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龍之聲
不多一會兒，在他的身後，站滿了黑壓壓的一片人。
只有少數的族人站在對立面上。
本來世事就是沒有美滿，總要有人離開。
最後，約有三百多人選擇了留下來，這裡面有一半是老人，另外一半是他們的家人，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不適合在外闖蕩了，另外一方面是對百花谷有感情了，不想離開，死在百花谷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還有五百多人，準備去南方開拓新的天地。
另外五百人準備找一些能夠相融的羌族部落定居下來，不願意再奔波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韓筠也沒有太過留人，只是祝願他們以後都能夠平安幸福。
……
尚雲看了看離去的人們，心中一陣感慨。
可是，他回望一眼張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師兄，以後如果能夠找到我爺爺，你幫我問候他老人家，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張怡說完，笑了一笑，含情脈脈看著韓筠。
這個清瘦少年一臉通紅，略愣了愣神，抬起頭來，點了點頭。
「我們會找到新的水源的。」
尚雲看到此處，已經知道他們去意已決，不能強留。
而且自己跟師妹本來就已經將話說得明白，此時唯有祝福他們。
「師兄，我也要去！」
不知何時，攀瀟瀟也跟了過來，從飛雲簡中一躍而下，撲到韓筠身上。
韓筠面色一囧，趕緊伸出手來將她接回懷中。
攀瀟瀟嘻嘻一笑，將他的胳膊緊緊抱住，依偎在他的手臂上。
「師兄，不管你去哪裡，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瀟瀟……」韓筠尷尬一笑，回頭看了看旁邊的張怡。
張怡面色一紅，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過了一會兒，她才故作正經抬起頭來，煞有介事道，「咳咳，你們記得，我可是新的家主。」
尚雲看到幾個人臉上表情，不由得會心一笑。
這幾個人以後會怎樣，又該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他笑了笑，拱手一禮，「那我們就此一別，各自保重！」
韓筠拱手道，「師弟，保重。」
張怡斜他一眼道，「別忘了，我才是家主！」
韓筠一聽，苦笑一聲，只怕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家主保重，若是你們安定下來，一定要告訴我！」尚雲笑了笑，只覺得心裏面空空蕩蕩。
張怡抬起頭來，笑盈盈地看著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師兄，保重。」
……
尚雲飛出去了好遠以後，又忍不住回頭過來。
只見天地之間，蜿蜒起一條細密的人線，延伸到遠方。
而其中，還有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姑娘。
也許今日一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正是這時，那一襲紅衣，突然回過頭來，對著他嫣然一笑，奮力招了招手。
有過那麼一瞬間，他曾經想過，策馬揚鞭，不惜一切代價跟他們一起去流浪，去生活。
可是，萬千念頭，最終只化作了一個笑容。
尚雲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只覺得心底深處，有一個東西化開了，消失了。
他所寄託的對一個人的情感。
「走吧幽月！」
尚雲踏上飛雲簡，遁入天際。
……
回到馬騰住所之後，尚雲只覺得心裏面空空蕩蕩的。
三天之後，當李執的一萬大軍趕到之時，對百花谷中進行了大規模的清剿，這一次百花谷之行，死了近六百個羌人，而朝廷的軍隊也損失了大約有一千軍馬。
消息傳播出去，周邊的羌民對朝廷的不滿情緒日益滋長，只是懾於朝廷淫威，眾人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連年不斷的災害，加上水源的不斷減少，羌民的生活日益艱難。
朝廷並沒有採取安撫政策，而是採取視而不見，又或是武力壓制的態度，已經在羌民心上澆了一把火。
邊亂似乎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何時到來。
……
尚雲每每從夢中驚醒，總是夢到那夜發生的事情，家主幻化成靈虎的巨大身軀和丹青門覆滅之時的情景交雜在一起，讓人不由得一陣恐懼。
尚雲醒過來時，只覺得冷汗淋漓。
他用手掌覆蓋住半個臉龐，一陣害怕。
「怎麼了？」一道清靈的聲音傳來，眼前浮現出一張美麗聖潔的臉，她的長發垂落下來，覆蓋到他的臉上。
是幽月，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照亮了她一側美麗的容顏，帶著恬靜淡雅的香味。
他看著她的赤色瞳仁，突然覺得心裏面一陣寧靜。
尚雲抬起頭來，臉上淚痕尚未冰冷，「我之前做的事情，究竟是對還是錯……」
幽月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眨巴了一下眼睛，猶如冰冷的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也許，只是因為你還善良。」幽月淡淡道，「並沒有對錯，況且，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事情能分清對錯的……」
她俯下身來，用雙唇吻起他臉上的淚痕，一陣溫冷，宛如吻到一片月光。
尚雲心中突然一動。
幽月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許久，然後說——
「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守護你的。直到——幽月死去。」
尚雲心中一驚，抬起頭來，正好窗外一片花瓣飄落——
順著風，借著光，落到幽月的頭髮上。
他想，這樣的畫面，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
馬騰從百花谷中回來之後，得到了李參的提拔，升任為新的騎郎將，統領一萬騎兵。
一方面是因為馬騰勇武過人，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身上有一半的羌族血統，跟羌民溝通多少有些血緣，會更方便一些。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不是很開心，因為李參覬覦他的赤兔馬，所以將它收了去。
為將者，沙場之上，馬匹就如同生命，好馬對於武將來說，更是重要。
可官職卑微，還得在人手下做事，所以馬騰也是敢怒不敢言。
……
這一日，尚雲正在房中修行，突然聽到屋外一聲長嘶。
他心中一動，趕緊走出屋外。
只見董玉一身黑衣，騎在赤兔之上，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它在我哪裡不是很安分，所以我猜它應該是想你了！」
尚雲抬起頭來，忽然一陣風吹來，花瓣飄散到兩人身上。
正是金童玉女，一副人間美好景象。
尚雲皺起眉頭，奇怪道，「它怎麼會在你那裡？」
赤兔見到尚雲，親切萬分，昂起頭來，對著空中發出一聲長嘶。
長聲悠悠，宛如天外龍吟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