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御靈資格
「師弟何出此言？」水鏡先生道。
玄廣把一雙手籠在袖子中，眼神微眯，冷聲道，「他師父張賢曾經有言在先，不回丹青門，而且這尚雲我前些日子才見過他，才只是築靈境初期，便連魂器都極不穩定，怎麼有資格參加捕靈探海？」
水鏡先生將他一番話聽完，想起來確實有這件事情。
他一個好好先生，心中也沒有主意，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青玄。
青玄聽在耳中，面上頗有慍色，他與尚雲今日在房中已經有過商議，若他進入不得丹青海，又怎麼能夠查明真相？
「師伯！」卻見下面一道洪亮聲音，一個俊朗少年在人群之中抱拳道，「尚雲有話要說，請師伯給個機會。」
尚雲一陣怒火直躥上腦門，聽到此時，也知玄廣在為難於他，忍不住在下面朗聲道。
玄廣看他一眼，面上不悅，回頭來看青玄，不知他如何處理。
青玄面上一喜，咳嗽一聲，氣息微弱道，「你且上前來說話。」
尚雲得青玄一言，從人群拓落而出，言行舉止之間，透著一股子英姿颯爽。
先前在人群中，並未引人注意。
此刻鬧出這麼一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不少少女見他面容俊朗，不知覺間已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尚雲走上前來，立在階下，躬身作禮。
青玄擺擺手，道，「你有何言，直管道來，若是玄廣師弟所言屬實，你可知道，你將無緣下一次捕靈探海？」
尚雲點點頭，朗聲道，「尚雲明白。」
他挺直身軀，長身玉立，慨然道，「適才玄廣師伯所言，有兩處錯。」
這句話剛落地，下面一陣嘩然。
玄廣面上一陣青紅，斜他一眼，道，「你這小子，出言不遜，你倒是說說看，我剛才那句話不實？」
青玄擺擺手，示意下面眾人安靜，把一雙目光看向尚雲，等待他後面的話。
尚雲微微一笑，也不怕玄廣，只把一雙眼睛看著他，朗聲道，「其一，玄廣師伯說師父不回丹青門，此言甚謬，昔日師伯來南屏山中，勸說師父不要參與代掌門之爭，我師父才答應不回丹青門。」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嘩然。
張怡欣喜異常，對旁邊楊睿道，「我師兄可厲害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定然不會記錯。」
楊睿聽在耳中，心裡頗不是滋味，可再看尚雲，又覺得這個少年，在這慶典之中，敢直言面對，有勇有謀，著實讓人欣賞。
……
玄廣面上一怔，一時語塞，他已上了年紀，也記不太清當時有沒有主動跟張賢說過讓他退出代掌門之爭的話來。
不過他隱約記得，自己多少有暗示一二，而且本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去的。
玄廣怒不可遏，指著尚雲道，「你休要胡說，明明是你師父放棄代掌門之爭，才不回丹青門的，哪裡是我勸說？」
尚雲微微一笑，「那玄廣師伯的意思是，你前段日子無緣無故到南屏山，只是為了喝杯茶，切磋切磋嗎？」
玄廣急火攻心，見下面眾人皆用鄙夷目光看著自己，臉上一紅，急得熱爛淋漓。
他趕緊回身對著青玄道，「青玄師兄，我當時去南屏山中述說這件要事，諸位師兄弟都是知道的，我並非是為私心而去，而是本著對丹青門的一顆赤子之心啊。」
青玄聽完，雖然猜到玄廣定然是為了私心勸說張賢，可這傳達消息一事，確實是經過師兄弟同意的，不由得點了點頭，道，「不錯，咳咳，師弟昔日去南屏山，確實我們師兄弟幾個都是知情。」
尚雲見狀，知道也沒有辦法強行逼迫玄廣承認此事，只得緩口氣說到，「昔日，尚雲還記得，玄廣師伯曾說過這樣一番話。」
說完，便模仿玄廣的樣子，垂眼冷目，緩緩道，「以後師弟若想回門中看看，我們都是歡迎的。那捕靈探海一事，兩位師侄若是想來參與也是可以的，畢竟十年一次，師弟雖無意爭代掌門，畢竟還是隸屬我丹青門不是？」
這神情模仿得極為相似，任誰看來都是玄廣的一派虛與委蛇的作風。
而且這番話中，隱隱然以代掌門自居，可以操作捕靈探海，而且又只言「我丹青門」，一顆奪權之心，昭然若揭。
在有心人聽來，已知其心，不由得竊竊私語。
下面一片低語，聲潮不斷。
幾位德高望重的師叔伯面上也極為難看。
張怡不由得拍手叫好，開心道，「這老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偽君子一個，今日被人戳穿，讓他掩面掃地，以後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才好呢。」
