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路途
曹寅也是作為護衛要一起前往,太皇太后便讓皇上帶著顧誠一起去,並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姑子。
九月份的天氣有些不好琢磨,時而晴空當照,時而細雨霏霏,這樣任性而為的天氣從喜峰口出關以後,經十六個驛站,二十隻旗繼續往東北方向走時,變得更加變幻莫測了,早晚還凍的不行,中午就艷陽高照,毒辣曬人。
盧蕊坐在馬車裡昏昏沉沉的打著瞌睡,越走她越有點水土不服的傾向。
納蘭容若在護衛大臣的那一隊裡頭,盧蕊自然就只能一個人坐馬車上,雖然朗月清風禾香三個能陪著說話,偶爾納蘭容若換班也能上馬車休息一會兒,他也不過是上了馬車就睡,沒有多少交流。
長途跋涉的疲累,馬車的顛簸,氣候的變換無常,早已經消磨了幾個人剛開始的興奮好奇。
盧騰龍陪著白穗湘在家屬隊伍的最後頭,也不過是只能在隊伍原地修整時,才能拍馬上前跑幾步到盧蕊所在地看她一下,隊伍一但起行,盧騰龍又得回到後面去。
盧蕊心疼他來回跑的辛苦,也不讓他來了。
太皇太后原本是要顧誠以誠玉格格的身份隨行在皇上後面的馬車上行車,曹寅作為一等侍衛,也會貼身護衛宮中出來的人。
顧誠卻婉言拒絕了,一旦格格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曝露出來,作為太皇太后最寵愛的義女,她身邊就不能祈求安寧了,況且曹寅的性子,在七夕節那一天,結合著表姐跟她說的,她差不多也能理解了,便更想要以一個朋友身份出現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格格,雖然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補救,也至少不要那麼明目張胆的。
是以,她請求就作為盧蕊的表妹出行最是好。
納蘭明珠馬車在盧蕊的前頭,顧誠的身份也是敏感,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也沒有和表姐同坐一輛馬車,不過她還是會趁人不注意,偷偷上了盧蕊的馬車,然後把清風給換到她那外表簡單,內里奢華的馬車裡頭去。
經過小半個月的緊趕慢趕,他們這一行皇家出動的龐大隊伍終於到了蒙古地帶,也差不多到了大範圍的科爾沁草原,若要深入到正黃旗所屬的科爾沁管轄範圍,還得有個三四天的路程。
這日晚間,盧蕊用過簡單的乾糧,喝了些水,就倒在帳篷里不想走動,容若今日恰好不用值晚班,進來看著她那焉耷耷的樣子,也是十分心疼,悄悄上前,幫她揉著太陽穴,半夢半醒的盧蕊被此舉動一驚,睜開眼,坐了起來,看來人是容若,鬆了一口氣,又躺了回去。
「你在怕什麼?」
「沒有,你想錯了?」
「你是擔心你和兄長又會回到那種逃亡的日子,對嗎?」
盧蕊這次沒有回話,容若便知道自己說中了,繼續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溫柔說道:「你不必擔心,最艱難的時候,你們都走過來了,何況現在你的身邊不是還有我嗎?」
她依然沒有說話,閉著眼睛,乖乖接受他的按摩。
「那天的事我去查了,不像是專業殺手乾的,很生疏,而且只有一個人,武功可能還沒有兄長高強,上次不過是他僥倖,兄長沒有防備,他才近了身。」
「我知道,哥哥和我分析過,但是,我想,既然這個人對哥哥的行蹤那麼熟悉,要麼是長久的準備踩點,要麼就是身邊的人做的事,無論哪一種,都讓人不得不提防其用心險惡。」
盧蕊說完,聲音變得低沉:「你說我和哥哥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總是有人不願意放過我們,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蕊兒,你想一想,你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應當知道的秘密,又或者,身上有什麼能夠被別人覬覦的東西?「
這句話一下點醒了了無頭緒的盧蕊,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容若,又閉上了眼睛,聲音有輕微的異動:「應當不可能吧,我和哥哥一向身無長物,至於秘密,更是沒有地方來曉得。」
「那就別想了,世界上說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且先睡吧,總之,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人傷害得到你的。」
「嗯」盧蕊答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哥哥是不是查到了當年關於父親死的時候的什麼事了?要不然,為什麼都這麼多年了,又有人要來去他性命?那自己呢?是他忌憚自己身邊的保護所以遲遲沒有動手,還是,這次這個新人殺手只想要哥哥的命?看來得找個機會試一試。
想著想著,盧蕊在容若輕輕的安撫下,慢慢的沉入了夢鄉,這次,她又做夢了,還是那個場景,原本幸福和樂的四口之家,忽然間,變得支離破碎,母親日日以淚洗面,父親的神經總是緊繃,哥哥拉著迷茫惶惑的她出門,再轉換場景,門前白色錦帛一條一條,她的世界也是一片荒蕪。
她從夢中驚醒,轉頭看著睡在身邊的容若,她不太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同床而眠時,中間沒有再特意搬著東西來隔斷他們的身體觸碰。
她輕輕起身,草原的夜晚格外的冷,她打了一個哆嗦,瑟縮著身子,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帳篷。
金黃的光亮,朦朦朧朧的掩蓋在一片青灰的天際下,有些許神秘,更多的是有一種隱秘的力量,想要破天而出,配上這遼闊而綿延無際的草原,顯得頗為波瀾壯闊,煞是美麗。
這倒是突然的驚喜,她從夢中出來,抬眼就是如斯美景,先前鬱郁的感覺一掃而光,她深呼了幾口空氣,裡頭有晨間蓬勃的露珠野草香,沁人心脾。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身後傳來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想來是因為才剛剛起身,還帶著幾分慵懶,聽來格外的性感。
她回身看向容若:「一路上,睡得夠多了,你倒是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每日你都要時刻戒嚴,精神應當受不住吧?」
「這般美景,不睡也是值得的。」說著就把盧蕊摟在懷中,看著她:「蕊兒,我想好了,那個答案。」
「我想,我應當是喜歡上你了。」
盧蕊心跳靜止了一會兒,又開始猛跳起來:「那,她呢?」
容若輕輕一笑:「她么?算是我年少成長中的一個過客,那個過客,我為她笑過,哭過,疼過,但我明白,終究我和她是走不到一起的。雖然我依然弄不清我現在還喜不喜歡她,但我清楚明白,對於你,我是真真切切的歡喜了。」
「希望以後,你都不會面臨二選一的抉擇。」盧蕊靠在容若懷裡,突然,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