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波未平
尚雲回頭看了看張怡，搖搖頭，示意她不用再留。
張怡會意過來，沒有再說話，只是把一雙眼睛偷瞄丘飛，只因為他長得太過駭人，不敢直視。
尚雲回過身來，對著丘飛拱手一禮，「前輩，珍重！」
丘飛笑了笑，也還他一禮，「你們也是一樣……」
他回身小跑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對了，我不會再做哪些丹青的人形寵了！你們放心好了，剩下的時間，我會過得有尊嚴！」
他說完話，便撒開丫子狂奔而去，一身肌肉在夜色中若隱若現，逐漸淡去。
尚雲發出一聲輕嘆，有些惆悵，又有些開心。
他抬起頭來，看了看面前的三位美人，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張了張嘴，開心地笑了起來，「好了，我們也該回家了！」
幽月冷冷地看著他，並未說話。
衛海嘴角泛出一抹詭異笑容來，只懷抱著雙手，側頭示意他先行。
倒是張怡，開心叫了出來，再不管他，一扭頭，便進了天門之中。
……
剩下兩人一靈，也跟著她一同從丹青海中傳了出來。
尚雲剛一落地，心頭便是一跳。
只因為空氣中，傳來了淡淡的血腥氣味。
而隱約有兵刃的金石交鳴之聲響起。
面前早就有四五人在此地等候尚雲，見他出來，俱是面上一喜。
其中一人面色慘淡，看到尚雲出現，面上才有了一絲喜色。
「師弟，不好了！」他一臉心急如焚的模樣，急切道，「白夜七君來了！」
「白夜七君？！」
尚雲心中重重跳了一下，只覺得整個天空都要塌下來一般。
先前在青玄屋中，便從唐敘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曾說過見到一個兩個蒙面之人，商量奪取代掌門一事，若是事情不成，便要引來白夜七君，領著大軍強行奪取山門，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他上前一步，抓住這人肩膀，神情急切問他，「霍連師伯呢？還有青玄師伯呢？」
那人被他一陣搖晃，險些要站立不住。
「霍連師伯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人來襲，早就在外山之中埋伏了一支人馬，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敵人人數太多，連內山之中也湧出不少帶甲勇士，我們剛從丹青海出來，便遇上這些敵人，眾位同門正與他們交戰，根本無暇顧及外山的情況。便連霍連師叔在外山埋伏一事，也是他在門中接應的弟子告知的。」
尚雲聽完，腦中嗡地一聲。
若是內山之中也都是敵人，只怕外山已經失守。
他回過神來，問他道，「那青玄師伯呢？他人在何處？」
這弟子聽他來問，眉目低垂，臉上湧出一絲悲哀之色來。
他搖搖頭，眼中泛出淚花來，「青玄師伯，已經遇難了……」
尚雲雙目一暗，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
如今丹青門中遭逢劫難，南華子座下十幾位弟子，存活世間的只怕只剩下師父張賢和唐敘二人，如今青玄已死，師父下落不明，六師伯生死未卜，正是天要亡我。
尚雲全身一震，只覺得兩眼漆黑，向後退開一步，險些要跌坐地上。
一隻冰雪玉手扶在他的後背，將他身形穩了下來。
幽月抬起頭來，看了看他，目光中浮現出一絲關切之情。
尚雲抬起頭來，對著她感激一笑。
「師弟，如今該如何是好？」
這位師兄張嘴問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
尚雲也是一陣愁雲慘淡，只覺得身上猶如肩負千斤重擔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稍微定了一下心神，對他道，「敵人來了多少？門中還有多少人在應戰？現在又是何人在指揮？」
這師弟愣了一下，眉頭皺起，回他道，「敵人太多，從山門向下，全是黑壓壓一片，少說也有幾千人，我們出來時，同門還有七八十人的樣子，加上門中原來留守山門的年輕弟子，少說也有一兩百人，只是死傷眾多，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他抬起頭來，「對了，現在指揮應戰的是楊睿師兄和郭嘉師弟，從山門到此處，約有三條通道，已經各自安排人去把守，其餘眾人，郭嘉師弟將他們安置在後山之中，準備從楓晚亭和墓園那邊撤走。」
尚雲點了點頭，心道郭嘉師弟此番安排，合情合理，倒像是通曉兵法。
扼守要道，徐徐而退。
不知道還能撐多少時間。
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丹青門肯定是守不住了，只有先撤退，才是上上之策。
尚雲看著面前這人道，「你快些去通知郭嘉師弟，問他能不能夠想辦法拖住敵人。」
他將臉轉向另外一人，「這位師兄，勞煩你去後山通報一下，讓眾位同門再撤得快一些，我懷疑後山之中也有埋伏，需要領一支開路先鋒去破敵。我去外山之中找霍連師伯，若是能夠得他幫助，或許能夠驅動四機玄殊大陣，扳回一城。」
