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摸不著的頭緒
「不是因為流寇猖獗,不能遏制,所以辭了?」盧蕊心頭有些瑞瑞然。
「聽著是這麼回事」朗月也有點不敢確定,畢竟這麼多年,萬一記憶作祟,出了差錯怎麼辦?
「但我也好像聽少爺那時給我說過,老爺掉進了深淵裡,出不來了。」
「深淵?」
蘇克薩哈是對父親有知遇之恩的人,父親對他也是死心塌地。
而納蘭府,阿瑪什麼時候也與蘇克薩哈有了關係?那時,阿瑪應當還是一個內庭一等侍衛,蘇克薩哈乃一介輔佐大臣,和遏比隆,鰲拜,索尼三人一起,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四個人常常政策不合,明爭暗鬥是少不了了。
康熙六年,一切的轉折點的那一年,索尼大人病故,他的病故與父親的病故,有沒有關係?
她不得不多想一些,那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玄燁突然親政,蘇克薩哈也死了。
四個人,只剩兩個,一個鰲拜,一個遏必隆,進位一等公。
後來,大權在誰的手上,皇上還握著嗎?
那麼那兩個人中,又是誰在中間下了手?還是,兩個人聯手,一起除掉了一直和他們政見不合的蘇克薩哈。
而父親,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但如今鰲拜也已死,被幾個由那個睥睨天下的玄燁調教的孩子擒拿,下獄瘋癲而亡。
也就是說,當年四個人的局只剩一個人,遏必隆!
可是,鰲拜被擒的那年,遏必隆也被彈劾,雖然一年後,皇上赦免,可是,也比不上過去的輝煌。
這個結該怎麼解?四個人,現在都不剩!
更讓她意外的是納蘭慧珠竟然是蘇克薩哈的千金!
不對,她忽略了,皇上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里,也有極其重要的角色。而現在,最大的贏家也是他。
還有索額圖,索尼第三子,當年擒鰲拜后,他也得到了重用,地位超然。
那麼當年,他在其中又有什麼樣的角色?
,盧蕊心有些惶惶然,去問那個皇上?
可是,如果貿然問他,怕會引起他的猜忌,他疑心那麼重,又該怎樣套出她想要的消息呢?
「姑娘?」
朗月有點擔心,最近姑娘越來越容易走神了!
「無事,先回去吧,從普陀寺回來后,再說吧。」
朗月點了點頭,扶著她回了房。
第二日,盧蕊早早起來,梳妝完畢,帶了朗月,清風,又讓禾香在角門上等著,去了滿福堂接額娘。
請了安,吃了點東西,納蘭夫人就想著往外走,盧蕊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囁嚅半響,愣是一個字沒說。
納蘭夫人早就覺察了,知道她有話要說,等了這麼半天,結果依然一聲不響。
「想說什麼?說吧?再怎麼著,都要憋死了。」
盧蕊不好意思的笑著:「額娘,我今天也帶著禾香去吧。」
納蘭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禾香是誰。自她懷了孕,她記性越發不好,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納蘭明珠就常常笑她腦子是被自己的孩子給吃了。
一旁的錦繡一看自家夫人那茫然的臉色,就知道了,笑著解釋:「夫人又忘了。禾香是在桃蓁院裡頭伺候的丫頭。」
話說到這裡,納蘭夫人再遲鈍也都知道了。
「哦,我知道你屋子裡頭缺了人,這幾天,我也是忙,沒顧上,竟忘了,她也就別帶了,回來了,讓錦繡幫著挑幾個人去你屋子裡頭。」
盧蕊笑著:「額娘,我也不是多嬌嫩,屋子裡頭有朗月,清風已經足夠了,何況,夫君回來,也有我伺候著,哪裡要那麼多人?只是我瞧著禾香身子弱,以前落了水的毛病還在呢。讓她在院子裡頭,不但幫不上忙,還添亂。我想著她雖然憊懶了些,有些疏忽,但終究也是無心的,如今她已經知道錯了,以後都會用心當值,就讓她回來吧。」
納蘭夫人不過是要殺雞儆猴,讓她院子裡頭的人都安分些。
如今盧蕊卻來求情,說的好聽了是善良,說的不好聽了,就是蠢,白白浪費她的一片苦心。
暗暗嘆了一口氣,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桃蓁院裡頭,她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管了,她也不輕易開口求人,雖然不值當,也不該駁了她的面子,只好無奈點頭答應了。
盧蕊看額娘答應,心中溫暖,額娘的心思她那裡會不知道?她能如此為自己這般考慮,真真的是疼愛她。
她卻不能誠實相告,覺得著實有些慚愧。
禾香得了命令,在角門等著,謝了盧蕊和納蘭夫人,又被納蘭夫人教訓了一頓,才笑嘻嘻的下去了。
出了納蘭府,門上早有兩輛車等著,大的那輛自然是納蘭夫人的,她身子重,裡頭鋪陳了好著褥子,裡頭機關抽屜也是滿滿當當的藏在下面,既不耽擱放拿,也節省空間,看著寬敞,裡頭就放了些衣服吃食杯盞等東西。
納蘭夫人從裡頭一口氣走到府外,沒有歇息,累了,就先上了車,盧蕊安頓好額娘,站在後頭第二輛車旁等著,這輛車雖然小了些,裡頭褥子也少了兩三層,但是做工卻與第一輛相同,都很精巧。
又等了一刻鐘,容若還沒有回來,盧蕊有些著急,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半個時辰了。納蘭夫人也有點不耐煩,剛想讓錦繡去通知盧蕊,讓她繼續等,自己走,就聽得後頭有馬蹄聲和嘶鳴聲,這個不靠譜的兒子來了!
容若也是鬱悶,臨走的時候,突然被皇上絆住,讓他陪著去了荷香園走一趟,他心裡打鼓,不知道是什麼弄什麼名堂,竟原來是她說想念娘家人,想要見見兄長。
玄燁就坐在一旁,氣定神閑的聽著慧珠對自己的叮嚀囑咐,又說問候額娘阿瑪。
他心頭直冒冷汗,他和她的關係,一但說破,他們納蘭家只能死路一條,她不會不知道,那這又是要做什麼?
他耐著性子聽她說完,那一刻,他驚訝的發覺,自己不再能對這個一直記掛在心頭的人有憐惜體恤的感情。
皇上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耐,笑著打發了他,讓他好好陪自己的夫人和額娘。
容若出荷香園的時候,玄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從前他們那樣的默契,理解。
從皇宮出來,一路策馬揚鞭,心頭不知道那裡來的焦急慌然,找不到出口,像是他胯下的馬那樣,奔騰而不知目的,知道目的的是他,而他心頭的目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