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德爾福的預言or詛咒（下）

  「我是德爾福，你好，異世界的旅行者！」


  德爾福謙遜有禮地問好道，這倒是讓原本想著要找他拚命的寧羽有些尷尬了。


  長相與想象中的樣子不匹配也就算了，連為人品行似乎也不錯。


  他的謙遜有禮，讓他看著像個貴族紳士。


  寧羽怔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德爾福。


  「既然來了，不妨到屋內喝杯果酒！」


  德爾福說完，悠悠轉身，朝著身後的船屋走去。


  寧羽略做遲疑，也跟了過去。


  船屋不大，但是很乾凈，擺設不多，卻很有講究。


  「請坐！」


  德爾福拿出了一瓶果酒，打開瓶塞，裡面立刻竄出了一股異香，這種異香竄入寧羽的鼻中，讓他大腦一陣清爽，同時，他也生出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不是在船屋內，而是在一片開滿鮮花的花圃中。


  「這是娜娜最喜歡的果酒，也是她親自釀造的，可惜是最後一瓶了。」


  德爾福給寧羽倒了一杯，寧羽接過，放在鼻尖一聞，那種沁人心脾的香甜越發濃郁。


  輕抿一口，不澀不辣，是一種像果汁般的香甜，入口后卻又帶著一種別樣的刺激，刺激地口齒生津，頭頂清涼。


  「好酒！」


  寧羽不禁讚歎道。


  他喝過的酒雖然只有米酒和啤酒，但是這種果酒，就算是不會喝酒的人喝一口，也能知道它的不凡。


  「喜歡就好！」


  德爾福笑笑，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在寧羽身邊坐下，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放到唇邊，喝了半杯，隨後閉上眼睛，輕聲說：「嗯，就是這種感覺，彷彿當初在花園遇到娜娜時的那種心動。」


  寧羽已經不止一次聽到他提及「娜娜」了，他也從重拳先生的口中聽到過一個名字——瑟琳娜。


  重拳先生的原話是：我還沒有見到可愛的瑟琳娜復活！

  寧羽的目光在屋內掃去，隨後卻是猛的一怔。


  剛剛沒注意，但是現在他清楚地看到了，在不大的床屋內，有著一張木床，木床上赫然躺著一個女孩。


  女孩的漂亮，也是寧羽迄今為止除了雲雅之外見到的最漂亮的。她之所以不如雲雅，是因為她還沒有長大，從她的樣子來看，頂多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的稚氣依在，略顯青澀。


  她整個人看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的異常之處就是，她是閉著眼睛的，從始至終都是如此，臉色也蒼白地嚇人。


  德爾福注意到了寧羽的目光，他也不生氣，反倒是臉帶微笑地起身，隨後坐到床沿，柔聲說道：「娜娜，有客人來了，是一位罕見的異世界旅行者呢，你以前就很想見見他們的不是嗎？」


  說著，德爾福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寧羽全身的汗毛瞬間都炸了起來。


  天，那是一個死人！

  寧羽雖然早就猜到是這樣，但是真的親眼看到的之後，他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呵呵，嚇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娜娜已經沉睡了一千多年了，我也一直在等她蘇醒，可是。。」


  德爾福的臉上，突然湧起一絲黯然，眼眸里，滿是傷情。


  這樣的他，卻突然讓寧羽感覺到心疼。


  前些天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也許是因為對德爾福產生了同情，寧羽甚至都覺得他和一具屍體住在一起也沒那麼恐怖了。


  「我和娜娜是在王宮的後花園認識的，當時我還是個貴族，而她是一個高貴的公主。我們一見傾心，認定了彼此。可是後來，我的家庭出了一點問題，我的貴族身份被剝奪，國王陛下說我配不上她，把她許配給了一個異國的王子。娜娜不願意，服下了毒藥，自盡身亡。」


  「等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我想帶她走，可是陛下不願意。我憤怒了，我用魔法屠殺了大半個王宮的人，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墮落了，但是我不介意，只要能和娜娜在一起，我什麼都不介意。」


  「我帶走了娜娜，我聽說部落那邊的亡靈法師精通靈魂之道，我便去了部落，我開始學習亡靈魔法，瘋了一樣的學習亡靈魔法。學習亡靈魔法需要靈魂，需要殺人，我便殺人，我殺了好多的人，好多無辜的人。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我的腳下，成為了我力量的一部分，可是我不感覺到內疚，我只想要娜娜，我只想要復活她。」


  「可是，不管我的實力怎麼變強，我卻始終感應不到娜娜的靈魂，我不知道她的靈魂去了哪裡。娜娜那麼善良，或許她是討厭我了，所以她才躲著我。她討厭我了，我殺了那麼多人，她應該是討厭我了。」