楊睿面上一怔，何曾想到這番話是從如此美艷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的。
不過他心中卻沒來由動了一下，彷彿開啟了新的世界一般。
這世間，再找不到像這樣天真無邪，直言不諱的女子了……
……
玄廣面上一片煞白，兩撇八字須，因為情緒激動，顫抖不停。
青玄面上微變，低頭看他，道，「剛才尚雲所言是否屬實？」
玄廣張了張嘴，喉嚨一陣乾澀，「我有說過類似的話，可其中許多言語，被這小子妄加更改，穿鑿附會，卻非我本意。」
尚雲面上一笑，「那師伯是承認說過我們可以來參與捕靈探海一事咯？」
「這……」玄廣面上遲疑，怎會想到隻言片語之間，就被這小子搗鼓成這樣。
青玄低頭看他，臉上一肅，「三師弟，你可曾許諾他們來參與捕靈探海一事？」
玄廣心中一緊，張口欲言，卻又如鯁在喉，說不出來，萬般無奈，只嘆了一口氣，垂頭道，「確實如此。」
青玄見狀，嘆息一聲，用手巾捂住嘴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緩緩道，「既如此，尚雲便有資格參與這捕靈探海一事。」
水鏡先生得了青玄的話，面上笑道，「既然如此，那請兩位先回原位，我繼續主持唱名儀式可好？」
「不可！」玄廣拱手道，「兩位師兄，即使他可以參與捕靈探海，可他謊報境界，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已認定尚雲是築靈境，絕無可能在幾日之中提升幾個跨度，飛入御靈境的。
除非這個人是個神魔鬼怪！
青玄回頭看向尚雲，道，「你可有話說？」
尚雲微微一笑，只笑玄廣所言，正中下懷。
也不畏懼，挺直身體，朗聲道，「稟師伯，尚雲已於不日前，進入御靈境，並非是玄廣師伯所說，謊報境界，若是不信，大可以驗我。」
青玄心中一喜，回身看著玄廣道，「師弟，你說這尚雲才是築靈境初期，他卻說自己是御靈境，孰真孰假，一驗便知，不如喚他出來證實一下？」
玄廣心中咯噔一下，看這尚雲胸有成竹的模樣，難不成真的步入御靈境了？
可他萬萬不敢相信，這幾日之內怎麼可能發生這麼大的突破。
只怕是這尚雲故意誆我？
他眼珠一轉，越想越覺得是尚雲欲蓋彌彰，萬分篤定他不可能進入御靈境。
於是回身過來，對著青玄拱手道，「玄廣贊成讓他證實一下。」
青玄點頭笑道，「既如此，那尚雲你便將你御靈喚出來與大家瞧一瞧罷！」
……
尚雲面上一呆，突然想起今天夢瑤囑咐他的話來，不可在人前展示幽月。
他站在高台之上，下面數百雙眼睛注視著自己，不免緊張起來。
此時若是展示，全丹青門的人都知道了。
尚雲咬著下唇，心道，萬萬不可將幽月召出。
一旁玄廣看他模樣，心中好笑，只當自己戳破了他的虛張聲勢之計，這尚雲只有一張嘴皮，明明就是築靈境初期，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青玄見他猶豫模樣，關心問到，「尚雲，你可有御靈？」
尚雲苦澀搖頭，「尚雲並未收得御靈。」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陣嘩然。
不少人傳來鄙夷之色，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看他儀錶堂堂，原來是個騙子。」
「我們差點被這人騙了，實在可恨。」
「照我說，就該讓他矇混過關，進入丹青海死了才好……」
越到後面，越是狠毒的話都出來了。
張怡聽在耳中，極不是滋味。
可她一顆心惴惴不安，只因她知道剛才玄廣所言，皆是屬實，尚雲這段時間精進到什麼境界她不太清楚，可她也知道，從築靈境邁入御靈境是何等困難，絕非幾日可以練就。
楊睿見她一臉焦急，忍不住伸出手來，搭在她的肩上。
張怡只覺右肩一沉，回頭過來，卻是楊睿師兄。
只見他一臉關心之色，微微笑道，「你別擔心，你這尚雲師兄本事過人，定然沒有事的。」
張怡得了些許安慰，眼中泛出感激之色來，心中緊張之感，稍微淡去一些。
……
青玄冷眼掃視眾人，不怒自威。
下面立刻安靜下來。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道，「你可知道，這謊報之罪，你若是還想參與捕靈探海，就得再等二十年了！」
尚雲點點頭，面上泛出一絲笑來。
這笑容落在玄廣眼中，尤為刺眼，心道，這小子死到臨頭，還能笑得出來。
「青玄師伯，」尚雲對著他拱了拱手，又轉過身來，對諸位師叔伯拱手作禮，站在原地，緩緩道，「若是御靈成為御靈境的唯一判斷準則，只怕今日報名之人，要有大半失去資格才是。」
他這一番話說出，下面又是一陣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