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
距離洛希安帝國被咒疫毀滅,已經過了十年。
七月中旬炎熱無比,希德如難民一樣,在通往神木嶺的道路上行進著。
第一眼看希德,一定會關注到他的臉,他的臉如此的普通,但凡形容人的時候,總會有諸如鼻子大,有痣,眉毛很粗或者寬額頭一類的形容詞,但在希德的臉上完全找不到任何可凸顯他的特徵的東西。
就在昨天,希德遇到了一個與自己完全相反的人,那人叫白小飛,是他在摩楠酒館遇到的一個怪人。
白小飛有著讓女人著迷的臉龐,黑灰相間的頭髮被紮起來梳成馬尾。稜角分明看上去剛毅十足的臉上,卻永遠是一副慵懶的樣子。
希德向喝的有些微醺的白小飛問路,而白小飛卻用三言兩語,拉著他一起喝起酒來。
很快的希德就倒下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他們在魔楠城外前往神木嶺的道路上。
這趟莫名其妙的路程也就算了,就在早晨剛醒的時候,白小飛突然拋下了希德,扔下一句:「在草地橋等我。」之後人影都看不到了。
希德一個人,一臉懵逼的在想:草地橋又是哪裡?我現在又在哪裡?
太陽高照,好在路只有一條,照著走的話也不至於會走錯。
草地橋,一座諾蘭河上,可同時通行兩架馬車的石橋,因其橋上布滿了苔蘚,遠看好似河上的綠地而得名。同時這座橋還是通往摩楠密林的唯一一條道路,一條急湍的諾蘭河把平地與密林切成兩半。
希德頂著烈日走了數個小時,終於正午的時候找了白小飛,他正在草地橋旁的一棵大樹下,行李以及馬匹拴在一旁。
白小飛向希德揮了揮手,而希德則是怒氣沖沖的向白小飛走去。
白小飛看到希德的時候愣了愣,說道:「你怎麼晒成這樣?」
此時的希德的臉,像一隻拷紅了的豬頭一樣,罵道:「第一我沒有帽子,第二我騎的是騾子不是馬,第三我曬了3個小時的太陽,才找到這個鬼地方!」
「淡定淡定,你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遊學者嗎?這點小困難就把你難倒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名遊學者的。」,希德尷尬的輕咳兩聲,好像這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理想。
白小飛上下打量了希德一番,說道:「昨天你和整座酒館的女人都說了。」
希德臉上一紅,昨晚最後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壓根記不清了。
希德急忙轉移話題道:「額,你剛才去哪了!」
白小飛點上一支白草煙,指了指身後。
這時的希德才發現,白小飛身後的草地上躺著一隻黑皮野豬,野豬的後頸插著那隻白小飛常用來削果皮的短刀,而在野豬旁邊豎起了一個簡易的烤架。
「魔楠密林特產,茉香豬。好傢夥,我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一隻,有你吃的。」白小飛說完便走到也野豬身旁,抓著刀柄用力的一拉,野豬堅硬的豬皮就被平整的切開。
「你還知道這個?」
希德疑惑的問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白小飛在希德心中的印象就是一個好吃懶做、醉生夢死的浪蕩子。
煙酒不離身而且永遠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仿天就算塌下了也跟他屁事都沒有。
至於白小飛一隻別在腰間的長劍,希德估計也只是白小飛用來擺擺架子的,他可不信一雙毫無粗繭的手能練出什麼精妙的劍術。
白不屑的瞥了希德一眼,說道:「小爺知道的多了,告訴你,我這可是祖傳的烤肉技法。七海之內絕無第二家~」
「行了吧,昨天你不是嫌棄那家店的烤豬難吃,差點就被別人趕出去。我估計你連這頭野豬都要處理到明天,要幫忙的話你就~~」
希德話還沒說完,他就驚的目瞪口呆,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之前堪稱完整的的野豬已經被白處理完畢,野豬的每個部分的肉都均勻的碼在了一起。
白一邊用粗布擦拭手上的血水一邊嘲諷的說道:「那也比你強,一言不合就把別人的店燒了,要不是我救你,他們當時估計就把你給烤了~~不就是有人不相信世界是圓的嗎?我說你至於嗎?」
希德一臉尷尬,說道:「喝多了,喝多了」
「多個屁,小爺一泡尿都比你喝的多。去把馬包里的酒拿給我,你要不要也來幾口?」
希德把酒遞給白小飛,急忙擺手說道:「不喝不喝,頭還有點暈呢。」
