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小先天
夜入佳境，群星隱退，空月高懸，清風徐徐。
江州淮陽郡，北鹿山西峰，亂石穿空，峭岩欲裂。
三道身影穿梭而至，或駕劍光，或御法寶，或騎靈獸珍禽。
「孫師兄，這裡就是剛才那寶光顯現之地，怎地一閃而逝，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異光展去，三人顯露真容，乃是一男二女，各自俊秀美麗，身骨非凡。
若李塵在此，必能認出，這三人正是昔日前來刺史府救他一家的龍晴、孫浩、楚冰嵐。
「不錯，況且來時長秋祖師也有交代，斷不有假，想必是靈物自晦，掩蔽了神光，令我等難察。」
孫浩一對英目放徹耗光，施展異術，將方廣三百里地盡收眼底，其中細微之處，無絲毫異樣，尋不到寶物蹤跡。
「楚師姐，你看孫師兄剛煉成羅煌眼，就迫不及待大展神威了。」龍晴見孫浩雙眼展光異射，不由取笑。
「你這丫頭，孫師兄為煉此真眼神通，閉關苦修三年，才有如今境地，此時又恰逢異寶出世，正可派上大用。」楚冰嵐一如幾年前般，脫俗秀麗，卻越發出塵。
孫浩細尋慢找，無所發現，兩眼一閉，再睜時已無神光。
「我這羅煌眼初成，還未能隱匿異光，這一下怕是那些左道妖人也被驚動了。」
龍晴走到孫浩面前，笑嘻嘻道：「師兄何須擔憂，你如今已返本還元，結成道家聖胎，乃是半仙之流，還怕左道那一群烏合之眾？」
「若是平常，自是無憂，但此寶剛才出世，其神光直射牛斗，絕非尋常，乃是重寶，恐怕會引來異教不少厲害人物。」孫浩神色凝重，卻不如龍晴那邊輕鬆。
楚冰嵐也點了點頭，「師兄為煉羅煌眼這門神通，連斷音寺斗劍都未及參加，不然哪輪到趙重陽、雲天楊、李秀奇、張谷陽等人出風頭。」
「聽說點星叟前輩新收了一位弟子，名作連旗，根性深厚，悟性非凡，也在那一戰大放異彩。」龍晴一談起斷音寺斗劍，性質頗高，又道：「不過說起來最出彩的，是李洪師弟的三弟李塵，如今極為不凡，好像連血毒神君、枯銀散人都死於其手。」
孫浩笑道：「倒是聽說了，那小子似有機遇，邁入了修真，不知是何方散修收錄，有一番造化，不過血毒、枯銀散人乃是被霍師伯運轉玄功，傾盡赤曦一劍之威重傷二魔，迫其施展天鬼裂神秘法，遁走了一絲元神，其法力萬不存一，隨便一個氣通周天小成的劍仙，便可滅之。」
「師兄說的極是，只能說那李塵謀算的好，居然碰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斬兩大元神仙人，倒是一舉成名了，哼。」龍晴她不由又想起八年多前，在常州刺史府初見李塵，就已極有主見，不聽他們吩咐，居然自尋機會逃遁。
「說起來，李洪師弟這個親弟弟，確實善能把握時機，我細想八年前那時，他若聽我等言語逃跑，恐怕那血毒、枯銀二仙立時出手，揮手便可殺了他，而白師叔那時還未趕來。」孫浩越發覺得那日情形值得玩味，明明那時李塵還只是一介凡俗，卻似對自己等化外劍仙極為熟悉，知曉什麼時候能逃一樣，難道那時就有高人指點？
龍晴撲哧一樂，「咱們明明是來尋寶的，怎麼聊起他來，只是奇怪他既然是李洪師弟的親兄弟，怎不通過李師弟引薦，拜入咱們禹山之中多好，不比散仙門下強上千百倍？」
「小師妹切莫小覷了道界諸多散仙，其中一些厲害人物，深得長秋師祖讚賞，不吝結交其中，如洞虛湖火陽真君、清羽客，皆功行不凡，尤其清羽客，其師玄丘道人，論道界輩分還在封星子祖師之上，乃是道門萬多年不世出的先天高人。」
「先天？師兄說的是道家秘境中所記載的先天至境？」楚冰嵐涉獵不少古籍道經，知道其中一點根底，便自失聲問道。
「不錯，道家秘境中有小先天與大先天一說，但小先天早就失傳，只隱約在封星子祖師座下聽道時，知曉小先天秘境乃是道家鍊形為氣之最終化境，就算是天地初開時的一些遠古洪荒的鍊氣士、修真客都罕有人修成，而大先天至境反而容易一些，需要元神凝練如真，返照先天，歷經七次道家四九重劫，或可成就。」孫浩不但修為比兩個師妹高，見識也自淵博，曾在自家祖師座下聽講，是禹山劍派中真正精英弟子。
