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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夜行者樂隊(中)

  雲出一杯接一杯乾喝等待,蘇帥卻還沉睡在夢裡。


  雲出感覺無聊了,又無所事事,離開高椅走向由始至終都瞪著他的神秘人。


  「我們見過嗎?」雲出拖來張椅子,坐到那人對面,黑暗中只看清了那雙憤怒的眼。


  「唐夏也同父異母的弟弟,唐雲出」那人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聽得出有舊仇「你來這種破落的地方幹嘛?在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鄒鄒眉頭就算慈悲為懷了嗎?」


  「這種破落的地方我就不能來嗎?」雲出反坐著靠背椅,雙手摟住椅背,摘下墨鏡和口罩故意擺出輕蔑的微笑「你看,我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唐家的雜碎!」對方身子前傾離開了陰影,鬍渣滿臉還是被雲出認出來了,曹文軒——雲出在哈文紫金樂團里的同期競爭者。


  「原來是你,難怪憑感覺就認出了我」雲出站起來,他已經沒什麼好說的。


  曹文軒年紀跟雲出差不多,一直活在雲出的天才陰影下,所幸雲出過於追求自我,好像長滿芒刺的仙人球,紫金樂團容不下雲出,雲出便離開了。


  曹文軒如願以償從替補席走上雲出的位置,好景不長,某些事情沒辦法光憑努力做到,很快曹文軒便被後來者超越了,又回到替補席上。


  用一蹶不振來形容曹文軒再合適不過,他沾上了煙酒,常常因為酗酒誤事,和同輩後輩之間鬧得沸沸揚揚,最終也被迫離開紫金樂團。


  紫金樂團是特殊的團體,有權有勢者子弟的彙集處,離開樂團就成了落在別人手裡的笑柄,雲出離開樂團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誰能接替,同樣是離開樂團,文軒更像是被淘汰出局的失敗者。


  曹文軒對唐雲出沒有好感樂團的人都知道,但火藥味這麼濃,雲出自己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我聽說你廢了琴」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曹文軒豈肯輕易放過機會「連手也廢了。」


  雲出重新坐下,把雙手擺到桌上,細長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不需要實體鋼琴也能讓曹文軒聽清楚,道聽途說都是不可靠的。


  曹文軒看雲出雙手嫻熟快速的按壓桌面,桌上有灰塵痕迹,雲出的指尖每一下都重疊在同一位置,非常準確,文軒用耳朵聽著,力度輕重緩急,他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我也聽說了你的事」雲出停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拭指尖塵垢,他看看曹文軒握杯顫抖的手「不能喝,就別學人家喝那麼多。」


  曹文軒好似整個人燒起來了,怒視雲出「這裡不歡迎你!」


  「你代表哈文?腿長在我身上,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雲出原想回到吧台那邊,清靜清靜,見曹文軒這樣蠻橫,索性就不走了。


  「廢城區破落的演藝吧不是你來的地方,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吧」曹文軒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廢城區曹先生的幺子,白道黑道都得給曹先生面子,廢城區是曹家說了算。


  「那你得說說」雲出從口袋裡掏出煙,吞雲吐霧之間慢悠悠的說「我為什麼不能待在這裡?」


  曹文軒簡直氣炸了,他一個電話就能把眼前這個極度礙眼的人化了!奈何眼前人姓唐。


  「你壓根看不起那樣的樂器」曹文軒指著掛在牆上的吉他「你說那是殘疾人才玩的玩具!」


  「哼」雲出輕蔑的哼了聲,他確實這樣說過,而且是大庭廣眾面前,就是現在他仍傲慢「那又如何?」


  「你真的沒有資格坐在這裡」曹文軒離開樂團的一段時間沉醉在酒瓶和女人里,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年,在這兩年裡雲出默默的拿下了GP賽冠軍,時光一去不返,曹文軒以為自己會順著又滑又陡的溝渠抵達地獄,直到他在這裡發現了一些人和事「掛在牆上那把琴是夜行者樂隊主音吉他!」


  「是嘛」聽到這裡,雲出慚愧的迴避了曹文軒如矩般的雙目,廢搖令(禁止在公開場合演奏搖滾樂,播放搖滾音樂)是夏也的主意,夏也覺得這種帶有強烈煽動性的音樂不應該流轉於大街小巷,詞曲里渲染的氣勢嚴重衝擊著哈文的價值觀,這筆賬被算到唐家頭上,雲出自然難逃責難。


  「躺在那邊的幾個人」曹文軒頭頂竟然冒出正義光環「就是夜行者樂隊的主要成員。」


  雲出猛的轉頭,那幾個邋裡邋遢的中年人真是夜行者樂隊嗎?他完全辨不出,只好把口袋裡那張舊海報掏出來一一比較。


  邋遢的中年人猶如沙漠上的游牧民族蓄著大鬍子,根本無從辨認,雲出的注意力被一隻斷掌吸引,手掌橫斷只剩下大拇指,他拒絕承認眼前是紅極一時的夜行者樂隊,他搖頭否定。


  「你為什麼搖頭?」曹文軒壓下怒火質問雲出,這個搖頭有什麼特殊含義。


  「他們絕對不可能是夜行者樂隊」雲出心裡有過一絲疑惑,但很快被他自己解答了「如果是我丟掉了半隻手,定活不下去。」


  曹文軒一把扯起雲出衣襟「你的意思是張起(夜行者主音吉他的名字)活著便是恥辱咯?你是這個意思嗎?」


  「張起?」雲出記得這個名字,夜行者樂隊五傑,主音吉他兼主唱張起、和旋吉他劉非、貝絲手孔令德、鍵盤李禮霞還有鼓手黃振「空口無憑,你得拿出點證據。」


  曹文軒鬆開雲出衣領「你要證據是吧?我給你。」


  曹文軒踩上桌子,取下牆上的另一把電箱吉他,遞給雲出。


  「我沒興趣玩殘疾人的玩具」雲出傲慢如故。


  「拿著它,我知道你練過一星期的弗朗明哥吉他指彈,還大言不慚說一周通曉了!」


  「你傻不傻?弗朗明哥用的是古典吉他,你給我的是民謠電箱吉他」雲出拒絕吉他。


  多年以前,雲出肯苦練吉他是為了夜行者樂隊的一曲,夜行者樂隊唯一的抒情曲,主音吉他張起居然在演唱會上解下他心愛的Epiphone(著名電吉他品牌),忽然換上了把古典吉他,坐到舞台邊緣對著呼聲震天的人潮指彈了一曲,不插電的普通古典吉他讓鼎沸的萬人搖滾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張起和他的琴就是有這重功力,讓人沸騰隨即又讓人凝霜。


  等不到曲罷,密探就聯合行動對演唱會進行了清場,現場直錄下的此曲只有一個未完結的版本。


  那年雲出和曉君已經在一起,曉君說想聽,雲出就卯足了勁去練,一周完成不可能的任務,代價是十指纏滿膠布,幸好古典琴是尼龍弦軟很多不然雲出的手真廢掉也不奇怪。


  「古典吉他我給你們去拿」酒保忽然出現在二人身邊,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酒保一副看熱鬧的模樣「你們別在這兒打架啊,不然我可不管你們誰是誰,統統丟出去。」


  雲出坐下來,把腿搭到桌子上「就是有琴,你又能證明些什麼?證明自己更強?」


  曹文軒也坐下來,他的手因為酗酒過度一直顫抖「待會兒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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