白小飛笑了笑,打開酒壺的蓋子痛快的悶了一口,然後撒了一些酒在燃起了許火苗的篝火上,瞬間火光四射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
「你應該是學城的學士吧?」
希德聞言一驚,看來昨天醉的真不輕,連這個也說了出來。
「算……算是吧。」希德有些支支吾吾。
學城是洛蘭大陸最高的學術機構,在洛蘭擁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很少有人敢冒充學城的學士,因為這是一項必死的罪名。
白小飛咦了一聲,還能算是,想了想說道:「被學城開除了?」
「咳咳咳,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希德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不想說就不說,反正也和我無關~」白小飛無所謂的聳聳肩,喝下了一大口的酒。
「多謝,確實不怎麼想說。「
「嗯,那你是怎麼被開除的?」
「.……你不是說不問的嗎?」
希德眼角抽動,這人果然不能相信。
時間飛逝,正午過後。
白小飛和希德將大半隻野豬吃進肚子里,剩下的半隻野豬被白小飛處理后掛在了馬鞍上。
白小飛此時正躺在草地上,抽著白草煙喝著烈酒,看著隨著陽光移動的樹影若有所思。
而希德卻還是頂著一個快要撐破的大肚子啃咬著一塊豬蹄,完全停不下。
白小飛說道:「不是說我手藝差?」
希德說道:「原諒我,真的看不出,太好吃了!」
白小飛說道:「呵呵,俗人。」
希德說道:「不得不說,你烤肉真的有一手,怎麼不去開家餐館?絕對能大賺一筆!」
白小飛笑了笑說道:「那是,以前年紀小的有這麼個想法,不過現在,嘖,活一天是一天吧。」
白小飛說完又是喝了一大口的烈酒。
這時希德終於是吃不下了,放下吃了一半的豬蹄,一臉滿足的躺在草地上問道:「話說回來,你應該是東方人吧?」
白小飛淡淡一笑,說道:「你真的想知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可沒有種族歧視。」
白小飛的眼睛轉了轉,喝了一口烈酒說道:「我確實是東方人,不過我出生在洛希安的一座大城裡,勉強算得上是洛希安人吧。嗯,洛希安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的吧?」
希德面色驟變,洛希安的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
不說是他,整個世界的人都知道十年前洛希安發生了什麼。
史上最大的一次咒疫,把這個世界頂級強國徹底毀滅,僥倖存活的人不到百分之一。這也就算了,那些僥倖存活死裡逃生的人,還被鄰國當做咒疫的感染源,排斥封鎖在國境線以外。
希德的額頭有冷汗爬過,他小心的問道:「那麼你的家人?」
「都死了,操蛋的咒疫。」
話罷白又是一口烈酒,不過這一口他喝的更急更凶。
希德一臉歉意,他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如今的洛希安人在整個大陸的地位十分的低,曾經充滿了驕傲與榮譽的洛希安人如今淪落為人們口中的罪民,特別是在他們幫助了冥神的眷屬狩魔人狩獵屍鬼之後。
好奇心驅使著希德問一個,只要是提及洛希安就一定會涉及的問題。
「那……你見過狩魔人嗎?」
希德艱難的吞咽著口水,如今的世界中狩魔人是最邪惡的力量,他們供奉著冥神,自稱是冥神的眷屬,在生靈中傳播著咒疫,企圖把全人類變為噁心的屍鬼,將世界變成他們殺戮的娛樂場。
洛希安淪陷之後,許多活下來的人加入了狩魔人的隊伍,想要把不幸傳播開來。因為這個原因,洛希安人遭到了各國人民的敵視。
白小飛揉了揉鬍渣,似笑非笑的答道:「你要不要猜一下?」
希德仔細的看了看白小飛,然後大罵自己愚蠢,狩魔人都是頂尖的武者,怎麼會是白小飛這樣毫無威懾力,懶懶散散的人。
「算了,就你這樣子也不可能見過狩魔人。「希德翻了一個白眼,」話說回來,你怎麼會想到去神木嶺呢?神木嶺在過去就是渺無人煙的密林,除了樹可沒有美女和酒,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白小飛回答道:「這個嘛,嗯,去找一個東西。」
「找東西,土特產?」
「土你個大腦殼「白小飛沒好氣的答道。
「趕緊準備一下上路,入夜之前興許還能趕到神木嶺。」
白小飛不想將話題繼續下去,這些東西說了也不會有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