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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梁兒入秦

  咸陽城的中央大道直通入咸陽宮內。


  尋常馬車行至宮門處便不得入內,只能下車步行入宮,但呂不韋的馬車卻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


  這咸陽宮每一處皆是灰牆灰瓦,其上均刻有龍鳳紋和幾何紋;常有紅柱點綴其間,柱上又以黑色鑲金雕龍裝飾。


  很是莊重氣派。


  呂不韋將梁兒帶至一處名為永巷的地方。


  執掌永巷的永巷令一舉一動都陰柔得很,一看便知是個宦官。


  他見相邦大人親自造訪,激動得恨不得將自己攔腰對摺,行個以頭點觸腳尖的高難度大禮。


  呂不韋對此早就習以為常,自然沒有多加理會,只淡淡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呂不韋走後,那永巷令走至梁兒跟前,大概將她打量了一番后,態度較為和善,問道:


  「姑娘名叫梁兒?」


  「是,大人。」


  「嗯,不愧為相邦大人所薦之人,看著果然乖順。」


  梁兒聞言暗自翻了個白眼,乖順?她又不是貓狗。


  「呃……不過雖說已有相邦大人做保,可咱們還是要依例走一下過場的,你可明白?」


  梁兒眨了眨眼睛,表示完全不知他所云。


  依什麼例?走什麼過場?這是要去做什麼?

  見她一副懵懂的模樣,永巷令搖頭笑道:


  「呵呵,果然還是個孩子。罷了,你隨我過來便是。」


  梁兒跟著他入了後庭一室,室內有宮婢十幾人,齊齊盯向她。


  第一次被這麼多女人同時盯著看,梁兒竟不自覺的倒退了一小步。


  「咳!」


  永巷令輕咳一聲。


  「此女乃是相邦大人親自送來的,你們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別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話音一落,眾宮婢面面相覷,連連應諾。


  永巷令滿意的點點頭,退出門外將門反鎖。


  這陣勢,讓梁兒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待宰的羔羊。


  她惶惶然看向眾宮婢,卻半天不見她們有任何動作,她們甚至連話也不說一句。


  「額……請問……」


  梁兒見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小心翼翼的問:


  「我們這是在做什麼?是在……等什麼嗎?」


  一個年長些的宮婢小聲答道:

  「等時辰啊。」


  「時辰?」


  「姑娘雖是來走過場的,卻也需在這室內待夠了時辰方可出去。若是時辰未足,往後在宮中便免不了被人閑話。」


  梁兒蹙眉:


  「姐姐可否明確告知,若不是過場,而是例行工序,我在這室內需要做的是什麼?」


  那宮婢聞言抿嘴笑道:


  「傻丫頭,當然是要脫了你的衣服,仔細查看你的身子啊!我們沒你運氣好,有那等身份的大人做保,這裡的每個宮婢入宮時,可都是在這一關哭了好一陣子呢!」


  聽罷,梁兒不禁吞了下口水。


  心念好在是呂不韋帶她進來的,否則……


  被趙兵凌辱的一幕又再次在她腦中閃過,瞬間彷彿身體被萬隻螞蟻啃咬,不自覺露出痛苦的神情。


  「好啦好啦,看把你嚇的,我們不碰你便是,時辰一到,你自可出去。」


  梁兒回過神來,勉強笑道:

  「啊……多謝……多謝……」


  梁兒踏出房門后,永巷令又將她引向前廳,在竹簡上記下了她的名字,並刻了一小塊腰牌給她。


  「自此刻起,你便是這咸陽宮的宮婢了。入宮侍奉,一些物件是不可帶在身上的,你還需將包袱交於本官查驗一下才行。」


  梁兒打開包袱,永巷令果真收走了短劍。


  「這把短劍並非凡品,你大可放心,本官會替你妥善保管,待你出宮之日,自會完好無損的交還於你。」


  那短劍是燕丹所贈,眼見它被人收走,梁兒心裡很是不舒服。但宮中規矩如此,她也別無他法。


  幸而,那盒金華燕支她可以留下。


  梁兒換上了宮婢的衣服。聽聞咸陽宮宮婢的衣裙向來都是灰色的,卻不知為何就在今日統一換為了白色。


  永巷令安排了一個人帶她熟悉宮殿和講解宮規,正是之前在室內答她問話的那個宮婢。


  此宮婢名叫汀蘭,梁兒便喚她一聲蘭姐姐。


  咸陽宮的規矩很多,且刑罰很重。


  比如宮人私下不可非議後宮,一經發現便會被割掉舌頭;答話時未得允許不可抬頭,不然會被施剜眼之邢等等。


  如此繁雜的規矩,如此殘酷的刑罰,讓梁兒一度覺得能在咸陽宮安然存活下來得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憂心,這些規矩刑罰聽著駭人,實則也不難遵守,只要我們安守本分,自保也不是問題。何況咱們大秦國刑罰雖重,俸祿和賞錢卻也是列國中最高的,在宮中侍奉短短几年,便可攢下豐厚家當,安享一生指日可待。」


