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築靈魘
尚雲面上突然一緊，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能看見碗底遊動著一條似魚似蟲的東西。
「這是築靈魘，師弟不必緊張，它可以幫人打開魂識，在短時間內激發出你的心智能力。」衛海說到這裡，面上一笑，「不過，你體內邪火實在詭異非常，我也不敢保證它能夠成功幫你築靈。若是不成功，師弟就權當沒發生過此事。」
原來如此，尚雲的一顆心又從高空中落了下去。
不過，總比沒有希望的好。
他抬起頭來，看著衛海道，「那衛師兄要我做的是何事？」
「說來也很簡單。」衛海將這築靈魘放置几上，正襟危坐，面色嚴肅地看著他，「我只要你跟著宋遠師兄，並且把他的行蹤報告給我。」
「宋師兄？」尚雲心中咯噔一下，「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衛海微微一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就不必問了。」
尚雲低眉不語，一雙眼睛忽明忽暗。
這築靈魘，或許是我唯一的希望，可平日宋遠師兄對自己頗為照顧，跟蹤他這種齷蹉之事如何能做？
「對不起。」尚雲痛下決心，搖了搖頭，「宋師兄平日待我甚好，我不能背叛於他。」
說完便站起來，欲將出門。
「師弟！」衛海一把將他拉住，「你只道你不能背叛於他，又怎知不會遭人背叛？」
尚雲心中一驚，這腳步突然變得沉重無比，無法挪動半步？
正是這時，他身後響起一段聲音，卻非出自衛海之口。
「宋遠師兄，我們為什麼要來這種破地方，寒冷困苦，何況張賢師伯也不見得是丹青門中最厲害的吧？」
這聲音，稚嫩沙啞，卻是幾年前崔岱的聲音。
尚雲轉過身來，只見在衛海膝邊，平靜地躺著一卷丹青卷，那捲面上顯露出幾個熟悉的人形來。
雖然不敢相信，但尚雲清楚知道，這是錄昔蟲，可以將往日所錄之事，在竹簡上重現出來。
只聽宋遠搖頭道，「我非是為張賢而來，實則是為他這新徒弟。」
聽到這裡，尚雲眼前一黑，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這尚雲，出自潁川尚家，祖上有太公要術傳下。這太公要術，實則是丹青門的兩卷丹青秘卷，若能得到，我們定能稱霸丹青門，不，不只是丹青門，這天下也是唾手可得。」宋遠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吳青和崔岱，「我等皆出身寒門，從小就遭受別人冷眼，飽受飢苦，這是一次翻身的機會。」
「所以師兄是說，這太公要術在尚雲身上是嗎？」吳青最先反應過來。
「不錯。」宋遠點點頭，「我要你們平日里欺負他，然後我來照顧他，贏取他的信任，只要一些時日，這尚雲定會將他祖傳要術告訴我。」
畫面突然轉黑，竹簡縮小凝結成一條小蟲模樣，疏忽之間鑽入竹簡之中，變成上面一個筆墨圖案。
這竹簡光滑冰冷，一如尚雲的心。
怎麼會這樣？
他退開一步，全然不敢相信。
衛海抬起眼來，媚眼如絲看著他，「你可知這是丹青中的錄昔蟲？它記錄的東西是做不得假的。」
錄昔蟲，做不得假，他當然知道，自己雖然築不了靈，可是師父所教的所有東西，都牢牢記錄在腦子裡面，一分不差。
衛海發出一聲嘆息，低眉道，「師弟，我知你聰明，可你卻看不透人心。天下人皆是貪圖之輩，宋師兄也不例外。」
尚雲將眼睛緊緊閉著，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
衛海也不去逼他，只在一旁安靜坐著，等他適應。
是啊，人心複雜，你雖以真心待人，可又怎知別人會用真心待你……
尚雲腦中浮現出許多畫面，又一一粉碎，這是一個心中信念破滅與重建的過程……
過了一會兒，尚雲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睜開眼來。
就是這麼一瞬間，衛海看到他臉上神情，心中一驚，覺得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尚雲微微一笑，凝視著衛海的臉，「衛師兄說天下人皆是貪圖之輩，那你就不想要我這太公要術嗎？」
衛海聽到太公要術時，眼中閃過一道光，轉息之間又恢復到波瀾不驚的表情，淡淡道，「非是我不想要，只因為我知道你沒有。」
還未等尚雲問他，他又自顧自說，「原因很簡單，你若是有，或者知道它的下落，線索，那麼宋師兄早就知道了。正因為他還未得到這太公要術，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才繼續對你好。」
尚雲心中一笑，他說的話，雖然殘忍，卻是事實。
這衛師兄平日里看起來沉默寡言，又事事請教於我，誰知竟是這諸人之中最有城府的，日後可得多堤防他幾分才行。
衛海目光落在几上葯碗之中，沉吟道，「師弟，我不妨告訴你，我與宋遠面合心離，他不信我，我也不信任他。你若是信得過我，就把這葯喝了，也當為你自己做一件好事吧。」
尚雲看了看他，再無猶豫，彎腰端起桌上藥碗，一飲而盡。
……
這碗葯下肚，先是腹部一痛。
那築靈魘從胃中翻騰起來，便沿著胃壁鑽了進去，一陣鑽心疼痛傳來，從腹部擴散，然後沿著奇經八脈鑽了出去。
這劇痛深入骨髓，他心中一駭，整個人不由自主癱到地上，全身冷汗直流。
那疼痛感越發加劇，從血液中逐漸爬上大腦。
「嗡——」地一下，整個世界都不在了。
……
黑暗，完全的黑暗，尚雲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己站在這黑暗之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突然，腳下一團火焰升騰起來。
尚雲嚇了一跳。
突然意識過來，這是在自己的魂識之中。
這火焰沒有任何溫度，只有淡淡的光亮，更像是一團光水，滴落到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叮鈴」一聲，一片水紋盪開。
好刺眼的一片光海！
可是，外圈墨色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帶著不可抵擋的氣勢，彷彿吞噬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