  德爾福就這樣坐在床沿喃喃地訴說著他的故事，過程中曾經暴露過瘋狂，也紅過眼，可到了最後，他的眼裡，卻滾出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這一刻，寧羽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可憐，一心只想和摯愛的人在一起，卻終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寧羽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心裡好堵，胸口也好堵，堵的難受，比自己在雲家遭遇到了那樣的對待之後還要難受。


  「雲雅！」


  她雖然選擇了別人，但是她起碼還活著不是嗎？


  想她的時候，我還可以去看看她，可以看到她笑，可以看到她哭。


  可是瑟琳娜。。


  寧羽感覺到眼眶熱熱的，長吐一口氣，快速擦去眼中的灼熱。


  「德爾福先生，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


  寧羽說著，起身朝著他躬了躬身子。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評判一個人的好壞，真的不能只從他的職業或者傳聞來斷定。


  德爾福在外人看來，確實是一個邪惡的亡靈法師，為了復活瑟琳娜，屠戮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但是這些，寧羽沒有看到，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為了愛人而瘋狂的可憐男人。


  同樣作為男人，他知道失去愛人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所以他決定了，他不殺德爾福，相反，他很慶幸自己能夠與他相遇。


  「抱歉，我一說起往事就會這麼激動！」


  德爾福起身，有些歉意地看著寧羽，不過，他的眸子，卻依然有著星星點點的紅色，妖異的紅色。


  「旅行者先生，我知道你的來意，你是想來殺我的對不對？」


  這句話，德爾福是笑著說的，但是寧羽的脊背卻是一僵，一絲緊張也從心底升起。


  按照德爾福的話來說，此時的德爾福實力已經相當恐怖了，自己那點三腳貓的魔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


  德爾福安撫著寧羽，他突然轉身，從船屋的角落裡，搬出了一個精緻的箱子。


  「這是我的全部財產，都給你！」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卻讓寧羽有些驚愕了。


  他知道自己是來殺他的，卻反而把他全部的財產給自己?

  「殺了我吧，我活的夠久了，瑟琳娜不願意見我，那我活著也毫無意義，等我死了，請把我們葬在一起。」


  「德爾福先生，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是不會殺你的！」


  寧羽把箱子推回給他。


  德爾福笑笑，突然凝視著寧羽，有些惋惜地說道：「就算你不殺我，我今天還是要死的，只是，我很慶幸，能夠在死亡之前遇到你。」


  「我？」


  寧羽不明所以地指著自己。


  德爾福點點頭，說：「你和我很像，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未來，是叫雲雅對吧？」


  雲雅兩個字一出來，寧羽只感覺周身的氣血都凝結了，冰冷到了極致。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不可能，雲雅根本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你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的！」


  寧羽的臉，變得無比慘白。


  不可否認，就算她選擇了別人，他還是很喜歡她，很想和她在一起，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真愛。


  在你見識到了她所有的缺點之後你依然捨不得離開她，哪怕她傷害過你，你也願意，這就是愛！


  「唉，我從你的靈魂里看到了她的身影，你的靈魂雖然很渾濁，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你愛她，就像我愛娜娜，可是，你們，註定了也要走我和娜娜一樣的路，所以，我把我東西都給你，希望以後能夠幫到你！」


  說著，德爾福再次把箱子推到了寧羽的面前。


  可是寧羽卻一把將那箱子丟了出去，眼睛赤紅道：「我才不要你的幫助，我才不會和你走一樣的路，雲雅她不是瑟琳娜，她現在活的好好的！」


  德爾福聞言，只是輕輕地搖搖頭，柔聲道：「你是靈魂褻瀆者，是比我還不幸的人，你所到之處，必將帶起無辜的靈魂死亡與泯滅，哪怕你是無心的。你現在也許還不知道，但是以後你會發現，你的親人朋友，終將會一個個離你而去，你會孤獨，你會瘋狂，你會血洗無數位面，你會和我一樣，征戰天下，殺戮無數，只為找到一絲絲復活她的機會！哪怕那絲機會是如此的渺茫。」


  嗡！

  寧羽只感覺腦中一陣炸響，接著是一種強烈的暈眩感。


  可是德爾福依舊沒有停止。


  「亡靈魔法並非像外界的人說地那麼恐怖，知識本沒有好壞，壞的只是使用它的人。正因為你是靈魂褻瀆者，在靈魂天賦方面，你的成就會比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高，我做不到的時候，或許你可以做到，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說著，德爾福突然抬手，朝著寧羽一推，寧羽的身體瞬間被一股力量捲起，被帶出了船屋，連帶著那個箱子也帶了出去。


  「很高興遇見你，我的朋友！再見了！」


  德爾福的聲音響起在寧羽的腦中，寧羽最後看到的，也只是他略顯蒼白的臉上，那一抹視死如歸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