  汀蘭倒是個樂觀開朗的性子。經她這般安撫,梁兒心中確實安生了許多。


  隨後梁兒又跟著汀蘭簡單熟悉了一下宮中的路。


  在現代時,就曾聽說大秦的咸陽宮足有四個故宮那麼大。


  如今總算見識到了。


  她隨著汀蘭在宮內逛到日落西山,也只大概認了幾個主宮殿的路而已,其餘大多並未走到,只得等日後慢慢熟悉。


  「永巷令大人說,你的差事還未最後定下,但八成是會侍奉大王左右的,如此便先將你的寢室安排在望夷宮內了。」


  汀蘭一臉艷羨之色,這個梁兒不知是什麼來頭,竟由相邦大人親自帶進永巷,並且剛一入宮就能去侍奉大王。想她入宮已有五年,眼見再滿一年就要出宮返鄉了,卻連秦王的背影都沒瞧見幾回。


  梁兒站在汀蘭身側,抬頭仰望眼前的宮殿。


  這,便是望夷宮,秦王的住所。


  這座宮殿居於整個咸陽宮的北方正中央。


  它並非是傳統的宮殿樣式,而是一組巨大的東西對稱的高台宮殿。


  目測其底層高台竟可達六七米。


  兩座宮室由橫跨中央大道的飛閣連成一體,壯觀大氣,極富藝術魅力。


  梁兒看得呆了片刻,甚是感嘆秦人的建築能力。


  望夷宮的飛閣內居中的大殿為正殿,此是秦王平日待的最多的地方。


  正殿東側是秦王的寢殿。


  而梁兒則進了西側的宮室,那裡是專供侍奉在望夷宮中的宮人們的居住的地方。


  這裡的條件很不錯。


  雖是十人一房,床榻被褥卻極是舒適,寢室西側還配有一個極大的浴房,可供隨時洗浴。


  第二日一早,梁兒梳洗完畢便應召去覲見趙政。


  她由宮人出入的西側宮室走去正殿,而正殿的正門卻在北面。她需要在正殿四周的的迴廊上繞四分之一個圈才能進得去。


  正殿的牆壁很厚,窗也都緊閉著,彷彿將裡外隔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然而梁兒知道,趙政早已在那裡面等著她。


  想到趙政,她腦海中浮現出的全都是他剛滿十歲時的樣子。


  那個曾經有著稚嫩的臉,卻早熟得有些不像話,倔強又聰慧的小子,一別三年,從被棄趙國的窮困質子,變為傲居天下的秦國之王,他是否還會保有當年的幾分模樣?

  一步……一步……


  無論梁兒走得多慢,最終還是繞到了正殿的大門口。


  「昭陽殿」三個大字赫然入眼。


  門口守衛的禁軍如四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有內侍入內通報。


  隨後厚重的殿門緩緩敞開。


  此刻時間彷彿也緩下了步子。


  門的縫隙由小而大,一抹玄色的背影定定的立於大殿中央。


  他長高了很多。


  那背影竟已經近似一個成年人了。


  梁兒忽然起了想要調頭離開的念頭。


  她心裡害怕,若是趙政變化太大,她該如何是好。


  然而內侍站在門口,不停使著眼色,示意她快些進去。


  梁兒便只得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向那個她已然完全不熟悉的身影。


  梁兒覺得,此刻她落在昭陽殿硃紅色地面的腳步比來時還要更沉重幾分。


  彷彿每走一步,都是在提醒她,那個她心裡的幼年趙政已經不復存在了。


  「奴婢梁兒,叩見大王。」


  梁兒依照宮規,半個身子都伏在地上行叩拜大禮。


  不料眼前之人聞聲竟突然轉過身來,聲音分外激動,著實嚇了梁兒一跳。


  「梁兒!」


  梁兒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被突然拉起,捲入了一個不算寬闊,卻有些溫度的懷抱。


  「梁兒!我的梁兒!我總算把你找回來了!」


  這語氣欣喜若狂,聲音大得竟幾近破音,驚得梁兒呆在了原地。


  趙政見懷中女子半天未動,便將她放開,一臉好奇的看向她呆若木雞的表情。


  「梁兒?……梁兒?……」


  趙政關切的喚了兩聲她的名字,卻見她仍舊未動,只有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盯著自己的臉看。


  趙政?這是趙政?


  怎麼可能?


  他的性子何曾這般浮誇過?

