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群山萬壑赴荊門
范百米睡意朦朧，忽覺有人拍他，睜開眼剛欲說話，便被大召捂住。
「噤聲，速速起來，今日秘密任務，隨我同去。」說完，小心翼翼看看四周，似乎是怕被發現一般。
匯合林傾雪后，三人悄無聲息走出。
張大召拿出一火漆封住的信封，看完后，三人呆立當場。
對視好一會，還是林傾雪開口，「事已至此，走吧。」
二人一言不發跟上。
頗有種，「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之意。
入門弟子區門口，同樣身負使命之人陸續趕到，約有十人後，即有高階弟子御劍帶走，天空持續有飛劍閃過，不斷起飛降落，但絲毫不見嘈雜。人人都是一副悲泣表情，說不出的壓抑凝重。
降落地群山萬壑，面前是道荊門。
低階弟子在此配發裝備，奔赴門后。
似乎經不住壓力，幾人在最後一刻嚎哭，更有甚者，死死抱住高階弟子的腿，大呼上有八十老祖，中有四旬老母，家裡獨一男丁，尚未娶親有后，香火未傳。
強擰瓜不甜，硬留人不舉。
這些人被帶離后，恐再難和凌雲有交集。
全副武裝的三人跟隨隊伍跨過荊門。
場面將永生難忘。
焦黑的大地上，到處是倒斃的屍體，有入門弟子，有不知名戰士，有黑暗戰兵，有荒野凶獸；有完整的，殘缺的，四處拋灑的屍塊，塗了一地的肝腦，撕扯翻卷的腸肚；有攪在一起分不清的碎肉，烤的冒油的殘肢，有燒的焦黑的骨炭。
遠方，一團團暴起的煙火，一簇簇攢射的劍雨，一陣陣驚天的廝殺。
天邊彷彿成了血紅。
林傾雪哇的一聲就吐出來，張范二人也好不到哪去。
此時明白，信中那句，「生死不論」到底是何含義。
最終，退縮之意被背後吟風閣弟子和一聲聲號角打破，他們抱起武器，沖向血肉磨盤。
一陣急促奔跑，終於衝到戰陣。
「趴下~」
拉長音的「下」字，他們得以躲過弩箭攢射，卻讓開口的三階弟子避無可避，萬箭穿身釘在原地，依舊是右臂高舉站立姿勢，根本倒不下。
啊~殺啊！
前方短兵相接，一排士兵和魔族戰士對上，魔族弟子身高力強，武器更是雙面戟、狼牙棒、黑鐵斧之類，隨便一揮便打飛幾個，勢不可擋。
領隊三階弟子大喝一聲，率先撲上。
三人跟隨大部，舉起兵刃激戰起來。
一階之人，氣力強於普通兵士，瞬間扭轉，帶頭人更是將魔族隊長頭顱斬下。
失去領導的魔族隊伍，瞬間亂作一團，被修真弟子和士兵穿插分割，紛紛倒在劍下。
范百米和大召、林傾雪背靠背結成三人小組，十分高效，雖未斬落敵人，卻破解己方數次圍困，初入戰場，實在難得。
漸漸的，魔族戰士半數被砍翻在地，只有個別小隊長或強橫實力戰兵殘存，聚成一堆在負隅頑抗。
此時以戰士硬拼未免得不償失。
九個三階弟子，站成三排三列陣勢，一起吟唱起來。
倏忽間，光亮大作，背上劍如同感應一般，嗡嗡響起，片刻后，全部閃亮，懸浮空中。
隨後，地上兵器彷彿受到力量牽引，紛紛上下跳動，如同有了生命，又似乎受驚的兔子，下一刻全部騰空而起，排在九把劍后，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一片各色兵器組成的浮空大陣。
「凌雲劍陣，所向披靡，擋著灰飛，阻著煙滅！」
刷！
劍陣垂直飛升，伴隨層層破空呼嘯之聲，約莫到近百丈高，猛然轉彎，直直扎向地面，快逾驚雷、迅若閃電。
九把劍光亮一下超過一下，只見光芒越漲，速度越快，劍身通體光芒覆蓋時，已然看不清模樣，只見空中九道彩光滑過，留下九條光幕。身後便是威猛龐大的兵器陣，同樣不可分辨，只如銀河隕鐵，從天而將。
