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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滅齊

  對齊國的攻伐遠比想象的要順利許多。


  這還要歸功於李斯。


  他自多年以前,便始終在秘密賄賂齊國的丞相、亦是齊王建的舅舅后勝,使之成為了秦在齊國最有力的一枚棋子。


  王賁和蒙恬自入齊境起就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反擊,齊人全都不敢與秦軍相抗,頻頻棄城投降,致使秦軍就這般一路無阻的攻到了齊都臨淄。


  齊王建很是害怕,而此時秦則派出了一個名叫陳馳的說客面見齊王,說是秦王有令,若齊王能主動降秦,秦便會賜給他五百里的封地。


  齊王建猶豫不定之時,后勝又在一旁扇風,勸他不要做無謂的抵抗,直接投降方可保命。


  最終,齊不戰而降,齊國滅亡。


  而齊王建則需親往咸陽納地效璽。


  床榻前,梁兒正在為趙政穿衣,不料趙政突然捉了她的小手,憂心道:


  「梁兒,當年田建入秦之時,曾在宴席之間欲以二十城換取'繞樑'。我擔心那次他對你的印象過深,若他等下在冀闕之上仍能將你認出,見你十幾年容貌未變……」


  「我明白。」


  看到趙政竟為自己這般緊張,梁兒的心裡暖暖的。


  她將手輕輕自趙政的大手中抽出,細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柔柔一笑,安撫道:

  「今日齊王覲見,我便不露面了,等你走後,我就去虞合宮看艾兒。你若忙完了,就差人去去那邊通傳一聲,我便立即回來陪你,如何?」


  趙政淡笑點頭,屏著氣息,萬般疼惜的展臂將梁兒收入懷中。


  他的梁兒容顏不老,有違世道。


  在咸陽宮中尚且有他護著,自是無人敢說些什麼,可那些外來之人的口卻實在難以堵得嚴。


  彼時那句「妖女」,他當真是不想再聽到了……


  冀闕大殿中,年近花甲的田建雙膝跪地,雙手呈上齊國的玉璽和地圖。


  高高的王位之上,趙政一襲霸氣的玄金龍袍,頭飾耀眼華麗的碩大冠冕,衣裝隆重,霽顏端坐,徐徐道:


  「前齊王向來與我秦國親和,此番又是主動獻國,未耗我兵卒,也令得兩國百姓得以安生,寡人甚為欣慰。如今齊已歸屬我大秦,寡人會遵守承諾,賜你封地五百里。除此之外,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若還有什麼心愿也可以儘管提出,寡人必將儘力滿足。」


  聞此,田建眼中明顯一亮,略微有些激動。


  「大王如此說,草民倒真有一請。」


  趙政面色依舊,頷首道:


  「但講無妨。」


  田建神色悵然,多有感慨:

  「昔年草民以齊王之身份入秦,幸得大王盛情宴請。這多年來,草民始終難忘那日席間綿長不絕的'繞樑'之音,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能再聽一次?若是操琴之人還能是當日的梁兒姑娘,那便更是……」


  話至此處,他的興緻已然高漲,彷彿轉瞬就能再度眼見那白衣女子輕撫「繞樑」名琴時的絕世芳華一般。


  卻未料他還沒有說完,趙政便驟然退去了笑意,換上了一張森幽冰寒的面容,語氣更是陰鬱得可怕。


  「是否寡人與你說了太多好話,令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田建老臉一白,如鯁在喉。


  他一臉懵怔,秦王政說話的節奏他十幾年前便跟不上,如今他就更是摸不著規律。


  這原本話還說的好好的,怎麼前一刻還和顏悅色,轉眼的工夫就忽然黑了臉?


  其實不止田建,趙政這情緒轉變的太過突兀,就連在場的秦國百官都是暗自揮了一把冷汗,個個老老實實的低著頭,不敢妄動,免得莫名受了牽連。


  他們的大王向來陰晴不定,眼下怕是這前齊王運氣不佳,不知是那一句話沒有說對,撞到虎口上了。


  就在所有人都膽戰心驚胡亂猜測的時候,趙政已沉沉開口將話挑明:

  「梁兒是寡人的女人,'繞樑'是寡人送她的定情之物,當年你為齊王之時尚且以二十城都換之不去,如今你竟還說想讓梁兒撫'繞樑'給你聽?可是在變著法子羞辱寡人?」


  他橫眉冷眸,面如覆冰,嚇得田建全身一軟,倏的匍匐在地,哀聲求道:

  「大王恕罪!草民太過痴迷音律,對梁兒姑娘也只是欣賞她的技藝,並非有意冒犯大王啊!」


  趙政垂眸俯視著趴倒在殿中的田建,心下愈發覺得他形象猥瑣、心思不堪。


  身為一國之君,家國如此輕易的敗亡於自己手上,他毫無悔意不說,竟還滿心惦記的都是「繞樑」名琴,甚至還妄想讓梁兒為他撫曲……


  趙政心中越發氣怒,多年前田建見梁兒撫琴時那副萬般渴求的嘴臉就已令他百般不暢,如今他已給了田建機會,可田建竟又不知死活的提及此事,他又怎能再輕饒?

  片刻,趙政眸光幽冷,嗓音低沉,幽幽道:


  「你何須如此懼怕?寡人雖不能允你'繞樑'之事,但先前答應過的五百里封地還是會照舊給你。共地地界廣袤,可劃出五百里賜封於你,明日一早你便遷去此處吧。」


  聞此,眾人大驚。


  那共地環境惡劣,杳無人煙,若是將田建遷至那處……名義上說是封地,實則卻是與流放無異了……


  「大王。」


  王綰見趙政已然動了氣,對田建的處置有失公允,便立即站了出來諫言道:

  「共地四處荒嶺,實在不適於做為封地。大王既已允諾五百里封地給前齊王,卻又這般安置……唯恐……會引起民間口實……」


  誰知趙政對王綰所言並無甚介意,他眼眸微垂,唇角輕佻,冷嗤道:


  「寡人當初許的是封地五百里,卻未許封地定會富足。而今賜他共地有何不妥?」


  王綰一怔,不禁輕吞了一下口水,斂頭支吾道:

  「並無……不妥……」


  他跟隨趙政多年,深知此種時候再言無益,也就只得無奈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此時,田建已是呆若木雞的癱坐於地。


  他原本以為自己先前如此討好秦國,怎麼也能換得個後世無憂、富貴榮華,可不曾想,竟因得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就落得了個與其餘五國之君同樣的下場……


  田建最後也沒能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何處,可殿中的文武百官卻都看得清楚,齊齊暗暗唏噓:在咸陽宮中,那「梁兒」二字,果真是不可輕易提及的……


  田建終是被流放去了共地。


  共地偏遠,山林環繞,處境惡劣,他很快便一個人餓死在了那裡。


  不久之後,齊地的百姓編出了很多民謠口口相傳,皆怨恨田建未能早些與五國合縱攻秦,而是聽信佞臣賓客之言,至使國滅家亡,就連他自己也孤零零的身死異鄉。


  而在齊地東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


  他一身術士裝扮,生得仙姿佚貌、不染凡塵,常在海濱一帶盡其所能幫助百姓脫離病痛和困苦。


  相傳,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於術法,可通天人。


  此人名為——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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