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主持方丈
納蘭夫人慢慢走到飯桌前,剛剛坐下,就看見錦繡面色凝重的進來報告說少夫人和少爺來了。
納蘭夫人覺得奇怪,一直都樂呵呵愛笑的錦繡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更何況,只是兒子兒媳來請安而已,難道還有別的事發生?
正想著,容若就大踏步進來了,原本一直走到前面盧蕊反而掉在了後面,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腳後跟後面,面露欣喜。
等到容若站住,問了安,納蘭夫人剛要開口問盧蕊問得不出來,她便跳出來,笑嘻嘻的跑到納蘭夫人面前,挽著她的胳膊:「額娘,你瞧,容若為我綰的髮髻,好看嗎?」
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是要得到納蘭夫人的誇獎,其實,她只是要確定,確定她心中的猜想。
納蘭夫人看清她的髮式,平常的兩把頭,只帶了一根玉簪,兩朵桃形宮花。沒有什麼新奇的,只是,她頭髮的紋路,是曲折的!
平常的兩把頭,為了方便,都是一根直線梳到底,少有人會想到以曲折方式來分撥紋路。
她上次見到這種梳法是什麼時候來著?她有點記不清了。只知道,整個納蘭府,或者整個大清,只有納喇慧珠會有這種髮式。
看著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等待著她誇獎的盧蕊,神色一暗,心中哀嘆一口氣,這真是個傻姑娘!
不過,轉念想想,或許,容若是想開了,才會把這個他為慧珠設計的髮型梳在發上,這該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好看,真好看,小德子手藝又進步了。」
由於離得近的原因,納蘭夫人臉色的轉變,都沒有逃過盧蕊的眼睛,還有從來沒有聽她喊過的稱呼「小德子」,透露出了她的緊張。而話語里的又字,讓她更進一步確定,容若真的如慧珠所說,只是把她當做了她!
為什麼?每一次她因為他的一舉一動,撩撥起的情意,泛起的漣漪,最後又都會消逝在他的一舉一動下,真實的原因里?
她真的有些瞧不起自己了,為何情緒會這麼容易失控?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每一次,她輕而易舉的就選擇了遺忘不愉快,只想抓住那少的可憐的快樂來安慰自己,以後都會好。
然而,這一次,她終究確定,她那少的可憐可笑的快樂,也都只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她不過是個影子!不管她怎麼想要忽略躲避,都掩蓋不了事實!
臉上掛著慘淡的笑意,坐在一旁,食不知味,一顆一顆的夾著米飯往嘴裡送,耳邊傳來容若陪額娘的說話聲,還有額娘斷斷續續的應答聲。
「蕊兒,你怎麼不吃?」
「蕊兒?」
盧蕊回過神來,對上容若探尋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在吃呢。」
容若笑著夾了點菜放在她的碗里:「多吃點,這麼瘦,風一吹,就倒了。」
「怎麼會呢?」
「我也希望不會!」
「嗯?」
「無事,吃吧!」
盧蕊點了點頭,換了勺子舀了一大勺,對容若笑了笑,送進了嘴裡。
怎麼這麼難吃?她皺著眉頭,堅持著把它胡亂吞了進去。
她忽然想起那晚,她從老宅扭傷了腳,回來躺在床上發燒的那一晚,他以為她睡著了,喃喃對她說的話。
他說她原本也是不愛他的,只是都做到了相敬如賓。
心頭一緊,原來只有她情深意切,而他不過是逢場作戲。
她眯著眼,悄悄打量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夫君,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人也很噁心。
容若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笑問她:「怎麼了?我臉上是不是佔了飯粒?」
這原本是句打趣的話,他想到她今日早起時的疲累,現在的無精打采。
他若逗她一逗,按她的性子,一定會說幾句,然而,她只是搖了搖頭,繼續扒拉著半天都沒吃幾口的飯菜。
他有些狐疑,但也沒有當一回事,定然是昨日跑馬累了,沒有休息好,才會這般。
早膳用畢,三人去了大堂,在一個小沙彌的帶領下,進了一間側室。
側室方方正正的沒有一件傢具,地上也只鋪著三個蒲團。
「三位施主,請稍候片刻,小僧為納蘭夫人搬一張椅子來。」
納蘭夫人連忙止住他:「小師傅,萬萬不可,這樣會對佛珠不敬的」
小和尚笑著回答:「這位施主不必憂心,我們師傅常說,心中有佛才是敬佛,心中無佛,再多的約束也無用。何況,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施主你有個什麼閃失,豈不是佛主的罪過?」
納蘭夫人大有一番受教了的醒悟,連忙施禮:「那麻煩小師傅了。」
小和尚還了一個禮,便出去了,不一會兒,就抬來一張椅子,放在屋子中間,一切安頓好,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納蘭夫人在容若和盧蕊的攙扶下,安穩的坐在了椅子上,等到她坐定了,他們兩人也坐在蒲團上,一邊一個,中間空著。
三人定定的聽著屋外大堂里的念經聲,閉上了眼睛,時間一分一秒的悄然離去。
漫長的早課做完后,容若和盧蕊又扶起納蘭夫人,打開屋門,去見主持方丈。
這是盧蕊第一次見著普陀寺鼎鼎大名的方丈。
只見他方圓大腦,沒有頭髮的發頂圓圓亮亮,遠看有些憨態可掬,走近了一看,慈眉善目,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然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眼睛,有些皺紋的眼帘依然擋不住他閃閃發亮的眸光,像是能看穿你的心事,卻不鋒利,裡面藏有閱人閱事的智慧。
盧蕊心中升起一種好感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切,或許,是她的錯覺。
主持方丈笑著看著他們三人慢慢像自己走來,沒有要上前去迎一迎的意思。
盧蕊,這個姑娘,身上有一種沉穩而俏皮的氣質。
眼睛轉到她手上露出來的手鏈,眸光一閃,又是個苦命的,又轉眼看了看扶在納蘭夫人另一邊的容若,心頭瞭然,原來如此!
容若和盧蕊對著方丈見了禮,談了些佛語,納蘭夫人在一旁聽著,偶爾問幾句,便有些受不住,她覺得有些累了。
盧蕊說著要送她回房,方丈卻叫住她,說有話要囑咐幾句。
盧蕊只好讓容若一個人陪著額娘回去,自己留下。
等到他們都走遠了,盧蕊才收回目光,看向方丈:「主持師傅,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