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親愛的夥伴們

  1.

  12月24日，Christmas eve。


  我微微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頸，三個小時前，我還在上海，趕著一大早的中轉聯程，只為了赴一個約。


  上一次來日本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從東京橫田機場的候機樓向外看去，就算還是清晨，東京冬天的天空依舊是記憶中常見的灰白色，像一個怯懦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忍住隨時準備逃出眼眶的雪。


  距離那段難忘的日本高中生活，已經過了十餘年了。高中畢業以後的我，自然不可能在考慮什麼大學這類的事情，在日本逗留了一段時間后，就回到中國了。


  開始操持杜氏的事業，讓行程變得緊湊，和夥伴們的聯繫也只能通過簡訊，以及瑛春節回來時的描述略知一二。


  大家，都怎麼樣了呢？

  這時候，我的眼睛突然被人從身後蒙住了。


  「瑛······」我輕輕地將那雙纖細的手握住，能如此調皮的，只能是這個活潑的少女了。


  高中畢業了以後她選擇了繼續留在神社工作，陪伴著逐漸老去的人們和小鎮。抬起頭看著依然古靈精怪的少女，那個男孩子氣的巫女小姐已然變成了一個會施粉黛的女性了。


  「久等了，我們來了。」


  「嗯，」我起身看向趕來的眾人，渚一葉，奈緒，還有亮平，曾經的夥伴們時隔多年又再次相遇了。


  「貴安，慕笙君。」或許是因為發育比較早，渚一葉外貌變化不算大，高中畢業了以後在家族的支持下，去了外國留學，回來后正在經營自己的公司。經過社會的歷練，原來顯得有些傲嬌的少女變得更為成熟坦率了。


  「嗯，很久不見了，大少爺。」亮平摸著自己刻意留出來的山羊鬍，調侃道。


  「呃，你這個鬍子是刻意留的么，看起來越來越像猥瑣的大叔了。」


  「唔······一見面就那麼傷人自尊么？」


  「我早給你說了，你還不信。」奈緒站在他身邊沒好氣地說道。


  「奈緒，說起來很慚愧，還沒親口祝福你們結婚的事情。」我看著已經嫁為人婦的奈緒，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道：「最近幾年實在太忙了。」


  「沒事，慕笙君的心意，瑛已經帶到了。」


  是的，較為年長的奈緒和亮平幾年前已經結婚了，悠和穹的事情讓少女的確消沉了很長的一段歲月，鼓勵自己喜歡的人去追尋真愛，這樣類似的橋段，卻是和亮平不謀而合了，或許兩人內心一樣，都是溫柔的傻子。或許是相互舔舐傷口，亦或是產生了共鳴，兩人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


  時間就是這樣的東西，當年為情所困，躊躇不前的少女，終究還是要嫁為人婦的。


  「既然大家都已經到了，那麼我們就登機吧。」


  十二個小時，不中斷地在空中飛行了半天的時間，跨越了半個地球，我們來到了一個從未來到過的國度。


  要說第一印象的話，大概就是，北歐果然是白色的吧。潔白的雪山，教堂，純潔的童話世界裡帶著淡淡的哥特的哀傷······


  像極了那兩個人的感覺。


  悠和穹，兩人在這遠離家鄉的北國，過得還好么？


  那年，兩人的確如約回來了，在一起度過了高中的歲月之後，兩人總算是要面對前程的問題了，兩人的未來，出於大概很難為世俗容納的目的，終究是很難在日本，這個烙印著兩人至今點點滴滴的土地上有個好的結果。


  所以，因為傢具事業的關係，兩人選擇移居了北歐，沒有多少人知曉身份的地方開始自己的人生。


  坐上很早就預定的車，一眾人在充滿歐羅巴風情的原野里穿梭，美好而有不為人所知的事情，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他們為了語言的問題泄氣過么，悠有好好地擔負起家庭的責任么？


  視野在車窗外遊走，思緒卻在腦海中蔓延，突然目光被草地上的一抹銀白所閃耀，一個亭亭玉立的背影正站在山丘的視界，白布長裙被風帶起漂亮的波浪，像是一首悠揚的牧歌。


  穹穿著她喜愛的蕾絲洋裝在牧場中奔跑時，飄揚起來的銀白髮絲，一定很美吧。


  那道倩影轉過身來，看不親的眉眼卻又讓人懷念，車輛逐漸開近，印象中讓大家牽挂的面容，雖然有些許變化，卻能讓人感受到由衷的欣喜。


  女子注意到了我們的存在，向山丘后呼喚了一陣，一個男子兩個帶著歐羅巴血統的小孩爬上了山丘，顯得很興奮地向我們揮著手。


  那個秀氣得像個女孩，被亮平一度說穿上女生制服會和穹一樣可愛的少年，壯實了不少。


  一家四口，像是一份答卷，告訴了我們他們分離至今的人生。


  就算需要漂泊異國才能結合，就算孩子需要領養，他們還是堅持下來了，無關對錯，無關是非，他們就是他們，一起構建起了屬於兩人的，平淡的，充實的普通人生。


  我和已經是一個成熟男子悠對視，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的滿足已經回答了一切的遲疑。他們選擇了自己的生活，並邀請我們前來見證；我們如約而至，送上對幸福的祝福。這次的約定，如是而已。


  生活終究不是電影和戲劇，總能夠高潮迭起，到後來能為人津津樂道的，是能夠坦然度過的每一分平靜。


  這是一段故事的結束，也是下一段人生的起點。


  「歡迎，一路奔波辛苦了，marry Chrismas。」


  「我親愛的夥伴們。」


  （全書完）