嗤，嗤，噗，噗，咚！
一連串響聲，煙塵四起，爆裂漫天，方才一堆魔族戰陣，先被刀劍穿身，鮮血迸濺，繼而被長矛大刀洞穿在地，最後更是被無數重兵器砸到，身體瞬間扯成碎片，化作血肉之雨，被濺起的塵屑包圍，翻卷飛向四處。
相隔甚遠，范百米依舊覺得血雨灑在身上。
林傾雪更甚，嘔吐聲未曾停歇。
煙塵慢慢落下，一切歸於肅殺，但，一聲聲凄厲鴉鳴夾雜傷者絕望哀號，時刻提醒此處真實戰場，而非夢中場景。
大召終於鬆一口氣，出發時一直緊繃的神經得以放緩一些，便不顧血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娘的，這到底是什麼日子，明明是修行，為何就變成上戰陣捅刀子了呢，我還從沒殺過人！頂多殺只雞，最多野豬啊！」
范百米正要開口，忽見邊上一個死屍突然動了，還未等反應過來，一把刀已砍向大召。
顧不得其他，撲出同時就將兵刃使勁扔向刀來處，人影合一的跟大召滾作一團。
片刻，戰場形勢再度變換。
只見剛才死去的魔族戰兵，竟然，竟然一個個又爬起來！
眼中泛著幽幽綠光，不管是少一根胳膊，丟半邊臉，缺一半肩膀的，全部爬起來！
還有一個無頭屍首，竟然在遍地找頭，摸到一個后拿起放到脖子上，發現不對丟掉繼續，這般場景，不斷上演。
簡直不是人間，分明是九幽陰兵降臨人世。
所有人全被嚇呆，傻傻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被洞穿的身體。
明明全部戰死，緣何一下就全體復活，不對，並非復活，只是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那發著綠色幽光的眼睛分明不是常人模樣。
「全部退走，這是魔族大祭司的控屍之法，不是我等能夠抵擋！快退！」
這邊，三人小組已經被層層屍兵包圍，它們不怕刀砍，不怕火燒，沒有疼痛，沒有知覺。
刀劍加身，只如同砍到板上肉一般，絲毫不見反饋，只能遲滯半下身形。
「突圍！等下更走不掉！」
大召使勁擋回去一斧，大聲喊道。
范百米招呼林傾雪一起後退，他和大召交替善後。
奈何，身邊弟子一個接一個倒下，眼看都被刀斧加身，淹沒在血海中，活不成了。
「救我啊，我還不想死！」
一聲吶喊讓范百米轉頭，一個腿上穿著兩支箭的同門在不遠處求救。
和范百米對視下，看到對方眼中信號，大召武器，扛起傷員就走。
殿後的壓力全部落到范身上。
忽然，異變再起，只見空中飛來無數綠光，彷彿剛才飛向魔族陣地的劍陣，只不過這次是砸向自己。
啾，啾，啾
一連串聲音響在身前魔兵身上，不過馬上延伸到跟前。
竟然是無差別覆蓋！
不過既然是控屍，砸到又何妨，果然，倒地魔屍再度爬起，無礙一般繼續步步逼近。
「小心！」范百米只覺一股大力將自己向後一拖，面前便被綠芒覆蓋，而後有個身影擋在面前。
那俏麗的身影，冷峻的面龐，清理的容顏，不是林傾雪是誰。
霎那間，似乎時間被霜凍一般，流逝即為緩慢。
不.……啊.……
她帶著笑，那笑是如此迷人，如此好看，那一刻，即是永恆。
就連綠芒擊打到她的身體，穿過她的胸膛，依然淺笑嫣然，依然仙子出塵。
范百米目眥欲裂，瘋狂搶在魔屍之前抱起林傾雪。
「別管我，快走」嘴裡吐著血說出這句，便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