀蛟」,真名喚作袁浩弛,武功一直遜王博宇一籌,后不知拜在了何人門下,銷聲匿跡,幾十年不見蹤跡。
哪曉得前幾日突顯蹤跡,施了一手上乘劍術,飛行絕技,儼然已成傳說中劍仙中人,江湖武者如何能夠相抗?
他一出手,便擄走了王博宇獨子王超,更下戰帖,約王博宇一戰,了斷恩怨,看似光明正大,其實暗中羞辱,那戰書上寫明,若王博宇不敵他,便要滅他一門,不得有怨,哪裡有這般道理?
王博宇武功雖高,也知道自己萬萬奈何不得劍仙,思來想去,只隱隱記得張龍近幾年也尋得高人,拜入門下,所學不凡,近來又重出江湖,出手斬了不少江湖凶神惡煞,各個武功不凡,甚至有一位聚元宗師,名聲大振。
如今全家上下老小命懸一線,王博宇自是情急亂投醫,想要聯繫張龍,只奈何如張龍如今行蹤不定,難以捉摸,以前的鏢局也不再回去,倒是他命好,從江湖打探,張龍最近正好在江州淮陽一帶,窮極他所能,撒出人手尋找,總算是聯繫上了。
淮雲樓設擺宴席,還請了以前的老朋友,諸如謝和、郝明等人,想必也是為了張龍能念及舊情,他們幾人到底曾經在江湖中聯手闖出不少名堂,兄弟義氣還在。
王博宇借著酒勁,才緩緩將事情原委說清。
「原來如此,我當是何要緊的事,王兄暫且寬心,小弟如今雖然本領尚低,但業已修成劍術,飛行絕技,千里取人首級,並非虛言,如我所料不差,那袁浩弛應是也拜入了一位劍仙門下,但觀其行徑,絕非正道所為,定是左道旁門,甚至邪魔妖徒之流,這件事我管定了!」張龍本身豪氣不減當年,何況此時喝了不少酒,一經推敲也明白此事梗概,但想自身如今也是一等一劍仙門派弟子,自己師傅更乃仙人之流,何須顧忌?便自大放豪言。
「哎呀,賢弟真是我王家救星,此恩大如天,叫我如何為報?只願來生為賢弟做牛做馬!」王博宇大喜過望,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張龍擺擺手,佯做不悅道:「王兄說的哪裡話,你我昔日聯手闖蕩江湖,患難與共,如今你有困處,我既力所能及,怎可袖手旁觀?」
李塵聽在一旁,也道:「原來如此,既然我厚著臉皮與張兄一起赴宴,自不白吃王兄一頓,這件事在下也願盡三分薄力。」
王博宇大喜,謝和更是搶先贊道:「仙師不愧是濟世度人,慈悲心腸,救苦救命的活神仙啊。」
「李兄弟你肯幫忙,真是再好不過,諒對方再有依仗,也不過土雞瓦狗。」李塵應承下來,張龍心中底氣足了七分,欣喜大讚。
王博宇老淚縱橫,又對李塵磕頭拜首,不住得感激,千恩萬謝。
兩人趕忙將他扶起,好言安慰,又問及約戰時間,他方道:「就在三日後,城外南三十里狐山卜雁峰,那廝好像也在等什麼人,兩位兄弟萬萬小心。」
張龍似毫不在意道:「王兄放心,三日後我兩與你同上狐山赴約,他若真敢持強凌弱,我與李兄便自出手降服,令其放了我那大侄子,但怕他再為禍世間,便將其交於師門鎮壓,保你全家無憂。」
王博宇自是大謝,謝和略覺尷尬,本來以他的本領,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高絕,沒想到此時卻成了無足輕重之人,不由落寞一旁。
「王兄,你算是我們幾人大哥,小弟知這件事幫不上你什麼,但既聽了此事,也願效些犬馬之勞,我手底下也有不少易髓、換血的好手,養精、凝氣的小兄弟也不少,可為馬前卒!」
「索天雀」謝和乃是鯤江東南流域一帶的長沙幫幫主,總舵在常州,勢力不小,暗中走私鹽、米、茶、香料等貨物,極為富有,幫中自不乏武功高手。
「兄弟如此高義,實令我汗顏,再做虛辭便顯得虛假了,那就請兄弟領著些許弟兄,在狐山周圍打探消息,可好?」謝和也是一番好意,王博宇總不好拒絕,雖然自家災禍,本不欲教謝和知曉,此番也是無奈。
「王兄放心就是,我立刻發鴻雀飛書,召集周邊弟兄趕來!」
謝和心中苦笑,按理說養精、凝氣已算江湖一流高手,自己這般半步聚元,功力雄厚,坐鎮一番,如今卻真成了斥候探子,怎會好受?