  當年他回到陌生的秦宮,孤身見識那殘酷的宮廷爭鬥、至親相搏,按理說,性格應該會磨練得更為沉穩才是,為何反倒變得好似一個心浮氣躁的尋常紈絝了?

  梁兒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當年與她相伴多年的那個孩子,但那副面容卻又實實在在的就是由她記憶中的樣貌演變而來的,除了輪廓硬朗了些,五官長開了些,其餘並無太大變化。


  「大膽!竟敢直視大王!」


  一旁內侍突然大吼一聲。


  梁兒方才回神,忙雙膝跪地,連連磕頭。


  「大王!奴婢知錯!奴婢並非有意……」


  「誒,無妨無妨!快快起身。」


  趙政急急將梁兒扶起,對內侍說道:


  「梁兒出入咸陽宮,諸多規矩還未適應,無需對她太過苛求。」


  那內侍聞言應了聲「諾」,復而低頭,退到了一旁。


  「梁兒,你果然還如當年一般無二,還是寡人的梁兒……你這些年過的可好?」


  趙政拉著梁兒的手,雙眼放出亮燦燦的光。刺得梁兒又是一陣恍惚。


  「呃……回大王,奴婢過的還好……」


  趙政鬆了一口氣,展顏一笑: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誰知那笑竟有幾分痴相,哪還有半分當年的穩重睿智?

  梁兒一邊疑慮更甚,一邊忙斂了眸光,不再抬頭去看趙政的神色,她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被挖了眼睛。


  相比三年前,如今的趙政更像個孩子,興沖沖的拽著梁兒跑到昭陽殿南面一個寬闊的露台上。


  「梁兒你看,在這裡可以鳥瞰整個咸陽城!還可以遠眺渭河與南山!這眼見的一切,都是我大秦的,是寡人的!寡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貧困無能的小孩子了!」


  梁兒實在難以適應這樣的趙政,只得勉強陪笑:


  「奴婢……恭喜大王……」


  趙政似是開心得緊,又拉了梁兒去了花園蓮池。


  「聽聞當年惠王寵愛宣太后,而宣太后又獨愛蓮花,惠王便從宣太后的家鄉楚國移植了大量火蓮花,專門為她建造了這座蓮池,取名鳳凰池,而它一旁的那座石亭則名為梧木亭……」


  趙政興緻勃勃的為梁兒講解著。


  這蓮池的景緻著實是極美的,可此時的梁兒卻無心觀賞。


  她不停的猜想著,趙政這三年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何全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二人正在梧木亭賞荷,呂不韋突然求見。


  「大王今日好興緻啊!」


  呂不韋微笑著道。


  趙政歡喜之色溢於言表:

  「還不是多虧仲父大人親自將梁兒接回,才了了寡人的這樁心事。」


  梁兒一頓。


  史書有記載,趙政的確稱呂不韋為仲父。仲父相當於義父,一國之王對大臣叫聲義父已經給足了呂不韋面子,沒想到在「仲父」後面竟然還跟了「大人」二字。


  如此一來,身為秦王,趙政豈不是顏面無存了?

  「哈哈哈……小事而已,大王言重了。如今梁兒已安然回到大王身邊,大王可對她有了安排?」


  「唉,只可惜梁兒身份卑微,無法冊封美人,若要長久與她相伴,只能委屈她做個貼身的侍婢。」


  趙政一臉遺憾看向梁兒。


  梁兒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冊封美人?開什麼玩笑?你才幾歲啊?何況咱倆現在也不算太熟吧?

  呂不韋安慰趙政道:


  「大王太過看重情義。實則梁兒婢子之身,能得大王一夜雨露已是一生之萬幸,又何談冊封?至於後宮美人,得了大王封號的現已有十五人,若是大王覺得不夠,在列國王室中再甄選幾位便是。」


  梁兒一直按照宮規低著頭,故而呂不韋和趙政並看不到她此時憤憤的神色。


  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屁孩,就已經娶了十五個女人,竟然還嫌不夠?


  有這麼教育孩子的嗎?


  「仲父大人說的是。」


  趙政馬屁拍得倒是痛快。


  梁兒對這樣的趙政嫌棄得很。


  依她看,無論呂不韋說什麼,趙政都會說是,儼然一副對著親爹的模樣……


  等等……不對……


  按照歷史,趙政絕不可能與呂不韋這般親厚,那麼……眼前的趙政是在演戲?


  梁兒垂頭凝思。


  倘若趙政是在假意親近呂不韋,那麼他那浮躁的性子會不會也是裝出來的?

  可是呂不韋不在跟前的時候,他有必要連性格也一併偽裝了嗎?

  除非……


  回望夷宮的路上,梁兒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隨行的內侍和眾宮人們。


  除非,趙政身邊遍布呂不韋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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