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內海
所幸這些巨魚丹青，性情溫和，也沒有惹上什麼麻煩。
尚雲他們跟在後面，仿若一座孤帆，順著魚群洪流緩緩而動。
偶爾有那麼一兩條粉色巨魚發現了他們，湊了過來，只在旁邊嗅了嗅，並未為難他們。
其中一條巨魚抖了抖身體，在空中翻滾一圈，就向前去了。
遠遠的，傳來一聲輕鳴。
緊跟其餘的魚群也跟著發出鳴叫之聲，宛如波浪一般由遠至今傳遞迴來。
這聲音清明高亢，在空中，宛如歡樂的樂章一般。
讓人不由得心中一動。
尚雲突發奇想，從懷中將寒玉笛摸了出來，跟著它們此起彼伏的鳴叫一起吹奏起來。
笛聲悠悠，和著這四周的聲音，彷如天籟一般。
身邊的粉色巨魚聽在耳中，紛紛圍繞過來，或仰或卧，或是翻滾，在傳達對尚雲笛聲的讚美。
還有幾條魚上下翻飛，像是在跳著奇異的舞蹈。
一條小魚兒游到幽月身邊，將小腦袋向上一沉一浮地點著頭。
她心中一動，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它的腦袋。
那小魚兒將臉頰貼到她的手上，一臉享受表情，小嘴在她手中吐了個泡泡，痒痒的，濕濕的，滑滑的……
幽月那臉上亘古不變的冰霜也消融開，泛出一抹紅暈來。
映襯著五彩的天雲，加上美妙動聽的聲音，讓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幽月聽在耳中，臉上一陣出神。
此情此景，不知在何時見到過……
也許是夢中，也許，是前世的記憶……
攀瀟瀟心想，這個惡人，居然還能吹得一手好簫，也還有他可愛的一面嘛……
可惜她分不清簫跟笛的區別，以為只要是管狀樂器，就是簫。
一曲未了，突然前方頭魚發出一聲長鳴，如鐘聲飄蕩四方。
攀瀟瀟瞪大了雙眼，一臉興奮地站了起來。
「快看，師兄快看！」
不用她喊，尚雲也已經發現了。
遠遠的，下面的薄霧散開，現出一角碧綠顏色來。
那顏色鮮艷欲滴，彷彿墜在這火連山脈邊緣的一粒珍珠。
尚雲心中一動，這莫不是他們所說的內海了？
再往內飛，才發現那綠色比想象中的要大上許多，一眼看不到盡頭，竟像是隱藏著另外一個大陸，另外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謝謝你們了！」尚雲笑了笑，對著空中魚群招招手，便驅簡而下。
……
果然這其中如楊睿所說，綠草如茵、江山如畫，一片人間仙境。
可是這個地方如此之大，卻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攀瀟瀟跟在尚雲後面，在內海之中低空飛行，一處處仔細看過。
大約過去兩個時辰，依然一無所獲。
「這樣找下去，要找到什麼時候啊？」攀瀟瀟苦澀道。
尚雲看她一眼，搖搖頭，「找上十年，二十年，窮盡一生，我也要把她找回來！」
攀瀟瀟哭喪著臉，「你好可怕……我才不要跟你共渡一生……」
尚雲斜她一眼，誰說要跟你共渡一生的？
正是這時，攀瀟瀟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她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看了尚雲一眼。
「好吧。」尚雲輕聲道，然後將飛雲簡降落下去。
……
兩個人在山間找了一些野果回來，然後撿了一處乾淨地方，坐下來慢慢品嘗起來。
也不知道這丹青海中的食物是否也像現世中的一樣，若是吃了會發生不好的反應可怎麼辦？
可此時幾人飢腸轆轆，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攀瀟瀟拿到手上，就趕緊咬了一口。
這果子碩大圓滑，似桃非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一口咬下去，只覺得蜜汁橫溢，滿嘴留香。
不由得食指大動，此刻再管不了那麼許多，趕緊狼吞虎咽起來。
尚雲看她吃得滿嘴都是蜜汁，塗得嘴唇周邊一陣通紅，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伸出手來，用衣袖在她下巴處擦了擦。
攀瀟瀟嚇了一跳，如觸電般向後一縮。
尚雲笑笑，提醒她道，「你嘴上吃得到處都是。」
她這才驚覺過來，趕緊用手胡亂擦了擦。
尚雲笑了笑，也不去管她，自顧自吃起來。
回頭來時，正對了幽月的目光，只覺得心中一陣寒冷。
他舉起果子，對著幽月笑了笑。
兩人四顧無言，分別吃著手上的東西。
倒是攀瀟瀟怔怔坐在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偷偷看了看尚雲，心道，除了韓筠師兄之外，便是這惡人師兄對我最好了。
他莫不是喜歡我了不成？
不行不行不行……
