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滿天星斗

  天色，很暗。


  月光，很亮。


  今天的夜空，萬里無雲，以至於讓這漫天的星斗，將夜空當做畫紙，並在其中，閃耀著作畫。


  月光下的屋頂上，斗篷男子還是像早間那般，枕著手臂，仰躺在了屋瓦之上。


  他的身旁，倒擱著一個酒罈。


  酒罈的瓶口斜向下方，但卻不見一滴酒水，從中溢出。


  酒罈已空。


  但酒罈雖空，可飲酒之人心中的惆悵，卻並未消散。


  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著漫天的星斗。


  而望著這片璀璨的星空，他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爺爺和藹的笑容，父親嚴厲的表情，母親柔和的目光………..

  他記得曾經有人說過，人死之後，便會化作繁星，繼續照耀著人間。


  但如果此人說的話，是事實的話。


  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枉死的那麼多條人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夜空里的一雙雙眼眸。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耳旁想起了一聲動靜后，才將他那混亂的思緒，給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微微低下了頭，他看到腳尖的正前方，也就是那屋檐的最外圍，突然出現了兩根正在隱隱顫抖的竹竿。


  而先前的那聲動靜，正是從這竹竿的下方傳來。


  他緩緩地起了身，向著屋檐的邊緣走去。


  之後，他便看到了一幕，令他很是無奈的場景。


  原來這兩根竹竿，是一張竹梯。


  竹梯之上，小姑娘正顫抖著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一邊低頭向著下方的少年郎，小聲道。


  「穩住！穩住！…別讓我摔下去啊！」。


  少年郎沉下身體，扎穩了馬步，雙手死死地固定著竹梯，口中更是沉聲道。


  「小小姑娘放心！！你大膽地上去吧！」。


  話雖如此，可小姑娘向上攀爬的步履，卻依舊緩慢。


  直到片刻之後，直到她看到了屋頂上方的瓦片之後，就見她抬起了頭，顛了顛肩膀，嘻嘻地笑道。


  「快拉我上去唄！」


  斗篷男子無奈的笑了笑后，也只能是伸出一隻手，將對方拉了上來。


  而在這之後，底下的少年郎，便也是順著竹梯，來到了屋頂之上。


  ……


  三人落座。


  小姑娘雙手抱膝，一臉好奇地坐在了兩人的中間。


  而這，還是她第一次爬上屋頂，來看星星。


  她側過了臉，笑道「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待在屋頂了」。


  斗篷男子沒有理會少女的目光，而是仰望著星空，悠悠地說道。


  「為什麼？」。


  小姑娘，道「因為在這裡看星星，確實太美了~」。


  少年郎見此，也是出聲道「汪大俠來此，肯定不是為了看星星的」。


  小姑娘回過臉去，冷聲道。


  「那你知道他來這裡幹嘛？」。


  少年郎尷尬地支支吾吾道。


  「額…這…這…」。


  小姑娘沒有理會少年的言詞，而是轉頭，問道。


  「良辰美景！！月下談心！！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講講故事？」。


  斗篷男子自嘲般地笑了笑，道。


  「我能給你講什麼故事？」。


  小姑娘見此，臉色頓時一沉，隨後就見她意味深長的眯著眼，遙望著星空，沉聲道。


  「五日後，我要講那三個人的故事！！」。


  她每隔七天，便要去客棧里講故事。


  而五日後，當夜幕降臨，那便是她講故事的時候。


  少年郎見小姑娘原來是尋思這講故事，頓時喜上心頭，歡笑道「那三人還有什麼故事沒講完嗎？」。


  小姑娘斜眼看向了少年郎，道「不是那三人，是另外三人！」


  少年郎疑惑地『啊？』了一聲，道「另外三人是哪三人？」。


  小姑娘呵呵地笑看向了斗篷男子，並搖了搖對方的手臂，道。


  「上次請你喝酒的時候，你不是說你聽說過那三人的故事嗎？」。


  斗篷男子見耳旁嘰嘰喳喳，便無奈地收回了遠去的目光，道。


  「我與那些人差不多年紀，自然也就聽說過那些人的事」。


  小姑娘繼續道「那你給我講講唄~」。


  斗篷男子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后，才嘆氣道。


  「哎….你想聽什麼故事？」。


  小姑娘見自己終於撬開了對方的嘴巴，當下就欣喜道。


  「我想知道無念大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斗篷男子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小和尚的那雙至純至凈的大眼睛。