王博宇將李塵和張龍就近安排在了淮雲樓,日日設宴款待,言不盡恩情,道不完義氣,倒是讓張龍、李塵有些不自在。
三日匆匆而過,這次有李塵、張龍陪同,王博宇便沒帶家族中高手,只領了二三十個請來的江湖高手,出城直往狐山而去。
謝和帶著一幫長沙幫好手,在狐山周圍遊走打探,毫無所獲。
不消兩個時辰,王博宇、李塵、張龍等三十來人便上了狐山卜雁峰,剛好正午,烈陽當空。
忽然一陣勁風猛吹,金陽刺目,一道劍光飛來,落在了峰頭,顯出身形,俯視王博宇等眾。
「倒是按時,本想著你若遲上一盞茶,我便剁你家小雜種一條胳膊呢!」
這人身著灰衣,裹著黑袍,烏須雜生,左臉一道長疤,從額眉斜裂嘴角。
「我說你還敢來,原來叫了幫手,又有何用,徒增人命罷了。」
王博宇臉皮有些掛不住,挨不住袁浩弛如此冷言譏諷,怒道:「你這潑皮,速速放了我兒,若誠心悔改,還有機會活命,否則我雖降不了你,但我這兩位兄弟,便不與你好看!」
袁浩弛哈哈大笑,「早知你有這一手,我豈會沒有準備?你那身邊一位,應是新近拜入禹山劍派的張龍吧,實話告訴你,今日不但為報我昔日江湖血仇,更是沖此子而來!」
張龍心神一震,莫非這是一個陷阱?
「什麼!?」王博宇大驚,難道對方早已知道自己根底?那自己豈不是害了自家兄弟?
「哈哈哈哈!今日你們一個都不要想走!昔日你『東曉生』何等威風霸道,就因我偷了你家一樽玉龍杯,便殺我全家,我武功低微,奈何不得你,這臉上劍疤,更是你所賜,本來我步入劍仙門檻,有無數妙法可以消除,但我偏偏留下,就為此仇此恨,永生銘記!老天有眼,今日大仇可報,誓滅你王家滿門上下,雞犬不留!」
袁浩弛狀若瘋癲,歇斯底里,眼中滿是怒火仇怨。
「就憑你!?」張龍定了定神,眼前之人,剛才觀其劍光,約莫比自己高過一籌,恐怕已是氣通周天大成,幸好有李塵相陪,殺其不難。
袁浩弛依舊冷笑,「張龍,我知你拜在了玄月道人門下,所習望月飛劍,的確有資格與我一較高下,但我並非你正道之人,豈會與你一對一決鬥?」
「王博宇,你來得正好,你不會相信我真的會與你光明正大比斗論輸贏吧?還得感謝你為了保護全家,居然都安排在了排雲山莊的地底密室,可你這些都是些凡人手段,能瞞得過我?真真可笑!」
「也不怕告訴你,我請了幾位朋友,脛骨異人童智、八指琴魔藏花笑、瘋麻客董南秋他們已前去滅你全家,你未聽過他們名號,但我想你身邊的張龍肯定聽過!」
張龍臉色大變,王博宇一見不好,忙問:「張兄,他們是誰?我、我王家有也有不少凝氣高手,甚至還請了雲州火劍宗宗主,他乃聚元境宗師,應是無礙吧?」
李塵心中一嘆,是自己疏忽大意了,看來是最近自己順風順水,連得奇遇,忘了這些左道中人,兇殘狡詐,怎會按常理行事?
張龍滿是悔色,心中大恨,怎料的自己居然早在對方算計之中,脛骨異人童智、八指琴魔藏花笑、瘋麻客董南秋各個都是氣通周天大成,身懷法寶,一個自己都不是對手,何況三個?要滅一個凡人武林世家,一人都可以滅百十個,三人聯手,橫掃凡間武林都不是問題。
「王兄.……」張龍此時不知作何言語,悲痛之色流於言表。
王博宇僥倖破碎,兩眼無神,失魂落魄,口中不停呢喃著「不會的,不會的,我、我王博宇一生行走江湖,就為將自己家族發揚光大,怎麼會這樣,你、你、你們騙我,都在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浩弛更加得意,今日才是痛快,這幾十年的仇怨,終於釋放。
「袁道友,幸不辱命,王家一百二十四口,全數梟首,其中還有不少凡俗武林高手,居然還有一個什麼宗師,不過連氣通周天都算不上,不堪一擊。」
三個奇裝異服修士駕劍光落下,放出一麻袋望空拋灑。
咕嚕嚕嚕嚕嚕,滾地聲傳來,顆顆人頭落地,儘是王博宇熟悉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