龍晴滿是神往，嘆道：「我未拜入師門時，在家中也聽爺爺講過，論玄妙，大小先天不分上下，但因人生而後天之身，是以想在鍊形為氣時成就小先天難比登天，倒是如能修成元神人仙，逆煉一口先天真元，卻有一絲希望能證得大先天至境，屆時法力浩瀚，道行超拔，遠遠不是一般地仙可比，本以為這只是傳說，沒想到當今道界真有人成就，早就聽聞玄丘道人隱世不出，地位超然，沒想到居然是一位道家先天。」
孫浩點了點頭，雖然極力遮掩，但心中羨慕之情，亦流於言表，「先天至境，非勉力便可為之，就算有那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都是空談，更要有那先天大道的法門，此為關鍵，可惜就算是那靈嶠道派失傳的《靈寶虛皇心經》、《元陽天經》這兩大無上天書，也未有大小先天的門徑。」
「先天何處尋，只在大道中。」楚冰嵐點點頭，她與龍晴都是修真世家出身，根基深厚，雖然從小就拜入禹山修道，但見識自然遠非同輩弟子可比，只不過孫浩修鍊近一個甲子，精進迅猛，面容絲毫不顯老。
龍晴還好，而今也才二十五歲，也邁入了氣通周天大成之境。
而楚冰嵐卻已快三十歲，雖然不久前已是周天圓滿，但若不是靠一些養顏免老的丹藥，如今也不會只是二十歲左右的面貌了。
鍊形為氣，畢竟是道家初境，只要天資不凡，又有上乘功法與丹藥，自然精進，有的弟子甚至二十歲便已氣通周天圓滿也不為怪。
但要踏入返元鑄神，便是一層仙凡屏障，修鍊時幾乎一步一瓶頸，桎梏枷鎖落身，難以超拔，不單單是丹藥可以沖刷。
只有參悟出返本還元真意，運轉造化玄機，才有可能打通天地二橋，逆轉生死，以自身周天穴竅真氣，丹結元胎，祖竅生神，方為半仙之體，返元之境。
這一步就算是孫浩這種禹山弟子，能在一個甲子內踏入，結成元胎，已是天縱之姿，連絲毫駐顏丹藥都不需要，自身就壽元大漲，返老還童。
當然，也有近兩百歲得成此道的，便不可能徹底恢復年輕樣貌，最多鶴髮童顏，神采奕奕，是故本來與修為絲毫無用的駐顏丹藥，在道界卻極為暢銷，尤其楚冰嵐這種女修，雖然修鍊迅疾，也趕不上歲月催人老。
「話扯遠了，我等小輩劍仙，還貪圖先天？不如紮實根基，能以氣通周天圓滿證入返元鑄神，依舊仙道可期，如掌教真人、長秋師祖、封星祖師，如今不一樣威震道界？」孫浩如今已是返元半仙，這話自然是說給楚冰嵐與龍晴聽的。
兩位少女劍仙點頭稱是，心中自是明白孫師兄在提點自己，不要被先天所迷。
「師兄，既然神物自晦，就算我們搜盡周圍，怕也難以尋覓絲毫，看來還是要憑機緣。」龍晴轉回正題。
「機緣也是靠爭的，豈會憑空而降？剛才寶光沖霄，江州稍微有些功行的左道異派劍仙必正紛紛趕來，我前時也發了數枚飛劍傳書，與東南諸州的同門弟子與諸派好友知曉。」孫浩望了望頭頂的雲空。
「師兄，我們現在是在這兒守株待兔？還是在這周邊尋尋蛛絲馬跡，或許能抓到先機？」龍晴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烏絲。
孫浩笑而不語，楚冰嵐到底比龍晴年長，心志成熟，已然明了於心，卻不點破。
龍晴不知所謂，看著兩位師兄師姐似胸有成竹，笑意盈盈。
三日後，江州雲路來往劍光頻繁，正邪兩教弟子紛紛出世，又分陣營，似再起大戰。
北鹿山中，煙雲朦朧，如玉生煙。
張鶴聰駕著飛禽羽鳥，于山上盤旋，他乃是瑤山離憂宗弟子，最先趕來，為宗門內其他師兄師姐探路。
「奇怪，殷師兄說這寶光現於此山，來這轉了半天，怎麼蹤跡全無？」
還不待他細想，忽感一股莫名巨力，撕扯虛空，還不待他反應，便已身化齏粉，可憐他剛剛踏入氣通周天，未及神魂，立時死了個不明不白。
山隱處，孫浩把玩著手中一枚奇怪的小球，綠油油三寸大小，那張鶴聰一死，這小球便又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