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花聚頂
范百米自是不知三位長輩安排自己未來,更不知道玄鐵令掀起的滔天巨浪。此刻,他盤坐床上,心神合一。
眼下,擺在面前的難題是如何能跨過此關,三階門檻遲遲不破,他根本不敢奢望未來。
上次與大召對練后,覺得第二日即可突破,但事與願違、還是和想象中有差別,幾日以來,連番衝擊都在最後關頭失效,直到筋疲力盡、靈力耗竭,依然紋絲不動。
最開始,張小薇和陸子萱都是安慰他,幾天下來,她們要比本人更要焦急些。
以前的范百米,至少還可以自嘲或者笑罵幾句,但是現在沉默的可怕。
張大召修行進度領袖群倫,林傾雪亦是鋒芒盡顯,二人被重點栽培,范百米修行壓力頗大,已經有時日白天不在小院。
昔日同伴進入內門,唯有自己修行遲滯,無法突破。不想看到旁人異樣眼神,他便在後山尋一有草廬的空地,人煙罕至、靈力濃郁,倒也清靜。
張小薇幾次想說找他些什麼,但又不知要說些什麼。
陸子萱人小鬼精,悄悄給林傾雪傳了個消息,此刻林出面最合適。門中有規定,不可以外力強行破解三階障礙,但和大召一樣的作為,總還是可以的。
她其實早就想下來,不過被些許事情所羈絆。
清理後山,紫梅軒也有偌大一片範圍,奈何她們盡數女弟子,簡單巡查到還好些,碰上適宜場地,布置試練場這類重活,自然是落後的。
首座水亦冰,冰霜性格,絲毫沒有求助他人之意,就連主動要求幫忙之人也拒於門外。不得已,紫梅軒全體出動,除少量留守山上,弟子輪番前往後山援手,就連林傾雪這新入門弟子都要出力。
如此一來,便把下山安排打亂,她是清淡性子,並不言語。得知陸子萱口訊傳來,才有機會動身,出門前,不忘將蘊靈頁帶上。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時,范百米冥思結束,依舊愁眉不展。
「誰啊?」
「林傾雪」
不是一直煩擾的張小薇,他決定還是開門迎接下。
修行並非易與之事,世間凡人億萬,有機緣及靈力潛力者,萬中二三人而已;能修到中層者,又百中取一;可達巔峰者,再取兩三;如此下來,這世間之巔峰修士,不過寥寥,而那傳說中能窺探天機、壽命綿長近乎千年者,尚未可知。
修行從來是一件艱苦卓絕事,且不說日以繼夜強筋練骨,就是每日枯燥打坐運功,普天下真正能堅守之人有幾何?每到衝擊關口的痛楚,又有幾人能咬緊牙關到最後。
但,總有人與別人不同,此類人一般稱呼為天才。
別人忍受不住單調修行,大可回家,平安喜樂度過一生;別人耐受不住沖關痛楚,大可放棄,心懷遺憾返回故鄉;他范百米不同,失敗唯有在底層做雜役,庸碌無為,一生志向埋土不說,更無處尋覓自己身世。
人,沒有理想不可悲,可悲的是,立下的志向、許下的諾言,明明咬牙堅持即可實現,卻在中途選擇放棄。
林頃雪依舊那般淡淡的性子,古井不波的講完這些,甚至語調都不曾有變化。
但是他被打動了,她知道他心底那根弦在何處。
與其說靈力缺失,不如說是意志品質,他知道這一切,也知道要咬牙堅持。可是屢屢碰壁,有那麼一刻真的想要放棄,還好,被人直面戳穿,他雖然想臉紅,但更有了一層倔強。
自己的夢想不去守望,軟弱給誰看!