  他忽然響起了過往的許多畫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師傅說了，出家人不打誑語！」。


  「啊！！施師兄，你不要踩到腳下的花花草草啊~」。


  「蘇師侄！！你等等我！」。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已經開始微微的上揚，他開始笑了。


  小姑娘疑惑地搖了搖手，道。


  「喂！你倒是說話啊！」。


  腦海中的畫面盡收，斗篷男子平靜地說道。


  「傳聞之中的無念大師，是一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小和尚」。


  說完，他似乎覺得形容的還不夠徹底。於是，他便接著道。


  「或許是你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善良的那一位」。


  小姑娘皺了皺眉，似乎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個人。


  但她沒做多想，就繼續問道。


  「那蘇無軾呢！我聽說他好像長的很帥誒！」。


  眼神中綻放出了光彩，小姑娘難免也會犯了花痴。


  斗篷男子沒有迴避這個問題。


  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過了這麼多人，無軾在人們的心目中，竟然是與容貌有關。


  「他是道宗的大弟子，生性豪放，不羈，確實是個很吸引人的人物」。


  在得到了蘇無軾的印象之後，小姑娘便接著道「那施無為呢！他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是那一輩中的第一人嗎？」。


  斗篷男子表情凝固了些許。


  但也只是凝固了片刻。


  而就在片刻之後，他就又抬起了頭，仰望著漫天星斗，悠悠地說道。


  「不是！許多人…都比他要厲害」。


  話到此處，在一旁聽得稀里糊塗的少年郎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小小姑娘…你說的這三人…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難道他們能比你說的江湖三傑還要厲害？」。


  小姑娘又是一眼斜視，不耐煩的冷哼道。


  「十年前！！在這三人的面前，岳飄萍連頭都抬不起來！！」。


  少年郎驚聲道「哇塞！這麼厲害？」。


  小姑娘洋洋得意道「那是當然！！」。


  ……………………………..

  與此同時。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這片夜空下。


  深山的一片竹林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呼。


  「什麼人！！」。


  說話之人，是一名躲在竹子後方的蒙面黑衣人。


  而他身旁不遠處的各個角落，也全都站著相同打扮的黑衣人。


  這些人，正神情嚴肅，且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月光下，那一片黑暗深處的一個魁梧的黑影。


  月光，照亮了竹林中的一片空地。


  但黑影似乎並不想踏入光亮，而只是停留在了空地之外的黑暗處。


  「這，就是楚門之地？」。


  黑影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有力，更是帶著濃濃的壓迫之力。


  隱藏在竹子後方的黑衣人，見對方竟然是尋到了他們的山門，當下便沉聲道。


  「閣下是？」。


  黑影沒有報上名來，而是平靜地說道。


  「楚風何在」。


  黑衣人見對方竟然直呼掌門姓名，便隔空喊話道。


  「掌門….尚在閉關！」。


  此言一出，深夜的竹林之中，頓時便陷入了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


  所有竹子後方的黑衣人，全都神情緊繃地看向了不遠處的黑影，沒敢出聲。


  然而，正當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黑影的回話之時，他們卻看見那黑影竟然一轉身，向著林子之外，走去。


  不過，也就在黑影轉身離去的同時，他那低沉的話語，也是降臨在了這片竹林之中。


  「二殿下要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在辦不好！那我看楚門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

  江湖中人之所以畏懼楚門，不僅僅是因為楚門裡的人，專修刺殺之術，更是因為無人知曉其宗門所在之地。


  因此，就算江湖中人痛恨楚門的惡行，也無從報仇。


  但是，這個黑影已經來了，那就說明楚門的山門，已經被某些人，所察覺。


  而這樣的一個消息，對於剛剛創立不久的楚門來說，顯然不是個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