我心中已有韓筠師兄，只能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了。
……
幾人吃了一會兒水果，幽月突然神情嚴峻道，「好像有人來了！」
尚雲和攀瀟瀟都是心中一動，暗想莫不是張怡（韓筠）？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可能性極低。
林中傳來一陣聲音，卻是兩個極為陌生的蒼老聲音。
兩人不由得目光一陣黯淡。
現在敵我未明，只怕又是兩個同門，尚雲趕緊運起潛身圖，將幾人都隱藏起來。
……
其中一個聲音道，「明日便是這十年一次的斗寵大會了，可我到現在還沒有尋覓到一個合適的寵物，這可如何是好？」
另外一個道，「可不是嗎？我跟你一樣同病相憐，到現在也沒有尋到一個好的寵物。前幾天剛得到一隻風鐮蟲，卻被那該死的暮雪，用她的寵物給弄死了。」
……
尚雲撥開樹葉，露出一隻眼睛來。
卻見不遠處站著兩個奇怪的身影，並非人類的模樣。
其中一個披著樹葉編織的大衫，頭上長著大大的鹿角，臉上鬚髮皆白，下頜鬍鬚長長的，直拖到地上。
另外一個人，長著一對寬大的尖尖耳朵，額頭光亮無發，顯得一顆大腦袋極為滑稽。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陸鶴所說的話來，這內海之中，多是九階以上丹青。
這兩人既然是人形丹青，只怕是品階極高。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這裡漫步走來。
尚雲心想，可不能被他們發現了，否則不知道還有什麼後果。
想到此處便不敢再動，只盼望兩人早點離開。
可他們之前慢悠悠步行，到得尚雲身邊近處，卻突然站住不動了。
「啊！」攀瀟瀟發出一聲低呼，嚇個半死。
尚雲心下大駭，趕緊伸手來捂住攀瀟瀟的嘴。
這兩人突然停下，莫不是發現了我們？
正是提心弔膽之時，那兩人卻並未有什麼動作，似乎並沒有聽到剛才攀瀟瀟發出的那一聲。
尚雲對著攀瀟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才緩緩將手從她臉上放開。
幾個人屏息凝神，不敢隨便亂動，怕引來兩人注意。
……
那光頭笑道，「誰讓你和那暮雪一樣，都是好賭成性，這一次你又輸了什麼東西給她了？」
鹿翁面有苦澀，道，「別提了。若不是她從別處弄來了一個人形寵，我又怎麼會輸給她？」
「喲？」那光頭吃了一驚，嘖嘖道，「她居然還弄了一隻人形寵回來？」
尚雲聽到此處，心中一動，暗想，這所謂的人形寵，莫不是我家師妹吧？
再聽下去，林中傳來鹿翁蒼老聲音，苦澀道，「是啊，這暮雪昨日去外海之中，弄了一隻人形寵回來，你想想看，君上的寵物，不也是一隻人形寵，厲害得緊，這六十年來，我們都沒有贏過他，這暮雪弄回來那隻也是兇狠異常，我這次栽了個大跟頭，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也不好怨天尤人。」
光頭面露羨慕之色，嘆息道，「早知道那暮雪能從外邊找到一個人形寵回來，我也去好了。」
那鹿翁搖頭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君上向來禁止我們去外海之中，而且每到此時，外海之中就非常不平靜，這些人形寵也是厲害非常，向來都是成群結隊，若我們孤身前往，弄不好還要命喪他們之手。我們只能說，凡事皆有因果，暮雪能夠從外海之中全身而返，還能捉回一隻人形寵，只能說她運氣好。而我們沒有這個命罷了。」
光頭面色一黯，不由得點了點頭。
尚雲聽在耳中，心中掀起巨大風浪來。
此時更加篤定他們所說的人形寵，便是丹青門人。
可憐造化弄人，這丹青門中之人，只知道每十年一次捕靈探海，是一次提升修為的大好時機，可以進入丹青海中捕捉丹青，豈不知，這丹青海中又另有乾坤，他們也在覬覦這外海中人。
說來也是可笑之極，人類以丹青為御靈，而丹青又以人類為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應證了這因果報應吧……
尚雲回頭看了看幽月，心中不由得浮出一絲愧疚之情來。
她感受到尚雲目光，驀然回頭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不由得會心一笑。
尚雲心想，她與我，並非是簡單的主僕關係，又或是這內海之中所謂的人寵關係，而是我的守護靈，同生共死，永不嫌棄。
光是這一份，便要勝卻人間無數了！
……
尚雲回神過來，暗自思忖道，按照剛才兩人所說，搞不好這個叫做暮雪的，要麼劫持了張怡，要麼就是劫持了韓筠，但是不管是哪個，都是一件好消息。
只是不知道這暮雪身在何處，要如何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