在小薇和子萱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林傾雪留下四頁蘊靈頁飄然離去,就像她輕輕的來一般,靜寂無聲,片葉不沾身。
次日,范百米端坐棚中衝擊三階,而體內,那股蟄伏許久的紅絲,經靈力滋養,已由絲線大小變為小蛇一般,在丹田氣海四處遊盪,所到之處,靈力便像待宰羔羊,戰慄不已。
范百米剛要察覺出什麼,這條小蛇像發瘋一般,身形暴漲,在經脈節點肆虐,像大河決堤沖入溪流。
這下,痛的他翻飛在地,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響,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在劇痛中暈厥,又在劇痛中醒來。
往來反覆,約莫一個時辰,再次醒來的他發現,疼痛已能忍受。衣衫早被汗水濕透,指甲均已斷裂,十指連心,但與經脈改造之苦相比,不算什麼,他不知道的是,經脈節點比原來擴大三倍有餘。
雖不明白髮生何事,但此時此刻,已無暇去想,起身盤坐,打算調息。
未料體內紅光帶動凌雲訣瘋狂運轉,周邊靈力匯聚由頭頂百匯注入范百米身體,長鯨吸水一般。
這次,想象中的劇痛並未到來,反倒緩解酸疼,每個毛孔都在歡呼。
瘋狂聚集的靈力,竟引得局部上空黑雲翻滾,風雲變幻,終於,一道紫雷劈在草廬上,瞬間化為飛灰,吊墜閃出一團五彩霞光,似乎察覺無害后才消散。
天空重新清明,范百米依然穩坐石台。
人安然無恙,身上卻落滿飛灰,頭髮蓬起,仿若刺蝟。
攪動風雲者,天地自有平衡之法。
不知過了多久,范百米慢慢睜開雙眼,身形稍動,身上衣衫便化為齏粉,……
是日,入門弟子區再次三花聚頂,異彩乍現!范百米衝破樊籠,晉級三階,並且直達二節點!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雖然大部分時候,靠雞湯活著,可是啊,真到要拼一下的時候,還是激將最為管用。
鼓勵,只會錦上添花;逆水行舟的,是含恨而發或者死亡威脅。
當然,林傾雪並未刻意去貶低什麼,只是點出范百米所不願面對的東西,那是藏在心底的結,一旦被拔開,更能激發潛力。
翌日清晨,范百米早早起床,準備好好收拾一番。打開房門,尚未開始,門口已是從上到下擠滿了腦袋。
「來都來了,進來便是,這偷看算是怎麼個樣子。」
「不是悄悄看你何種模樣嘛,萬一又哭鼻子、又掉眼淚的,我們見了多不好。」陸子萱調皮的眨眨眼睛。
「我是那樣的人么?」
「那誰知道,畢竟你和大召、雪姐姐不一樣,你這不是艱難了許多麼.……啊,不是,是努力了許多麼。」
「.……你總這樣講,會沒朋友的!」
「無所謂,已經有你們了!」
「.……」
「方才梁師兄傳訊上去,想必中午就有迴音,走之前他說,會安排一次歡送,專門給你的。」張小薇說。
「因為我和他倆不一樣?」
「這倒不是,本來都會有,他們那會是因忙於清理後山,分不出精力準備,現在騰出手來,自然恢復舊制。」
「恭喜啦,白米飯!」
「恭喜,恭喜!」
不知誰才想起,一時間七嘴八舌儘是祝賀之詞。
范百米心裡一暖,這層障礙,乃生平首次所遇大事件,總算是突破了。
當真來之不易,一次次筋疲力盡、渾身被靈力脹的劇痛快要放棄時,他都記不得自己是如何堅持,真的是只靠一口氣支撐走下來。想到這裡,沒來由一絲酸楚浮上心頭,眼淚就控制不住。
「別這樣,范百米,好事情,高興才是!」
不說還好,一聽這個,情緒更加波動,淚水像溪流一般,傾瀉而下,內心的掙扎與隱忍,這一刻終於得到徹底釋放。
范百米嚎啕不止的趴在張丁一肩上,四周小夥伴們低聲安慰。
也好,一次徹底宣洩,和過去的軟弱劃清界限,以後的以後,定然不能如同當初懵懂少年一般,只靠涕淚面對,而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今日起,那些兒時的無憂無慮將徹底褪去,取而代之者,是無盡煩惱,而這,就是曾經日夜期盼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