「四機玄殊大陣？」
眾人聽他道來，面色都是一喜。
「想不到師弟年紀輕輕，竟然就已經知曉四機玄殊大陣的驅使方法。」
所有人都知道，這四機玄殊大陣是山中的最後一道屏障，威力無窮，非常人所能駕馭，更重要的是，非掌門不可傳授。
青玄肯教他這四機玄殊大陣，只怕是早已把這師弟當做未來掌門來看待。
尚雲並不知曉這其中門道，點了點頭，面色凝重道，「可此時已是危機關頭，我從未操控過四機玄殊陣，也不知道是否奏效，即使有用，只怕也保不住這門中安全，還是走為上策，無論如何，讓門中弟子都不要再回來，走得越遠越好！」
衛海斜過眼來，難以置信看著尚雲，這番話絲毫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若是換了之前，此人定要與這些敵人拼個魚死網破，更別提這白夜七君，只怕恨不得立刻死在他們手上還好。
如今看來，這人心思活泛，進退有度，有懂得取捨，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
衛海不由得好奇起來，這尚雲究竟是在丹青海中經歷了什麼。
其實，尚雲在內海之中，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死，當初噬靈龍魚吻到他身上之時，他大腦之中便有一道電光流過，世間種種，都在心中快速過了一遍。
只能感嘆，有許多事情，非是人力所能強求，有些時候，也需要懂得割捨。
他畢竟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將許多事情也看得透了一些。
……
尚雲吩咐完，卻見眾人怔怔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得一陣奇怪。
這幾位師兄聽完他剛才的一番話，目光一片黯淡。
在尚雲來之前，他們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看這師弟造化，能夠一舉力挽狂瀾，將他們從丹青海中救出來，還擊殺了馬廣一行人，說不定也能夠於此時拯救丹青門於水火之中。
可是這山中敵人眾多，又兼有讓人聞風喪膽的白夜七君即將到來，眾人心中一片惶惑，隱隱然也有不祥預感，覺得師門將亡，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到此時尚雲將這一番話說出，他們心裡猶如被針扎一般，終於清醒過來，只是這滋味實在難以忍受。
幾個人站立不動，紛紛落下淚來。
「怎麼了？」
尚雲看著他們，一臉茫然。
一旁衛海看在眼中，立刻明白過來，寬慰他們道，「各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丹青門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地方，人才是根本，只要大家活著，日後還有重建師門的希望！」
眾人聽完，全身一震。
只覺得衛海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讓人茅塞頓開。
「那、」其中一人弱弱道，「若是今日大難不死，日後我們要如何匯合？」
衛海聽他來問，心中一片黯淡，只怕此一去，再沒有復門的機會了。
可她面色變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師兄此去，儘管告訴眾人，三年內，都各自保重，三年後，若是門中無事，我們會在山門寶劍峰上，留下記號，你們到時候一看便知，若是得我們記號，便可回來，若是沒有，就再耐心等待。」
幾個人得她一言，如釋重負一般，紛紛點頭稱是。
「師妹這個辦法甚好，我們這就去傳達給眾人。」
尚雲看了看一旁衛海，見她嘴角眉梢間，隱隱然有些古怪。
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師弟，保重！」幾位師兄抬起手來，快步走了出去。
「保重！」
尚雲雙手抱拳，心中一片忐忑。
……
尚雲見眾人離開，回頭看著衛海道，「你既然不會守約，又為何要跟他們立下這個約定？」
衛海先是一愣，突然嘴角浮出一絲笑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尚雲淡淡道，「丹青門如今遭逢劫難，門中諸位師叔伯相繼死去，再沒有人能對抗白夜七君，便連當年號稱天才的裴顏也死在他們手裡，更何況是你我，現在門中扛鼎之人，只有唐敘師叔和楊睿師兄，只怕這一生，再無復門的可能，我們又如何能夠守約，將門人喚回？」
衛海心中感嘆一聲，再看這少年，只見他眉目之間，多了許多憂愁與沉穩，比起之前來，進步了好多。
「我若是不這樣說，他們即使能夠逃得了這次，以後再想回來，豈不是羊入虎口，一樣是死？若是我直白告訴他們，這丹青門就要滅亡了，這些同門又如何捨得，只怕早就抱了必死之心，要跟這些外人拼個你死我活，到時候生靈塗炭，哪一個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